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伽罗殿。
飞天宗主看着殿下立在一旁的西凉与琉璃,静观不语。
西凉见一旁的琉璃只是低着头摆弄衣角,不敢说话,可已是站了良久。回山以后医师查看了琉璃的伤势,随仅仅受了那麒麟一击,却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医师交代多加静养,可眼下二人这般呆着已有一会,殿上几人却均未开口说话,心下十分着急。
琉璃一心害怕惹下大祸要承受母亲责罚;金盏拉着一副铁面孔,虽然心里惦记妹妹伤势,却还是十分在意她在敦煌城所行之事。那牢头当时虽然打了个圆场就此说过,可此时毕竟非同小可,想来母亲也不会轻易饶过。
飞天宗主眉头微蹙,更多的却是在意二人在那水牢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她看着殿下那个慌忙不安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丈夫站立眼前,心里为着什么事情担心不已。
“我本知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只道是你一个女孩儿家能闯下什么大祸?可这次,”飞天宗主缓缓开口,口气严正道:“你于遍布百姓的城内肆意飞行乃是其一,私闯官府地牢乃是其二,惊醒神兽险酿祸事乃是其三,身陷险境险些丢了性命乃是其四……”
话没说完,看到一旁的西凉抬头欲开口,飞天宗主抬手微摆:“你也休要想将这责任但到肩上做那有情有义之人,我若依了只责罚你,对我这好女儿放任自流,却不是要显得我飞天宗由着人无法无天!”说道最后,飞天宗主口气一正,吓得西凉没来及说话就把头又埋了下去。
琉璃进殿便不敢开口说话,此时一听更是吓得不行。她偷偷扭头看看金盏,企图求助,怎知金盏故意装作看不见,只是抱着手臂抬头看着洞内梁柱。
飞天宗主又说道:“此次你真叫一个罪不可赎,二人之中你为主犯,便罚你去那飞沙崖过上一个月。至于西凉,虽是从犯却也不可不罚,你便在自己洞中思过一个月。”
飞沙崖是飞天宗最向风的一个崖洞,洞深不过几十步,然而此处终年飞沙走石不断,砸的周边噼啪作响。本身大风一直吹在身上已是让人难受不堪,加上这沙石之扰,却着实叫人折磨不堪。琉璃一听,强忍着疼痛,衣袖一甩掉头跑去。
西凉转身追去,跑了几步,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宗主,见她并未说甚,便又转身,跟着琉璃跑了出去。
二人离殿,飞天宗主问道:“刚才二人所说情况,你二人做何感想?”
一同随金盏前往地牢的其余三人此时只留下了秦破律在场。她略一思考,恭敬答道:“回宗主,我与少宗主在那水牢之门打开之后,所看方向不一。少宗主第一眼面对的是琉璃,可从我的方向第一眼望去,正是那上古异兽石麒麟。可这第一眼看着,麒麟全无传说之中那般岂是,真真如一条落水死狗一般趴在水中一动不动。如若它本来真如传说中一样,那能将他制服成这般,必然也是极为不易才是。所以我觉得琉璃所说,八成十真。”
金盏微微点头。飞天宗主听罢说道:“这麒麟封在这水**阵当中多年,身上灵气削弱不少,实力自不比当年。想当年若不是…”说带此处,飞天宗主微微一停,复而说道:“总之这麒麟本不该这般模样,这样看来,西凉身上确实因机缘巧合,得了那白马印…”
金盏开口问道:“母亲,试印四人当中只有西凉一人未曾获印,想来你对他算是青眼有加,现下他得了印记,母亲本该高兴才是,为何从琉璃说过那情况之后便一直愁眉不展?”
飞天宗主看向秦破律,挥手说道:“你先退下吧。”待秦破律离去,飞天宗主才对金盏说道:“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也难怪。你父亲乃是羽人一族,这你是知道的。羽人一族自古单人传世,每代羽人身上所修印记也均是那各种上古异兽一派的凶猛印记,听你父亲所说,在他之前那代羽人所修,应是那传说中作那神仙信使的青鸟之印,再往前是那凶猛无匹为祸一方的黑龙之印。当我问道为何到了你身上,却成了这世间常有的白马一物做了印记?他回答说这白马印记虽然看似常庸,可是却有那吸附学习其它印记者所修印记的能力。”
金盏听到此处,突然问道:“这可是真的?倘若如此,那父亲岂不是便有了集所有印记者而大成?!”
