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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浦南路换乘六号线后,还有十多个车站才能到家。赵辉坐在空旷的车椅上小憩着,他不想太过放松,就是怕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刚才站台上发生的事件倒还历历在目。

在浦南路车站的站台上走着的他,听到后方传来的惨叫声。其实,之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里悚然的气氛。果然,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淡定地转过身子,寻着惨叫声发源地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他并不打算去救什么人,而是觉得和鬼接触比较好玩。

随着目标的越来越近,叫声也愈发地凄惨与绝望。但赵辉却一点也没有想要加快步伐的意思,反而还被这无聊的吵闹声弄得烦躁不已。

当到达事发地点时,他看见一个打扮妖娆的中年妇女惊慌失措地摊倒在地上,女人的正前方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这鬼身穿一件土气的花色衬衫,下面是一条和衬衫极其不相配的运动裤。老实说,这个女鬼让赵辉有些失望,因为她只是个怨鬼。

而相比女鬼,那个中年女人则让赵辉感觉有些不适。不单是她那张老脸上的浓妆,还有她浑身都撒发着的刺鼻怪味。

事情的解决倒是极其简单,就是问清楚了缘由。怨鬼一般不会去伤人,既然她对那个中年女鬼流露出恨意,赵辉觉得只要把那股子恨意给掐灭就没事了。事情也正如他所预想的,仍掉了那个女人身上的东西,女鬼也就消失了。

这时,赵辉想起了什么。他拿出了本标有通灵术三个大字的蓝封书本,这是师傅赠与他的。今年刚满二十岁的他,已经学光了上面所有的内容。不知道以后该学些什么了,想到这儿,赵辉就一阵唏嘘。

一个小时后,列车抵达博汇路站。赵辉下了车,离开车站。

从车站步行约十分钟就能到家。赵辉在回家之前去便民超市里买了份盒饭,他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吃过饭了。

现在正值九月初,天气确实已凉爽了不少,但也决不算完全度过了炎热。深夜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夜风呼呼地在他的头顶上吹荡。照理说应该有冷清的感觉,但赵辉此刻却一丝都没有体验到——那是因为他可以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道路左边杆子上的一个遭老头,他半身溃烂,显然是生了什么重病而亡。他见赵辉路过,出示了一个长辈对待晚辈的关怀微笑。

赵辉没有笑,他阴沉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任何生气。他只以面无表情的凝视作为回应

“年轻人,多笑笑,那才可以勇于面对未来。”‘老头’这样对着赵辉说道。

要你管,赵辉撇开了看着‘老头’的目光。

在另外一边,一个年轻女子趴在地面上,她头发凌乱,脸部浮肿,应该是跳楼而亡的。赵辉看不起这种自寻短见的人,都没怎么搭理她。

而在马路中央,一个断了腿的年轻学生坐在当中,用着石头在地面上乱画一通。赵辉想他应该是出车祸而死的,车子压过他的双腿,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总之,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对赵辉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很早以前,师傅就曾对他说过‘你有一双阴阳眼’这句话。

继续在马路上走了几步,迎面而来了一家三口,孩子是个男孩,目测只有七八岁,他身处于高大的父母之间,小手分别牵着父亲粗糙的大手和母亲柔软的白手。他们不是鬼魂,而是真正的人。赵辉想这一家三口应该是出去游玩,到了晚上才回家的吧。

“爸爸,我明天要去吃肯德基。”男孩拉扯了下父亲的手说道。

“这个爸爸可做不了主,你要问妈妈同不同意。”

“妈妈。”孩子又把那稚嫩的目光转向母亲,“我明天可以去吃肯德基吗?

