一夜好梦,四娘睁开眼,在被窝里蹭了蹭,有把脑袋缩了回去,冬天好睡觉,这是四娘一贯的生活习惯,似乎到了冬天,人就倦了,巴不得天天躺在被窝里,睡他个地老天荒。知暖乐陶陶的跑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姐,小姐,大小姐回来啦,大小姐回来啦。”
四娘精神气立刻上来了,光着脚跑下了暖坑。“真的,真的?大姐姐回来了?家丁不是说还要两天么?”
“哎呀,我的小姐,你且穿好衣服鞋子罢,这么个冷天,万一感冒了怎生的好?”制冷急急忙忙拿了棉鞋为四娘穿上。
“怎么会,房里暖和着呢,才不冷。”四娘在梳妆台前坐了,拿起梳子,自己梳起了头发。一边梳着,一边吩咐着知冷和知暖。“知冷,你给我去拿了衣服来,就那套粉色的襦裙,知暖,你且帮我到箱子里找找,我记得上次大姐姐来信说像要个炕屏,我可是绣了的,你且找出来,咱们给大姐姐带去。”
两个丫鬟都忙去了,四娘给自己挽了两个小髻儿,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改了又改,觉着满意了,方才拿出两只簪子,把头发固定了。
知冷抱着衣服衣服走了过来。“平日里教小姐好生打扮了,小姐死都不肯,今天一听说大小姐回来了,可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了。我啊,就觉着,要是大小姐天天在侯府就好了。”
四娘接了衣服,踮起脚尖拍了一下知冷的脑袋。“小丫头蹄子,竟然连你家小姐也编排了,看来我得好好的,克扣了你这月的月钱,以示惩戒了。”
四娘怕元娘,是侯府里的一大逸闻,至于原因,大家不也是特别清楚。四娘心里却是明白的,元娘可怕就在于她的唠叨功夫。为一件小事,元娘可以唠唠叨叨大半天以上。如果说,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的话,那么你要相信,元娘一个人就抵得上两千只鸭子。所以,面对元娘,四娘绝对会做得完完美美,让元娘调不到一点破绽。天知道,她是有多害怕元娘的唠叨功夫。偏偏那个人,还是自己的长姐。
“小姐,你就尽管克扣吧,咱们跟了你这多年,这句话都听得我们耳朵起茧了,也不见您克扣过一次。”知暖从箱子里翻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绣品,好奇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串金铃铛,是四娘小时候的玩意儿摇了摇。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合着知暖蠕蠕软软带着些童音却又满怀戏谑的声音,让四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是因为对你们太好了,小丫头蹄子,都骑到我头上来了。”四娘换上鞋子,拉着两个小丫头风风火火朝永和堂跑去。
往日里安然宁静的侯府,今日里总算有了些人气,丫鬟婆子忙上忙下的,脸上都带着喜悦之情。昨晚侯爷和秦氏大吵了一架,侯爷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可是却也没有回郡主府,张管家站在府门口,对着家丁吩咐道:“满长安去给我找侯爷罢,这么大一个活人,难道你们还找不到?你们都给我仔细身上的皮了,今儿个姑爷还在书房里等,得罪了姑爷,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众家丁唯唯喏喏的应了,匆匆跑出了府去。
永和堂,元娘挨着秦氏坐着,两个人眼睛都有些通红。秦氏摸着元娘瘦了不少的脸蛋,哽咽道,“我的儿,你可是受苦了,瞧,都瘦了这么多。”
"娘你说到哪里去了,只是坐了船回来,不舒服罢了。更何况......"元娘低下头,手掌轻轻放在肚子上,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
看到这样,秦氏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心里也替女儿高兴着。女儿嫁去一年肚子都没有音信,再夫家难免受到挤压。如今有喜了,身份也就跟着高了一层了,算是真正的落脚了。秦氏脸上换上了愉悦的笑容。“何况怎么呢?可是邵云那小子欺负你了,娘给你讨公道去!”站起来,秦氏就欲往外边走去,真像要去姑爷那讨公道一般。
元娘出阁还只有一年,哪知道这些,只认为母亲还没有理解自己的行为,要为自己鸣不平去。急急忙忙拉住了秦氏欲站起来的身子。“娘,不是你想的那般,邵大哥对我好着呢,现在家里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一路颠簸辛苦,却是女儿有了。”元娘低下头,细声说道。
秦氏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脑呆,脸上带着些许戏谑。“当年出阁时,你还怨母亲,邵阳官位低下,如今可是知道了?你看,现在邵阳都是将军一个了,过几年,便可独当一面了。”
元娘点点头,身为侯府嫡长女,下嫁邵家,人人都说不知道是邵家积了几辈子的福分,如今自家相公深得官家的宠爱,平步高升,有夫如此,妻复何求?(官家:对皇帝的称呼,古代忌讳颇多,一般也不会直呼皇帝名字,又或者太宗啊仁宗啊什么的,官家应该算是其中一种对皇帝的称呼。)
“都是母亲为女儿考虑得周到。”
“哎呀,我的个小姐,您慢点,小心磕着了摔着了。”一个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女子拉开厚厚的棉帘,跑了进来。“大姐姐!”略显清冷的声音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不是四娘又是谁?
作为侯府的嫡长女,一干妹妹的大姐姐,元娘管教妹妹们向来都是张弛有度,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松弛的时候松弛。所以对于众家姐妹来说,大姐姐元娘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甚至于改过了母亲秦氏。陆陆续续三个身影跑了进来。丫鬟们跟在身后,看着自家主子兴奋开心的样子,虽然不时提点着,却也是开开心心的跟着跑了过来。
见到众家妹妹,元娘似乎有回到了昔日的闺阁日子,站在众家妹妹面前,双手叉腰,颇为严肃。“你们这群死丫头,你看看你们,头发凌乱,衣服不整,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尤其是四娘,作为大家的姐姐也是这样。”
一干小丫头低下了头,扯扯衣服弄弄发型,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待元娘的训斥。秦氏却是笑了,望着一干服服气起的小丫头,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这群小皮猴,也就只有元娘管得住了。平日里,各个还不是调皮捣蛋的让我操心?”
四个小丫头嘿嘿笑了两声,围住元娘,嫡妹五娘第一个开口了。“大姐姐,大姐夫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啊?”
“是啊是啊,大姐姐,大姐夫有没有欺负你啊?”
“就是,欺负你了咱们给你欺负回来去!”
四个丫头瞬间叽叽喳喳的问开了,弄得元娘面红耳赤好不要恼怒。想要阻止,又想到自家妹妹们是关心自己,又把话吞了回去,只是红着脸站在那里。秦氏想到女儿肚子里还有个宝贝,也不敢让四个女儿太闹腾,“你们大姐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且进日历刚下了船,现在真是劳累的时候,你们就安静安静点,让元娘好生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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