飞天宗主答道:“话虽如此,想来如果他在活几十年,在这世上兴许真是天下无敌也犹未可知。”
“如此说来,西凉如今传承到了父亲的白马印记,仍是好事一件,儿子还是不知道母亲为何发愁。”金盏说道。
“当今帝王光散印记于各门各派,于门派中人而言,自是获益良多。可是你真道帝王家人毫不藏私,真把家中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授予众人?帝王家印记最厉害之处,便是那鲜为人知的特殊能力。”飞天宗主答道:“兵家所言,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此话于修者于印者又何尝不是?战斗之前你若了解对方功法,知晓其印记特点,便先赢了一小半,这般说来毫不夸张。可是如今诸家印师皆知晓此理,所以非紧要关头,均不展露自己印师身份,从而掩藏自己的真实能力。”
“可那帝王家人,凡修印之人全有那洞悉印者的能力。有一是一有二是二,除了如我这般修了变异之印的人,只要修了印,在其眼中便无从遁形,所修功法暴露无遗,纵是于那百人群中也是无法躲藏。”
金盏听罢,自言自语道:“竟有如此之事,这般说来,帝王散印于各门派,不止是为了提升国家战力,更是为了加强掌控,握门派之力于自己手心!”
飞天宗主说道:“帝王心术,本就不可揣测。”
金盏问道:“既然如此,此事可谓大秘密了,各门派也均知晓此事?”
飞天宗主摇摇头道:“想来当今天下,除去那帝王家人,也便只有我知晓此事了。如今多了个你,你却要紧记不要教旁人得知此事,以免麻烦。”
金盏点头又问:“那母亲又是如何得知?”
“当年你父亲不知如何,竟是将那帝王印师的这个能力偷学而来。若非如此,他怎么二十年修为便可一招将我惨败…”
飞天宗主话没说完,金盏突然一拍手臂道:“母亲原来是担心西凉师弟得了那白马印的同时也又了这洞悉之力!”
“不错。帝王家放心将部分印记之力散于门派,全是因为手中握着这至关重要的把柄,不然又有谁会将如此重要的手段交与他人之手?更何况这帝王之家!如今西凉得了白马印事小,倘若真是得了那洞悉之力又叫外人知道…帝王家必不能容这能力修于外人之手。”
金盏思考片刻,随即说道:“果真会如母亲所说,难怪母亲如此担忧。可是如果西凉师弟真的得了洞悉之力,那不轻易展露,不叫外人得知便是!”
“话虽如此,可是万一西凉被那那有洞悉之力的帝王家人,又何从遁形?”飞天宗主愁眉不展道。
……
西凉追着琉璃跑出来,追上琉璃。
琉璃委屈说道:“便是其他弟子犯了错,也鲜有那飞沙之罚,母亲竟要我去!一个月呀!待要我回来,可不教飞沙走石打的浑身是窟窿!”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修为远比我高强,单单沙石又怎么伤的到你?待你受罚完毕,我去那敦煌城在买那糖球等你来吃!”西凉安慰道。
琉璃破泣而笑,说道:“还在这安慰我,你不还是要跟着我受罚,要紧闭一月?都怪我,不是我要去看那石麒麟,也不至如此了。”
西凉答道:“好在你伤势并无大碍,留的性命才是大事!再说如果没去那水牢,没有那麒麟异兽,我哪知道自己早已有印记在身!这样看来我也离那飞天掣地不远了,以后我自己就可以来去自如,再不用你拉着我到处飞了!”
听到这句话,琉璃心里却多了些许失落,不过嘴上还是轻松说道:“是啊,那时候你就可以自己飞啦!”
这时一名弟子前来,对西凉说道:“师弟,宗主叫我来寻你回伽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