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觉直睡到大晌午,下午和何青又闲扯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嘱咐过三叔千万守好门,我便拎起墙角的塑料袋放在了屋地中间。
极不情愿的解开系着的袋口。一股腐臭气扑面而来,熏得我只想把这袋子甩窗户外边去。早上挖袋子的时候,何青就尝试过这臭气炸弹的威力。此刻他不用拿袋子早早就捏住了鼻子。
我强忍着臭,伸手把手掌罩在了那袋子上方,闭上了眼睛。
没反应,还是没反应。足足过了三五分钟,我仍旧没有感觉到一丝异样。估摸着这袋子没办法联系上那孩子的婴灵,我叹了口气刚想睁眼,却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气袭来,简直就像被人一盆冰水泼在了我的后背上一般。
“啊……”
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紧闭着的眼却看见了一个灰白色的光点由远及近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找我?”光点化作一个满清装扮的小孩冷冷的看着我问道。
“是,想必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小孩努努嘴,似笑非笑的说道:“爷知道你是为了西屋那丫头。”
“既然知道,那就说说吧,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你闹腾俏儿那丫头想必不是因为好玩吧?”
“哼,爷好不容易等到的能让爷投胎转世的胎,没长成就被她给打了,爷不闹腾她屈得慌。”小孩一脸愤愤。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测,俏儿肚子里的胎儿果然是一早就被游魂给盯上了。
“可你就是把她整死,那胎也没了。这是怎么都没法逆转的事实,你看不如这样,我让他们给你多烧些纸钱,这事就算了吧。”
“就这么算了?哄鬼那你,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的能让爷投胎转世的机会,算了,要是你,你干么?”
我见小孩急了,不由得皱了皱眉,看来萝卜不好使,那就只好试试大棒了。
“我和你好说好商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哎呀,还罚酒,爷我这么多年等来的投胎机会都砸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孩,没有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他单单是因为俏儿打掉了他相中的胎儿,单纯的报复俏儿,那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既然来了,那俏儿这事儿就还有缓和的余地,我现在只需等着看他会开出什么条件来就是了。
果然,停顿了一下,小孩缓和了下情绪,接着说道:“不过,爷我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这样吧,我给你半个月的限期,要么帮爷办件事,要么咱们就斗斗,看是爷先闹腾死那丫头,还是你们能先降住爷。”
我虽擅长通灵,但也能处理鬼怪之事,可我并不想拿俏儿来和这嚣张的小鬼置气,毕竟俏儿身子孱弱,这几天下来都已经是吃不消了,若是再把她夹在中间斗法,那估计即使我赢了,俏儿也得扒层皮,那样的话还不如帮这小鬼把事办了。
想到这,我开口问道:“你先说说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小鬼并不傻,他很明白什么对他更有利,听我这么说,他赶忙说道:“爷当时急了点,早早的就和那丫头的胎融合在了一起,却没想到反倒是把自己的一魂一魄困在了那胎儿身上不得脱身。你只要帮爷找到那胎儿的尸身,让爷寻回那一魂一魄,爷再有了这胎做桥梁,也就能去阴曹投胎转世了。”
“也好,我应了,不过你也得答应我,我尽心尽力帮你办事,可无论事情能否成功,你都要放过俏儿那丫头。”
“放心吧,孰轻孰重爷还分得清,爷不再找那丫头的晦气就是了。记着你应了爷的事儿,爷先走了。”
“等等。”我出声唤住了转身欲走的小鬼。
“你想反悔?”
“反悔?我还不至于,我是想问,你难道不知道尸身的去向?”那死孩子不见踪影,这小鬼让我们找,可如果他这尸身的正主都不知道那尸身哪去了,那我们就更无处可寻了。
小孩刚才还一脸的张扬,听我这么一问,立马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哎,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胎儿的尸身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被谁偷去了。”
“你都不知道,那让我们怎么找?”我听他这么一说简直哭笑不得,他这一魂一魄被困的正主都不知道自己的尸身在哪,那旁人更无迹可寻了。
“明天会有只黑狗来找你,带上它,它会帮你的。”
小孩说完,便化作光点消失了踪迹。我睁开双眼,看到何青捏着鼻子坐在炕沿上盯着我。见我睁眼醒来,他赶忙下地三两下系上了那塑料袋的袋口。
“我说,你不嫌臭啊?”
