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何满脸幽怨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驶，对身边的涯远抱怨道：“多谢搭救，我快被你那个师姐废了。”
涯远点了点头：“她本性是个挺活跃的人。”
慕何仰天长叹一声，回想起早上被方紫雯以各种稀奇古怪名义安排的离奇大冒险，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被那女人折磨半天，也的确收获不菲，比如说知道了其实涯远入行的时间比方紫雯少了2年，以及他真的是个普通人这些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对“夺时”能力的更多领悟和提升，方紫雯给了他很多有用的建议，甚至提出了几种新的操作方法的可能性。
慕何想着今日的安排，瞅了瞅车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出头，问道：“我们这是要去那里？你们师姐弟分的挺好啊，上午是她，中午就轮到你。”说着掏出昨夜幸存的手机看了一眼，“我下午可有三个小时自由活动，别想坑了。”
涯远一声不吭，发动汽车，直到从酒店地下驶出来之后，才淡淡开口道：“我们去H市警察局。”
慕何老觉得自己跟不上他们这帮专家的节奏，昨天还好好地说要隐蔽什么的，一会儿就跑去警局，去自首吗？
涯远看他一脸不解，边开车边解释道：“我在那之后又做了很多准备，如今我们战力离正面阻止‘死者’差很远，只能选择别的方法阻止他们。”
“别的方法？”慕何早上问过方紫雯，他们最初打算的封印方法，是准备将专克制血族的“秘银液”涂抹在“满月”箭矢上，以弓矢之力打进‘死者’身体里进行封印。当然，这一招在发现‘死者’实力过强，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之后已经成为泡影。
涯远点点头，续道：“本来我们的打算是使用最直接的封印解决死者，然而，现在没了师傅，能否阻止一次死者都成了疑问，自然要退而求其次，只要有可能性的办法，都该试一试。”
汽车平稳地拐过一个路口，只听涯远继续道：“最早的时候我们就发现，‘死灵复生’布置的并不完美，可能是为了适应我国的地脉，这个西方流传来的秘法居然在基础部分，采用了我国的灵媒体系，也就是利用了‘冤魂’这样一个理论。”
慕何自然摸不着头脑：“砖家，您能直接给个结论么？”
“好吧，那么简单地来说，因为‘死灵复生’的不完整性，让我们有了三种方法可以尝试。”开车的涯远瞥了一眼慕何，对不好学的他十分之不屑，继续道：“第一，即是直接封印死者，现在不做考虑。第二，就是‘解怨’。”
涯远顿了顿，续道：“‘死灵复生’的理念是把复活的‘死者’们做成吸血鬼新的身体部分来承接异类那强大的灵魂。而按照我国灵媒体系做出来的‘死者’，都是因为其死前强大的怨念，才会被选中复生，吸血鬼为了让他们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必须要刨出他们的记忆和感情，而这就可以作为我们的切入点。”
慕何想到昨晚老者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面无表情，不言不语，果然是已经没了人类的感情和知觉，单这点上来说，女鬼谢莹倒比他幸运多了。
“听着，人的‘怨念’尚且无法完全消除的，何况凭着这个怨气醒来的‘死者’？以现在这种半完全状态的‘死灵复生’，最多也只能压制死者的怨气而已。只要我们能找到死者的怨念的原因，必然有办法借此唤醒他们原来的意识。到那时，清醒的‘死者’无疑比被吸血鬼操纵的‘死者’好对付得多，甚至劝服他们让我们主动封印也未必不可能，最少也能给‘死灵复生’的完成带来巨大麻烦。”
慕何奇道：“劝服，你觉得有可能劝服‘死者’么？”
没想到这话倒让涯远很奇怪：“为什么不行？‘死者’也曾经是活在这座城市的人，这里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朋友，有他们的心血，难道他们会希望H市被摧毁？何况，即使以那个状态存在，他们也不会活过七天，‘死灵复生’完成之时，他们都只不过是部件而已。”
听了涯远详细解释，慕何也觉得并非不可能，于是道；“的确可以这么考虑，但我们如何通过怨念唤醒‘死者’原来的意识？”
说到这里，不用涯远回答他就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要去警局：无非是为了找齐剩下六位‘死者’的资料，查出他们的怨念。
涯远看他顿悟的样子，补充道：“‘死灵复生’真正开始运转是在七天前，而‘死者’的选择也是在之前的七天里完成的，H市有三百余万的人口，算上流动人口更加庞大，每天死亡的人数不低，昨天就是最后一天的选择结束，第一夜‘死者’复活的开始，你楼上那件命案的女死者，正是第七夜的‘死者’！”
慕何脑中瞬间闪过电梯里那张羞涩清纯的笑脸，想来寒伍他们为何会去调查八楼？若非这一案与‘死灵复生’有关，他们又哪有闲工夫去了解一桩普通的人命案子？
“可是——”慕何疑惑地问道：“你们是如何判断出来，那些案子和‘死灵复生’有关？”
涯远答道：“这便要从‘绝域’影响最深的地方说起了。”
问答间，车子慢了下来，慕何往窗外一看，原来已经到了H市总局，气派亮敞的办公大楼高耸，显示着权力者的威严。
但身边的涯远此刻却指了指那辉煌的大楼，淡淡说道：“这里，就是‘绝域’破坏最厉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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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进来，慕何不禁迷惑于涯远的轻车熟路，若非早知道他是外来人，几乎就要认为他本职是市局里的警员。