母亲慈祥地笑了笑,“当然可以了,不过不可以吃得太多哦,否则对身体不好。”说完,她抚摸起了孩子的头来。

孩子天真地欢呼起来,“妈妈太好了。”

对于一个孩童来说,有父母陪伴在身边应该就是最幸福的时刻。赵辉把目光牢牢集中在那个脸上挂满笑容的孩子身上。

那对父母应该是察觉到了在孩子身上,聚集着莫名的陌生人视线。他们时而警戒地向赵辉这边瞄几眼,时而又继续与孩子说笑。

赵辉知趣地移开了目光。在和他们擦肩而过后,他又回过了头,直勾勾地盯那幸福的一家三口。赵辉的眼神逐渐迷离。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这么个幸福的家庭。

他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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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冬末,在上海远郊的青汇镇上。

这里道路整洁,树木青翠绿悠,温润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哺育着新生的生命。清澈的小河流淌着,连水下的小鱼都可以一览无余。

赵荣光悠闲地骑着自行车,前往回家的路上。今年应该是暖冬,天气已经没有了冬天的迹象。他边骑边瞻望着周围的景色,特别是一旁的河流,即便在流淌,可远看却几乎没有波动,似乎在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春天。

骑到一处石桥,他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这预示着家快到了。赵荣光的家就在河边的弄堂里,这弄堂他住了有几十年了。他了下车,手推着进入了自己家。

刚进家门,就听到妻子在厨房里的烧菜声。说是厨房,其实也只是个不足五平方米的小房间。赵荣光的家一共才只有四十多平方,在众多地私房中很是渺小。后经过改造,他把私房变成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我回来啦。”他脱下外套,轻声朝厨房喊去。

迎着喊声,妻子孙桦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盘晚上的菜肴。

“哦,你回来啦。”孙桦把盘子摆放到客厅的桌子上,柔和地朝赵荣光笑笑。虽已年过三十,妻子的面容也不在艳丽,但笑起来时那两酒窝还是那么的甜美。多年来,赵荣光只要看到妻子的笑容,工作之余的疲劳都会被消磨得一干二静。

他们结婚十余年,日子过得平淡如水。赵荣光在一所中学担当教师,而孙桦则在镇上的医院当护士。孙桦到了下午四点就能下班回家。所以,平时准备晚饭的工作自然就由她来完成。这样赵荣光只要一回到家便可以享受热腾香溢的饭菜。

“好了,差不多要开饭啦。”孙桦回到厨房,开始盛饭。

望着桌子上的菜肴,赵荣光搓了搓手。家里买菜所能用挪用的钱并不是很多,但每次孙桦都能做得异常顺口,特别是那份番茄抄蛋,味道活像饭店里的那样。

“对了,儿子呢?”此刻,他才想起了自己八岁的儿子。

“在房间里呢!”

“那我去叫他。”

说着,赵荣光往儿子房间走去。走到房间门口,他先是敲了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小辉。”他尝试着叫了几声。依旧没人应声。他尝试着把门开启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朝里面望去。儿子正躺在床上看着书,见有人开门,他微微抬起头,用着阴沉浑浊的双眼与赵荣光相交汇。

“吃饭了。”

“哦,知道了,等我把这里看完,马上就好。”说完,儿子又面无表情地看起书来。他的声音有些奶声奶气,但语调却透着丝沙哑,显得很有气无力。

赵荣光环顾了下儿子的房间。在这个大约十平方米的房间内,鲜有踏足的地方。床、写字台和书架占去了大部分空间。写字台上杂七杂八的小说堆得到处都是,书架上也满是小说。这些书都是他年轻的时候买来看的,本来想仍了卖掉的,儿子却出乎意料地对这些书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还把它们占为了己有。

他再次把目光放在儿子身上,儿子手拿一本推理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不同于其他孩子,儿子从六岁上小学起,就喜欢手捧着本书独自游离于群体之外。除了上学,他几乎都不外出,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内。而在读小学以前,也是邻居家的几个孩子三三两两地在外面游玩,自己的儿子却在一旁呆坐发愣。

更让赵荣光诧异的是儿子的眼神。自儿子会说话起,眼神就变得阴沉起来。他还常常对着别人呆看,往往能把人看得发****那浑浊的瞳孔总让赵荣光觉得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小辉。”赵荣光走进去坐到床上,抚摸起儿子的头来。

儿子抬起头,透着浑暗的目光又再次聚集到赵荣光的身上。“啊?”

