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声,突然,绣房的安静的空间里,穿插了几声“咕噜噜”的声音,胭脂难得的脸红了,暗骂她那不争气的肚子。
小艾停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盯着胭脂看,似乎有些不解。就在胭脂觉得已经受不住要蹦达起来时,小艾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她。
胭脂看着那个馒头半天,突然苦笑几声,接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略硬,但她吃的香甜。
小艾不动声色的又递给她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便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再不理她。
胭脂吃完,看着小艾忙碌的样子,傻笑道:“谢谢小艾姐。”这却是她来苏府后,为数不多的几句真话。
小艾没有抬头,只冷冷说:“做事!”
胭脂笑了,也不再搭话了,揉了揉肚子,忙活起来。连着三天,胭脂的时间大部分便是耗在了绣房中,同小艾搭伴干活,也没有再求见过苏菱影。
正月十五这天,整个苏府又是一阵过年的小高潮。晌午饭后,胭脂呆在绣房里,听着窗外阵阵鞭炮声发呆。小艾也不管她,事实上两人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这时候,只见清荷走了进来,浅绿的小袄上,绣着粉色的荷花,倒也衬她的名字。清荷环顾了一圈绣房,看了一眼胭脂,关怀道:“胭脂妹妹,伤口可好些了?”清荷是那日王妈妈带来的三个丫头之一。
胭脂看清荷笑的温和,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扯出一个傻笑:“谢清荷姐姐关心,我生的结实,已好了大半了。”
清荷柔声笑着:“妹妹是农户里长大的,身子骨自是比我们好些,我也放心了。”
胭脂无语,什么叫农户里长大的,这是暗示她胭脂的出身比她差,间接挫败她的自信心?面儿上只一副呆愣的样子:“清荷姐姐说的极是。”
清荷兴致短了几分。她本就是绵里藏针的性子,胭脂这般,让她有些发挥不出来。一时有些无聊:“妈妈说了,妹妹来苏府大半年了也未曾回家,今日是元宵节,便放妹妹两日假,明儿下午回来便是了。”
清荷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绣房,胭脂心里好笑,果然年纪还小,藏不住情绪呢……
转头对小艾说道:“小艾姐,那我就回去了,这两日,就辛苦你了。”小艾只点头,脸上表情丝毫不变。胭脂撇撇嘴,果然面瘫神马的,都是冰山。
林有财当初被赶出苏府后,便在城外的清谷村安了家,从收拾东西到走到清谷村口,胭脂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农家大多数都是用不起灯的,是以,整个清谷村黑成一片,没有苏府夜间的灯火辉煌。
胭脂不禁想起了一个笑话:要计划生育,最有效的法子,便是给各家各话通上电,这样,各家各户有了夜间的乐子,休息时间也自然就延后了……
胭脂自己想着便嘿嘿的乐……不等她笑完,只听耳边一阵风声,右前方便多了一块石头。胭脂立马抱头,捡起一块更大的直接向后扔去,只听“哎哟”一声呻吟,胭脂冷笑得看着那人:“丑奴儿,你是有多幼稚,还玩这把戏。”
那叫丑奴儿的男孩也不生气,直直走过来,围着胭脂转了一圈,啧啧几声,说道:“进了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胭脂妹子,你这身可看起来正经不错啊。”
胭脂甩了个白眼没理会他。丑奴儿原名从嘉,人也不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玉娃娃”般好看,比胭脂大了三岁,性子却很是跳脱。
因没有父母,又是靠着村子里每家每户施舍着过日子,所以平日里显得又邋遢又脏,认识他的人都喊他丑奴儿,原名怕没几个人记得。从嘉与胭脂家是邻居,从小喜欢招惹胭脂,逗得胭脂炸毛他就高兴。
胭脂不理他直直往前走,从嘉却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路旁扯:“妹子先别回去,我问你点事。”
胭脂甩了几下没甩开,冷着脸说:“给我放手,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么。”
从嘉嗤笑:“你一小丫头片子,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呢。”看胭脂脸色更冷,便笑道:“行了不逗你,说正事。我听说安王要出征,准备给安王世子挑随从,父子俩一起上战场,是不是真的?”
胭脂皱眉:“你还没死心呢……”
从嘉挑眉,笑的一脸痞样:“呵,你又不是一天两天认识我了……”
从嘉是四岁多流落到清谷村的,打从他俩认识那天起,胭脂就觉得他肯定是哪跟筋出了问题,直想着要参军,跟疯魔了一样,又练一些古怪的功夫,胭脂没去苏府前常给他上药,知道他身上其实没几处好地儿。
可是军队里又哪里是那么简单,胭脂开口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口劝:“你也太心急了,再说了,厉王世子的随从,怎么着都不可能挑上你,大把大把的人抢着当……”
丑奴儿一反嬉笑的样子,只看着胭脂说:“好妹子,你在苏府当差,自然是能听到些消息的,你只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胭脂皱眉,她刚到福寿居不过三个月时,是有一次不经意间,听到李妈妈叹气,说:“厉王这次还是主战,圣上也应了,也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胭脂想了想,看着丑奴儿道:“你再缓上几年,便能直接去服兵役了,何苦现在非得要去呢。”
丑奴儿认识胭脂也不是一天两天,彼此说话的方式也很熟悉,听到这话,心下了然:“看来这事是真的。好妹子,谢谢了啊!”说罢,便又急急的走了。
胭脂咬牙,这什么破孩子,性子犟得跟牛一样,恐怕她的劝是没用,反正也一直没用来着。胭脂有些挫败,甩甩头不再想,往家走去。
到家后,也只林安氏在家,胭脂放下包袱:“娘,我回来了。”
林安氏惊喜的看着胭脂:“闺女啊,你怎么就,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又擦了擦手,摸了摸胭脂的脸蛋:“你等着啊,娘给你煮个鸡蛋去,给你补补,都瘦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胭脂心下暖暖的,林安氏是懦弱了些,但是真心疼她的,农家的鸡蛋,可是只有过年才吃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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