两人跟着前方引路的警员进了一间会议室，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涯远找的人。
涯远自从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忙于应付各种接待和寻找门路，还没来得及跟他解释为什么H市警局会被‘绝域’影响最大，这会儿两人无所事事，慕何又好奇起来。
“你刚才说的这里被‘绝域’破坏的最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绝域’不是只影响被刻印的人么，影响一般人也是今天才开开始的吧？”
涯远瞥了门口一眼，他要找的人似乎还没来，反问慕何道：“你难道没发现这警局有什么异常？”
慕何一翻白眼：“我觉得能把你我请进来就是最大的异常。”
涯远眉头一皱，压低语气道：“我能顺利进来是因为之前已经做过很多工作，你当我们之前的准备都是白搭么？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察觉到现在警局里缺了什么？”
慕何这才想起昨天夜里去医院时他们提到过警局，想来那三人已经来这里调查过多次。他回忆着路上的情况，边用手指敲打着玻璃茶几，回答道：“你问我少了什么也没用啊，我可是第一次进局子。”
涯远叹息道：“你真的和小雯去做了测试‘绝域’的实验？难道还不知道我们所关心的并非物体，而是活人！你一路过来的时候难道没注意到四周的人有什么不对么？”
慕何听涯远提示，才发现刚才进来时看见的那些警察，果然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道：“好像···太安静了，一路过来，说话的人太少，几乎很难听见有人的声音。”
涯远点头道：“不错，你如果仔细看每间办公室的话，可以发现，现在大部分人都只是傻呆着不动而已，根本没在做事。其实想想也可以明白，既然‘绝域’目的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那么这里必然也是受影响的地方。”
“早在‘绝域’发动的第一天，这儿就是重区，只不过之前没有那么明显，而今天，几乎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恐怕，如果没有我们这样知晓事实之人干扰，他们会在原地愣上一天。”
慕何惊道：“这么做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帮助‘死灵复生’！”涯远摇头道：“你还是太小看‘绝域’了，‘死灵复生’要求的环境越闭塞越好，但要想彻底断开H市与外界的交流何其难？特别现在是网络通畅的时代，任何小事都有可能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意识上欺骗我们，现在这座城市的一般人都活在虚假的日常里，然而实际上，他们正慢慢断开与外界的接触，至少据我们所知，从昨天起，进出这座城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随着‘绝域’渐渐增强，在第七夜之前，将完全限制这座城市人口的进出。”
慕何全然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你搞笑么？这么大的城市如何能做到完全限制人的出入？”
涯远凝声道：“并非不可能，‘绝域’不是骤然开启的，它已经潜移默化对这个城市改造了很多时间，不断在人的意识里埋下种子，对外人的意识是让他们渐渐远离这座城市，而对内则是让人不要离开这座城市。至少上个月开始，每日往来此地的飞机班次正在减少，而到今天早上，唯一的班次也因为乘客过少而暂时取消。”
“怎么可能？”慕何还是不敢置信，但忽然想起来，他剩下的那几个大学同学几乎是同一时间决定离开本市，而选的日子，就是第一夜开始的那天。至于他自己，最近难道不是把以前在大学时曾幻想过出外闯荡的念头全打消了么？
想到此处，他忽地感觉如坠冰窖，整个人不寒而冽，原来自己已经身陷牢笼很久了。
“咚咚咚——”会议室响起敲门声，一个胖胖的警员抱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一看见涯远，谄媚地笑道：“哎呦，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局长让我跟您说一声，他是实在有急事，没办法赶过来，您有什么要的，跟我提，别客气。”
涯远皱了皱眉，指指桌面：“我要的文件都放在那里就可以了，我们会自己找想要的东西。”
那胖子又纠缠了一番，终于还是被涯远赶了出去。
慕何叹道：“你们面子倒挺大，不过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嬉皮笑脸的活人，居然已经被‘绝域’控制很久。”
涯远一边检查那堆文件，一边道：“师傅的面子而已，他们也说不上被控制，一个合格的骗子绝不会让受害人在损失之前知道自己上当的事实，从这点看，‘绝域’完成的很不错。”
慕何又沉吟片刻，凑了过来和涯远一起搜索文件，问道：“岔开了这么多，你们到底是怎么确定案件与‘死灵复生’有关的？”
涯远早料到他有此一问，闻声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答道：“自己看吧，有很明显的结论——因为那些案件被‘遗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