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202喻欣言，电话。”院墙外面，一个浓重西安口音的女人扯着喉咙喊到。
“来了，来了。”欣言在宿舍里赶紧应了声爬起来，一边嘀咕着一边穿衣服往下面跑去，心里猜测着谁这么晚打电话找他？
欣言走到门口，递给阿姨五毛钱又道了声谢，阿姨接过钱笑着说：“是个妮子哩。”说完笑着走到一边去了。
“女孩子？”欣言有点奇怪，咳嗽了一声拿起话筒：“哪位？”
“喻欣言？”话筒那边，是一个清晰的女孩子声音，只不过说普通话而已，欣言觉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
“才三个多月没见，就不记得我了？”那边声音似乎有点不高兴。
“紫云？”欣言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个人，可是又不敢肯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算你有点良心。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那边声音明显高兴了许多，不再说普通话了，咯咯的笑了起来。
欣言突然有点感动，他绝对没想到是紫云的电话。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欣言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问紫云。
“欣言，那个。。。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啊，可能还是不太了解你，后来我和罗安玲一起逛街，她不是跟余晓在一起嘛，余晓记得我的名字，是你跟他说的吧？他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我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知道后四处找你，可是找不到你，但我去找了艳春，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她了，她才明白过来。我不知道你一个人要承担那么多事。你的电话是罗安玲给我的，我特意叮嘱过余晓，只要有你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你跟余晓打电话不久，罗安玲就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吧？”紫云有点着急的说着，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歉意。
“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现在在这边挺好的，一个人孤单是孤单了一些，但是至少能安静一些，会想很多事情。你现在在哪里？”欣言觉得心里好像轻松了一些，对于欣言来说，内心还是还是渴望紫云和艳春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我在南昌读职校，学服装设计。高二不想读了，觉得自己根本读不下去，完全没必要，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还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
紫云见欣言没生气，又高兴了起来：“你要是孤单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吧，不过我们宿舍里没有电话，你打给我可能要等一下，等别人叫我。”
“我也想打啊。不过这边电话费太贵了，一分钟要两块五，接电话也要钱的，我家里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不多，我只能省着花，所以经常打电话实在不太现实。”欣言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个，可还是对紫云说了。
“哦。明白了。要是没钱跟我说啊，我有。要不以后我打给你行吗？你不是说你在那边孤单吗？这样吧，你把你地址给我，我让我最好的朋友给你写信，她叫彭如茵，比你大两岁。你们做个笔友吧，就当是练字也好呀。你知道的，我老怕写东西了。好不好？”紫云电话里，轻声细语的问欣言。
“随便啊。我这边的地址很好记，我报给你吧，你写一下。”欣言说完把自己学校的地址报给了紫云。
“欣言，有件事想告诉你。”紫云记好了欣言的地址，语气有点扭捏的对欣言说。
“你说吧，在听呢。”欣言嘴贴着话筒，连自己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那次事情之后，我满脑子都是你，现在也是，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欢喜，但我自作多情以为你也是。我经常会想，是否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的面前，陪我吃顿饭或是陪我走一段路，我就很知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电话那边，紫云的声音很清晰，几乎是一字一句。
欣言抱着话筒，没有说话：“欣言，你在吗？”紫云轻声问。
“我在。”欣言简单的回了两个字。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电话那端的紫云，虽然语气是小心翼翼，又或者说是女孩子的那一点矜持，但她似乎是想把这个话题彻底挑开。
“有。”欣言不等紫云的话说完，便回答了紫云。
“你说的有，是有喜欢过我，还是有想过我？”紫云直截了当的问。
“都有。”欣言的回答还是很简单。
“你个死人，那你怎么不找我？”电话里的紫云，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怎么了，欣言听到了她的哭泣声。