“哦,没什么。”赵荣光想对儿子说些什么,却一时找不来什么话题。几年来,他们父子也没好好的聊过天。赵荣光一直觉得儿子还太小,没必要教育。但目前为止,儿子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很出乎意料。

晚饭在五点半左右开始,一叫三口围坐在四方桌子上。

“最近上海发展的真快啊?”妻子孙桦在吃饭之余,与赵荣光聊了起来。

赵荣光的心思没放在这儿上,他吃了口饭,渐渐陷入沉思起来。

“喂,在想什么呢?喂……。”

孙桦的推搡让赵荣光回过神来,“啊,发展,什么发展?”

“我是在和你说,最近上海发展得好快啊。”孙桦指了指客厅的十五寸电视机,“是新闻里说的。好像又要挖一条地铁了。”

“又挖,那岂不是有三条线了。”

“还不止呢,听说要挖十几条线。哎,你说这样地面不是都要被挖空了吗?”

“反正不会挖到我们青汇镇来。”

“谁说的。”孙桦使劲摇了摇头,“新闻上说上海地铁在十年内要完成全市的贯通,我们青汇镇也会有车站的,数量好像还不少呢。”

“不会吧。我们这里可是远郊啊,又没什么人。”

“现在没什么人不代表以后也没什么人。搞不好十多年后,这里就变成闹事区了。”

“十多年以后啊。”赵荣光想了想,十多年后止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和妻子或许会变成个小老头和老太。而自己的儿子呢?他瞅了眼一旁正在默默吃饭的小辉,或许会变成一个健康的青年吧,赵荣光这样想着。

“喂,你又在想些什么东西呢?”孙桦斜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什么心事。”

“啊,没什么。”赵荣光从想像中走出苦笑了番。

“怎么了,最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是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只是学生考完了试,让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着,赵荣光深深地吸了口气。

“哦。那你们班级这学期的成绩怎么样呢?”

赵荣光放下碗筷想了想。他所从事的教科是语文,三年前,还当上了某个班级的班主任。

“还算可以吧,总体都及格了,就是数学差了点。”他回答。

“那应该和你无关吧?”

“学生的成绩都和我有关,谁让我是班主任呢?”

“那看来还是普通的任课老师轻松点。”

“不能这么说吧。当初如果觉得累的话,我就不会去做老师这份工作了,你说是吗?就是……。”他的脑海中显现出一些学生调皮捣蛋的情景,“就是现在的孩子太叛逆了,很难管教。”

“确实啊,听外面的人说现在的80、90后独生子女非常的调皮。”说完,孙桦把目光调向了自己的儿子,“还是我们的小辉最好,那么乖那么听话对吧?”她边说边把儿子嘴边的米粒给擦走,还不时地用怪腔逗着儿子。

儿子欣喜地朝母亲笑笑。在赵荣光的映像中,儿子小辉也只对自己的母亲笑过。

晚饭过后,儿子放下手中的碗筷,一声不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声都让赵荣光很是不安,他凑到了正在洗碗的妻子旁边,小声地说:“你不觉得我们的儿子……好像有点怪吗?”

“啊?”孙桦愕然转过头。

“你没觉得吗?性格那么自闭。”

“别乱想了,去收拾桌子去。”

被妻子这么一呵,他只得拿起抹布擦起桌子来。一直以来,都是妻子孙桦负责洗碗,丈夫赵荣光负责整理桌子的。

“真的啊,小辉才八岁吧,这个年龄应该是很调皮的。可他却从来不出去玩,也不交什么朋友,一直一个人呆在家里。”赵荣光边擦着桌子边对着孙桦说。

孙桦手里的工作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样,你也早察觉到了吧。”赵荣光随意往桌子上一抹,“起初我还以为儿子性格内向,才不喜欢和人玩。可细细观察,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心理问题。”

“不会吧,不可能的吧?”孙桦转过头,眼神中尽显焦虑之情。

“什么时候该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有那么严重吗?”