他把系好的塑料袋扔到墙根,转过身指着脸盆让我去洗手。
“你当我没鼻子?臭有什么办法,忍着呗。”我着实也被那塑料袋散发的臭气熏得难受,虽然手并没有碰到那装死孩子的袋子,但我还是拿着香皂在手上搓了半天才放下。
“怎么样?”等我洗完手,何青便凑了过来。
我把那小鬼提出的条件说了一遍,何青一听那小鬼答应不管我们成功与否都不再找俏儿的麻烦,当下心情大好。
“那明天咱就跟狗去找那死孩子不就结了么?他要是实在找不着,也怨不着咱们。”
“嗯,尽力吧,那小鬼要是时运不济,他也只能自叹倒霉了。”
刚才通灵,消耗了我不少精神力,整个人困倦欲睡。跟何青说了两句我便爬上炕,扯了床薄被呼呼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闷到大天亮,三婶怕我饿着,特意煮好饭热在锅里。我跟何青简单的洗把脸,吃了口饭就出了院子。
昨天那小鬼说会有只黑狗来帮我找那死孩子,我四处啥摸了半天才在柴火垛旁边看见一了只小黑狗。
小狗没精打采,身上的毛浆疵的,看得我对那小鬼的信心是越来越差。也不知道他从哪寻摸着的狗,这形象可真够寒惨的,看着就像饿了好几天似得。我朝那小狗招了招手,转身向院里走去,小狗晃晃的赶忙跟了上来。
朝三婶要了个不用的碗刷干净,我盛了多半碗饭又挖(wǎi)了半碗菜,和了两下,把碗放在了小狗跟前儿。小狗一见饭菜顿时两眼放光,看了我一眼,便埋头吃了起来。
“我说凌子你这也忒干净了点吧,喂狗你还把碗刷那干净?”
“你不会真以为它只是一只狗吧?”我耸耸肩,表示对何青的鄙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狗十之八九是被那小鬼俯了身,我倒是不想把碗左刷右刷,我不是怕那位爷一不高兴,翻脸不认人又去闹腾俏儿么。
“这,这就是你说的那跟咱们一起去的黑狗?”何青手指着小狗,眼睛瞪得老大,显然他对这小狗的形象是极度怀疑。
“应该是吧。”我见菜盘子里还有一块鸡肉,便用筷子夹出来扔进了小狗的碗里。
“你确定?你不是找错狗了吧?”
何青话音刚落,那把鸡肉吞下肚的小狗便抬头看向何青,对他露出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狗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个人在笑。何青正看着小狗,刚好把那狗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何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我乐了两声,回屋拿了东西就带着小狗往外走。其实,何青也和我一起经过不少事儿,也不是没见过诡异的东西,只不过每次见到,这家伙的表情都精彩万分。真不知道他的适应能力怎么就这么差。
“凌子,咱上哪找去?”
我没走几步,何青就跟了上来。
“跟狗走。”我说着把那装过死孩子的塑料袋,袋口解开凑近了小狗面前。可能是这袋子里的味儿实在太冲,我刚把袋口解开,小狗就赶忙往后退了两步。见此情景,我赶忙又把袋子系上,说实在的,我也受不了这味儿。
小狗汪汪叫了两声,便往院外跑去。我赶忙叫何青推过来一辆自行车跟了上去。昨天何青告诉三叔,我们俩可能要出去,那农用三轮车开着不太方便,也不用他和我们一起去,便让三叔帮忙准备了辆自行车。
小狗带着我们俩,一路往坝北跑了过去。我坐在车后座上打量着来路,发现我们竟然走的就是去老坟圈子杨树林的路。小狗走走闻闻,不出我所料,果然把我们带到了杨树下面昨天刚挖过的那个土坑旁边。
“这袋子就是我们昨天从这挖回去的。”我指着树根底下新回填的土,无奈的对小狗说道。
小狗显然也察觉到了这就是三叔最初埋那死孩子的地方,神情不免也有些沮丧。
“凌子,你说这片林子的树,得长多少年了?个个都一人多粗啊。”何青望着林子里的树,一脸的感慨。
我一听这话,直想给他两脚,这正为狗带错路闹心呢,他可好,在这看上树了。
“你丫的真有闲情逸致哈,这是你老家,不是我老家,你问我这树多少年头,用不用我把它们砍了挨个给你查年轮?”
“得,就当我没说,我不过觉着这林子有年头了,顺嘴说了这么一句。”
就在我俩犟嘴的工夫,小狗却叫了两声,往林子里钻了进去。
我和何青赶忙拿起带来的铁锹跟上。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何青背着背包,手里抓着一根粗树枝,一边拍打半人多高的蒿草,一边问。
“不知道,跟过去看看。”
我刚要往前迈步,何青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跟我后边,这蛇多,虽说大多数都是没毒的草蛇,但被咬一口也不好。”说着,何青拎着树枝窜到了我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