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养了几天,管乐的伤势已经大好,也慢慢的开始融入这个家庭生活。
就是这天晌午,望着窗外日光的美丽,便想出去走走活动下筋骨,于是,起床梳头穿衣自然是马虎不得,望着铜镜里一张清秀的脸暮然的一阵恍惚,脑子里实在太空,一场大火仿佛抽走了所有的记忆,空白的让人窒息。
垂到及腰的长发如丝绸般的柔顺,将木梳拿在手里,却不知如何挽发,随即只扎了一顶马尾,简简单单、干净利落,头发解决了,貌似这衣服……
望着这奇怪的服饰,管乐眉毛都打了结。
怎么忘了所有的事情,就连盘发和穿衣服这些日常生活习惯都忘了么?
就在这时,孚玉怀抱着数几捆竹简推门进了房,瞅见她正在不知所措的乱穿衣服,忙放下书籍,道:“哎呀,衣服穿反了,反了。”
“啊?不是这样?”
“这面衣襟是别在右边,得这样!”
“这衣服这么繁琐?”
管乐认真的有样学样,直把青色外袍穿好。
孚玉一瞧着她的发型,又是一阵摇头叹息:“谁让你这样梳头发?就连男孩子头发也梳的比你精致多了,女孩子就要梳的像我这样的,发髻高耸,挽起娥眉,后垂百海。”
“好像我忘记怎么梳了!”
“就算你失去了记忆,生活习惯怎么会忘得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东汉本土人!来,坐着,我教你梳,你这样出去别人会笑话你。这女子出门妆容礼仪最重要,否则……”
孚玉喋喋不休的将她按在梳妆台前,拆掉了她的马尾,手指便从发丝中游走开来。
“东汉?东汉!……”
管乐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是啊,一直困惑着自己的地方就是对这个年代感到非常的陌生,仿佛自己就是凭空而来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冥思苦想自己到底是何出身,但换来的却是头痛欲裂,彷徨失措。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时半会是不清楚个所以然,看来还是想个法子,自己失去记忆认识不得,也记不得,若是别人能够认识她的话,那么……
就在她心思游走的片刻间,孚玉又帮她束好了头发,发髻高宽,形状如云朵,耳际之下两缕秀发垂到胸前,悦目之余与额头上包裹的白色纱布极其不相衬。
“这是你随身唯一的一根发钗,也给你戴上!”
抬额间,木钗便斜插进发髻里。
那只是一件普通不过的木钗,好在在钗头上雕刻了几笔花纹,倒也显得别致。
“你的手真巧!”
管乐真心赞了一番,将目光移到书桌前,一副吃惊的模样:“这就是这年代的竹简书籍?”
“这说的什么话?大惊小怪的不会连书都不认识了吧?”孚玉话中有点取笑的意思。
“严格来说是第一次亲手摸到!”
管乐如实说,清秀的容颜一笑,犹如湖水中印着春天万物花开的景象,伸手爱惜的抚摸着竹简,摊开“哗啦”一声。一行行端正小隶映入眼帘。
“什么?那你还跟我说识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听着她的朗读,孚玉无趣的耸了耸肩:“失忆的人真可怕,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
念叨完,见她读的认真,心无再打扰之心,就走出了房间。
院中,罗桑怀抱着几卷竹简凝望着西厢房,伫立了好久,一直徘徊!
正巧吴氏手拿着大箩筐准备出门,一见他就好奇的过来循着视线望去:“你在这半天看什么呐?”
罗桑回了神,看着她手中的箩筐,掀开上面一层覆盖的绸布,下面全是一叠叠金黄色的丝帛明晃夺目。夸道:“孚玉的手艺是越来越巧了!”
提及此事,吴氏很是骄傲,眉宇间全是洋洋得意之色:“那是,整个镇上数咱们家的丝帛最好,质地柔软不说细腻光滑,现在好多的绸缎店家都专门要订咱家的货,而且都称孚玉为‘巧娘’哩。”
“有其女必有其母,夫人教导有方,一切还是夫人的功劳!”
“去去去,一天到晚尽说些没用的!”
吴氏洋装嗔怒,见着罗桑方才将话题绕了弯子,又沉下脸来问道:“你怎么不去医馆坐着给人看病到这里来干嘛?”
罗桑这才指了指怀中的竹简:“我给那孩子送来一些史书,让她多读一些,说不定就能让她从书中想起自己些身世,到时她的灵魂症自然也就药到病除了!”
“药都喝不好,看书能看的好?不过我看这个姑娘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算了,在她没好之前就一直让她住这,让孚玉跟她多亲近两天!”
吴氏思来思去,通过几天的观察最后还是决定让她暂且留了下来,毕竟人和人之间从第一眼见起,就知道某些缘分注定是分不开的。
“夫人真是善解人意,夫君何德何能有夫人这样深明大义的好妻子!”
罗桑欣慰大笑,准备腾出手来给吴氏来个拥抱,却被她给挡了回来。
“这大白天的你也不怕被人撞见?老了老了还愈发的不正经!”
吴氏红着脸,手挎着箩筐,飞也似的小跑着离开。
“夫人一路小心!”
罗桑目送着她离开,顿了一会这才抬步敲了管乐的房门。
管乐将他领进屋里坐下,再给他倒了杯茶水:
“大叔,您也是来送书籍给我?”
罗桑打量着书桌上她翻阅的书籍,微笑着将怀抱中的竹简放在了她的面前:“正是,见你喜欢看书,大叔特地找来几卷史料,这里面记载的可是汤灭夏桀建商朝,周武王阀商建西周的史料,写的很是生动有趣,就让你也好好看看,再者顺便将你头上的纱布给揭去了!”
“知我者大叔也,那就有劳大叔了!”
罗桑又迟疑了一会,道:“还有一事得事先告诉你,大叔知道你是心胸广阔、不已计较的孩子,但是你的额头上的伤口没得到及时救治处理,唯恐会留下疤痕,你得有所准备才是。”
管乐怔了一下,垂下了头:“管乐这条命都是大叔给的,并且还承蒙大娘收留悉心照顾,孚玉每日作伴,这等大恩一辈子都不会忘,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欣慰,还介意什么伤疤呢!”
听她一番肺腑之言,罗桑很是放心,很快就将管乐头上的纱布给揭去了。看着狰狞的伤疤,居然有些不忍,转身出了房间,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只能一个人去面对。
试问,有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摸着凹凸不平的伤疤,半响,管乐才移步到梳妆台前,左眉心之上一块深褐色铢钱大小般的疤痕正扭曲在光滑细腻的额头上直穿耳际,乍眼一看真是丑陋至极,难以入目。顿时心中百味交集,这伤疤如此丑陋骇人,莫不要让别人见了吓到就好。
一闪眼,赫然发现铜镜旁放着一把冰冷如寒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