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黑了。陈义穿着一件破厚衣藏在墙角处，两只眼睛盯着路，只见路上长长的马车队行走着，发着吱呀吱呀的响声，显然车上的东西十分沉重，往教堂的院子里拉。“没错了，肯定是枪。”他看见随行的人身上都背着一杆枪。他吞了口口水，这可是好东西啊！让他看得更眼红的是队伍后面居然是火炮，几匹马拉着火炮走在最后面。
“妈的，这帮驴日的玩意。居然买了火炮来对付俺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陈义想，“这以后的日子更没法过了。上有蒙古贵族，旁有外国洋人。妈的……”他唾了口唾沫，“都他妈不是好玩意。”
既然看清了，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赶忙回去告诉林玉山。林玉山听说真的有一批枪炮送进了教堂的院子里。
“妈的，干了！不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他站起身来，端起桌子上的酒碗，慷慨激昂道：“这些年来，我们这帮穷哈哈们不仅让那些蒙古贵族们骑在我们头上，压迫我们，还有地方贪官一个个也是欺诈我们，如今，那些外国来的传教士们也欺负我们。我们的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下去。既然我们没法过下去了，那我们只能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反抗了。”
“弟兄们！”林玉山举碗到头顶上，“今晚，咱们干了！”喝完酒，用力摔碎了碗，当先大踏步地走出了门，后面跟着的是二百多人。
“你们点点货，看少没少。”
韩大点头哈腰的，说道：“我们肯定是相信洋大人的，怎么会少东西呢。”话虽然是这么说，还是让人去点货了。过了一会，点货的人回来，爬在韩大耳朵旁，密语道：“没错。”
韩大哈哈笑道：“我就说嘛，洋大人怎么可能出错呢。”
点完了货，韩大爷要陪着给他们送货过来的洋人吃饭去了。那个洋人先出去了，韩大说道：“今晚，你们都给爷精神点，不要让那帮穷哈哈们坏了咱们的生意。知道了吗？”
“知道了。”
他急忙跟出去，小心陪着洋人：“这一路上，你可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为了自己人。”
“那是，那是。”
什么自己人，还不是为了钱。这外国人来中国不都是为钱，难道还为了中外友好，开玩笑。不过，这个外国人不能得罪了。自己家老爷都怕这个外国人，听老爷说这个外国人是海关的一个官员，好像还见过老佛爷。
在韩大的眼里，大清依然是老佛爷最大的，皇上好像……没地位。
屋子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很丰盛，鸡鸭鱼俱全，酒是二十年的老白汾。桌子后面站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韩大进来看了眼，吩咐道：“小翠，小玲，你们陪好洋大人。”
“知道了，韩爷。”
这两个姑娘一说话，声音绵绵的，煞是好听，真是百媚千娇的。急的洋大人一脚将韩大踹出门外：“这里不需要你了。”
韩大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回头瞪了眼，没有人，只有紧闭着的门，门里面响起女人的娇笑声，还有那个洋人的声音。
“妈的，真不是东西。要不是你生的好，生在了国外，你能欺负上老子。”
平日里，他可是没少欺负中国人。在他眼里，只有两等人：上等人，下等人。上等人是洋人，下等人是中国人。他既不是洋人，又不愿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他不是人。不过，他自己心里面可一直将自己当做上等人。
韩大一出门，便有人迎上前来，躬身道：“韩爷，小桃红那里都给您准备好了，只等您去呢。”
韩大今天心情不好，一肚子火，没地发呢。这下可好，有人送上门来了。
“那爷可去了？”
那个人谄笑：“您去，必须去。”
“行啊，韩五，也记着你的好。”韩大拍着韩五的肩膀，“改明个，我再送给你家几亩地。你家日子也过得更舒服些，你家的小桃红也能养的更白些。”
“是……是……”韩五点头哈腰，迭声答应，“韩爷说得对，我家小桃红一直都盼着能养的更白些，更水灵些。”
“是吗？”韩大舔了舔舌头，淫笑着，一脸的淫邪，说道，“那可真是好。不行，改明个，我还得去找洋大人打个商量，给你家小桃红买瓶香水。喷在身子上……”他一脸陶醉地吸了口气，“那叫个香，香喷喷的，那更诱人了！”
“是……是……”
两个人到了一处院门前，韩大说道：“好了。你也去吧。别回家了，要不然你尴尬的不行。”
“是。”
韩五点着头跑了。
“妈的个****。”韩大推开门，搓着手，舔着嘴，叫道，“桃红，哥哥来了。”
房间传来一个很腻的声音：“死鬼，快进来啊。人家都给你泡好酒，做好菜了，只等着你进来了。”
“那我可进来了。”
屋子里，袅袅香烟，淡淡香气；桌子上，一碟烧鸡，一碟老醋花生，一碟炒白菜，中间一条鱼，角上烫着一壶酒；桌子旁，站着一个聘聘婷婷的少妇，一块红色肚兜，兜住了白白腻腻的肌肤，肌肤真好，细微微地如同白玉，下身一条嫩绿色的裙子，更显着活力十足。
韩大一把搂过来，亲了一口道：“可想死个哥哥了！”
小桃红夹起一颗花生，送到韩大嘴边，说道：“也想死个妾身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人家了。”
“这叫什么话。”韩大轻声斥道，“你家那窝囊废不要你，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你可真坏！”小桃红轻点韩大的鼻子，韩大欢快地笑着。
韩五一个人走在路上，不知道与那里。去醇香园吧？不想去，没一个能比上自家的。可是不去醇香园吧。这一肚子的火去哪里发泄呢？
他走着走着，竟又来到了教堂。
“我怎么又来这里了。”他打着腿，“真是两条贱腿！妈的，人贱不会腿也贱吧。竟然不自觉地来到了这里。”
说着，他便想离开这里。这里实在是让他恶心。可是，他刚走到了街口，余光瞥见了一伙人正快速地跑过来，为首的那个人还提着一把刀。
“妈呀！不会是强盗吧！”
他急忙往前跑，躲在了一户人家的门洞里，偷偷地瞭着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