“不管严不严重,都带他去看看。”赵荣光决定过完年带儿子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还会想起了一件事情。几个星期前的某个深夜,他起身上厕所。上完后在经过儿子房间时,听到里面有一些声响,好像是谈话声,声音是默默糊糊的。他凑近门边,声音还是听不清,他悄悄将门开启了一条缝。儿子小辉正坐在床上,嘴里在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赵荣光当即推开门问。

儿子慢慢转过头,迷茫地朝他看来,“没什么。”便倒在床上睡觉了。

因为是深夜,赵荣光没有细问,隔天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但今天再次回想起时,后怕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把那晚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孙桦。孙桦听后也大为吃惊,还责怪着丈夫怎么不早点和她讲。

“是在梦游吗?”孙桦猜测着。

“不可能,那晚我清楚地记得孩子眼睛是睁开的。”

“那也有可能是小孩子在玩些什么游戏呢?”

“或许吧。”赵荣光点了点头,不在说话。

晚上睡在床上,尿意不知不觉地袭来,他起来上了个厕所。在经过儿子的房间时,还特意留意了下里面有没有动静。为了确定,他又悄悄打开了儿子的门,灯光从门缝中投射到儿子的身体上,形成一条光影的纽带。此时,儿子正侧身背对着他熟睡着。

或许是多心了吧,他关上门这样想。

回到自己房间,孙桦还在梦乡之中。望着妻子,又想到了儿子。赵荣光不禁觉得,只有有她们两个在,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隔天早上六点未到,赵荣光就被客厅的整理声给吵醒。不用说,是孙桦在准备上班弄出的声响。妻子起床的时间一直很早,她要去医院接晚班的同事。

赵荣光明白自己也该起床了。他昏沉地翻了个身,直起了躺卧着的身子。稍就扭动了几下脖子,睡意依旧还伴随在左右。他猛打了一个呵欠,起身打开了房门。

“起来了啊?”孙桦见他走了出来,打了声招呼。

“去上班了吗?”

“是啊。”孙桦急冲冲地走进厕所,大致地在镜前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觉得可以了,她又一手将头发抓成辫状,另一只给套上头花。整个过程都迅速干练,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样子。随后,她走到了客厅,观测了下上班该带去的东西。当然,最后她还不忘跑到厨房里检查下煤气。

望着清晨就忙碌的妻子,赵荣光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那我走了。”一切办妥后,孙桦准备去上班。

“知道了,路上小心点。”

“你自己路上小心点。骑车时别再想学校的事了。”

“我知道。你上班去吧。”

“那我走了。”说着,孙桦‘乓’上了房门。

客厅内只剩下了自己。赵荣光准备去浴室先洗把脸。这时,他看到了桌上摆放的一元硬币。那是儿子早饭的钱。自儿子上学后,早饭都是他自己解决的。因为赵荣光和孙桦的工作缘故,是不可能在早上有时间给儿子准备早餐的。

小辉还在房间里睡觉吧!赵荣光瞅了儿子房门一眼。他明白在他上班后不久,儿子会自己起床去上学。工作日的早上,他们一家都是如此顺序离开家门的。

简单洗漱完毕后,赵荣光离开了家门。这时客厅的时钟上,显示着六点半的时间。他跨上了门口的自行车,踏往了去学校之路。

因为快要放假的缘故,整个学校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氛。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张惠红正在打着电话,她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教科是物理。

“恩,确实不理想。是该叫你儿子好好加把劲了……关于这个嘛,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吗,毕竟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恩……恩……反正你们家长也好好督促他,我们老师也会尽力的……是……那再见了。”

张惠红挂上电话,长舒了一口气,还自言自语地低估着:“现在的学生真难管。”

赵荣光见势走了进去,他尽量躲避着张惠红老师的视线,但终究还是被搭上了话。

“赵老师,你来了啊。”

“恩,张老师。”赵荣光向张惠红点头示意,然后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考试已经考完,现在要做的也无非就是等待寒假的来临。

“我前面正在给你们班级李萧的家长打电话,这孩子实在不争气,这次物理考试又考得一塌糊涂。”张慧红又自顾自地开始叽里咕噜。

“恩,确实。”

张惠红扭动了下腰,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你说现在的学生吧,还真是难管。叛逆不说,还到处喜欢惹事。”

“哦?李萧又惹了什么事了吗?”一旁的英语老师胡文音问。

“他和其他班级的学生打架了,对吧,赵老师?”张惠红把目光投向赵荣光。

“哦,是啊。这位学生不好好读书,一直学做流氓。”赵荣光点着头回答。

“这样的学生真难管,你好好管教他们吧,他们就嫌你烦。不管他们吧,他们又说你们老师不负责任。”张惠红无奈地摇着头。

“其实像这样的不难管,至少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胡文音老师再度插话,“那些平时不声不响的学生才不好管教,往往你都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是在说叶亮吗?”