欣言突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哭了你还笑？”紫云听见欣言笑，有点生气了。
“我在想，如果这个时候要是你站在我面前边说这些话，你敢不敢？我在想象看着你抹眼泪哭的样子我是什么表情。”欣言忍住了笑：“别哭了，我不喜欢女孩子哭。”
“你讨厌死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家？你要来找我。”紫云也笑了起来，此刻她似乎很开心。
“肯定要等放假回去的。”欣言回了紫云一句。
“啊？你中间不回来？”紫云有点失望。
“这么远，怎么回呀？”欣言脑子里，还想着紫云又哭又笑的样子，忍着没笑出声来。
“那我等你回来，你要找我啊。”紫云的声音变得娇气起来。
“嗯。紫云，我要回宿舍，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如果方便，帮我打听一下艳春的消息，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欣言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想起艳春的事来，于是叮嘱了紫云一句。
“你怎么还在想她？你是不是也喜欢她？”紫云不乐意了。
“什么乱七八糟？真有什么想法，就不会跟你说了，跟她同学两年，要是有什么事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你家到她家近，你多少都能听到一些她的消息。她是个很仗义的人，我想知道她怎么样？我惦记我的朋友。”欣言有点生气的说。
“哦。我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也睡觉了。”紫云听出了欣言的不高兴，马上答应了，然后很小声的对着话筒很轻声的说：“欣言，我今晚一定会梦见你。”还没等欣言搭话，紫云已经把电话挂了。剩下欣言在拿着话筒发呆。
欣言回到宿舍，觉得脚上比之前更痒了，他抱着脚看了看，发现脚趾缝里有一些红红的小水泡，便用力挠了起来。
“欣言，天天窝在宿舍里，不烦吗？”刘来庆趴在床上，正在吃东西，看见欣言抱着书翻来覆去，抬头问了欣言一句。
欣言现在哪有什么心思看书？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的手脚非常痒，最早是脚趾缝里，现在开始到手指缝上了，腰上也开始痒了起来，仔细看时有一个个小小的水泡，红红的，用力一挠就破了，有一点点液体流出来，液体流到的地方，又会长出新的水泡，非常难受。刘来庆问欣言这话的时候，欣言又在那儿挠个不停。
“烦啊，不过我又不喜欢四处乱跑，能去哪里呀？”欣言瞄了一眼刘来庆，搭了一句。
“晚上去不去跳舞？我带你去啊。”刘来庆问欣言。
“去吧去吧，欣言，里面女孩子可多了，都是附近大学的，很好玩的。就当是看花也好嘛。”段贵平也从欣言下铺伸出了脑袋，嘻皮笑脸的对欣言说。
“你们平时都在哪个舞厅跳舞？”欣言随口问了一句。
“圣乐园呀。这附近最大的舞厅，主要是便宜，人气好。路又近，出了这条胡同你顺着路走到尽头拐弯就到了，很好找。”段贵平歪着脑袋，对着欣言比划着。
欣言把手挠了挠，心想晚上也是无聊的很，去舞厅坐坐也不是什么坏事：“那行，那晚上去看看呗。不过我可不那么早去，要是我喜欢就多坐一会，不喜欢马上就回了。”欣言嘿嘿一笑，对段贵平说。
“这就对了，这么年轻，整天躲在宿舍里算什么事？”刘来庆见欣言动了心，满意点点头。
欣言起来买了支皮肤药，又冲了个凉，把手上脚上擦了点皮肤药，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他站在门口看见有买夹馍的，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他摸了摸肚子，朝卖夹馍的小贩走去。
“老板，两个菜夹馍，一个土豆丝的，一个青椒的。”欣言对买夹馍的说了声。
“好嘞，稍等一下哈，给您弄咧。”小贩热情的招呼着欣言。
欣言正站着等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老板，三个夹馍，一个土豆丝的，两个海带丝的。”
欣言回头看了眼，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子，抱着书站在欣言的背后，女孩子看见欣言看她，马上对欣言礼貌的笑笑，欣言也对她点点头，笑了笑。
“妮子，不好意思啊，土豆丝的卖完了，你看看能不能换个别的？”小贩歉意的看了看盘，对女孩子说道。
“不会吧？我室友指明说要土豆丝的夹馍，她嘴老挑了，那前面还有没有卖夹馍的呀？”女孩子听小贩说完，噘着嘴有点不高兴了。
“没有喽，这附近就我一家卖夹馍的。”小贩一边忙活着应了女孩子一句。
“那怎么办呀？”女孩子往巷子两边张望着。
“老板，把我的给她吧，给我换个海带的就行。”欣言见女孩子着急的样子，对老板说了句。
“那敢情好，马上给你换。要是都像你这样，我们生意可好做了。”小贩听欣言这么说，很高兴的恭维了一句。
“老板，你不是没土豆丝的了吗？”女孩子没有跟欣言道谢，先问了小贩一句。
“我就是买完了土豆丝的那个。没办法，就这么能吃。”欣言觉得有点搞笑，幽默的回了一句。
女孩看了欣言一眼，笑了起来，“谢谢啊。你是哪所学校的？”
“职校的。”欣言接过小贩递过的饼，轻声的回了句，毕竟上职校有点说不出口。
“我是西京大学外语系的，我叫杨玉霞，很高兴认识你。你呢？”杨玉霞落落大方的跟欣言自我介绍起来。
“喻欣言。JX来的，就住那儿。”欣言反而有点腼腆，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巷子尽头的宿舍。
“哦，今天谢谢你啊，有时间到我们学校来玩，我们学校很漂亮的。”杨玉霞接过小贩递过的夹馍，指了指她们学校的方向。
“这点小事，就别客气了吧。”欣言对杨玉霞挥了挥手里的夹馍：“走了啊，再见。”
杨玉霞看见欣言转身走了，也说了声再见，朝欣言相反的方向走了。
西北的女孩子，可比我们那边的女孩子胆子大多了。欣言心里想着，拿着夹馍咬了一口。
大概那个时候没有手机之类的东西，所以人与人之间的相识似乎要比现在热情的多。不像现在，只要手里有个手机，爹妈都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