话题不自觉地被引向了另一个学生。

“恩,就是叶亮。那孩子平时在班级就不太爱说话,看上去也是一副颓废的样子。我在想他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是小时候被刺激过吗,我常听人说童年遭受过不幸,长大了就会自闭的。”

“自闭症?”陈蕊像听到了什么趣闻一样凑了过来。她方才一直在整理教学文件。陈蕊是去年大学毕业新进的老师,她与办公室内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常常喜欢说些当下流行的事情。

“怎么了?”

“啊,没什么啊。”陈蕊轻笑着。可马上,她又换了副严肃的表情,好像是在给人教课那样,“你们知道吗?我听人说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身上有一些奇特的能力。”

“奇特的能力?”

众教师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盯向这个年轻的陈蕊。

陈蕊扫视了遍大家,诡异地笑了笑,卖关子似地说道:“比如可以看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张惠红皱起眉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鬼魂啊。你们没听家里的长辈说过吗,孩子往往可以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陈蕊食指与拇指黏合,形象两个圈状,并把它们套在眼睛上,“就是俗称的阴阳眼。”

“不会吧,陈老师一定是小说看得太多了。”胡文音苦笑着。

办公室内的老师都清楚陈蕊平时就喜欢看灵异鬼怪小说,还没事就研究些星座书籍。

“真的,我没骗人。”陈蕊瞪大眼睛,“这样的孩子性格孤僻,气质阴暗,还不太爱搭理人。平时没事就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你们知道他们是在和谁说话吗,就是我们看不到的鬼啊。”

“性格孤僻,自言自语。”赵荣光眨着眼睛喃喃复诵着。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突然对着陈蕊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赵荣光的行为让其他老师颇为意外。

“赵老师啊,你怎么了啊?”

赵荣光没功夫去理会他们,他直沟沟地盯着陈蕊,这架势就像是要把她活活吞下去那样,“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赵老师,你怎么……?”陈蕊也被他的举动给惊讶到了。

赵荣光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收敛住了情绪,转而用了种平缓的语气问:“哦。我就是想问下,孩子真的会有阴阳眼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陈蕊吞吞吐吐起来。

“那有阴阳眼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赵老师,你今天怎么……”

“我只是问问。”赵荣光的话是随意,但眼神中却透着过量的认真。

陈蕊尴尬地扫了下周围,嘴角抽动了下,“去找通灵师解决咯。唐中路那儿不是有个通灵师吗?人家都叫她汤婆婆。”

“汤婆婆?”

“喂,喂,喂。赵老师,你该不会是真的相信吧这些东西吧。”

听了张惠红的话,赵荣光马上解释道,“啊,不是。我有个侄子,他也不太爱说话。我就是想了解下个方面的意见而已。”

“啊,这个我也只是听说的而已,赵老师也别当真哦。”陈蕊笑着摆摆手。

“陈老师对那种事情那么有兴趣,那不知清不清楚几条街外的破庙呢?”胡文音此刻挑起了其他话题。

“破庙?”陈蕊的眼睛倏然睁大,“就是那个……”她边说边用手来比划,可怎么也比划不出个适用的词汇。

其他老师似乎都了解她的意思,漠然地点了点头。

赵荣光在这时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各自的祖辈们都没和你们说过吗,那破庙的事?”

“好像说过。”张惠红想了想说,“青汇镇里最邪门的传说就是那个破庙了吧。”

听了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赵荣光也想到了这个破庙的事。听说那里本来是个香火旺盛的庙宇,但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的衰落了,好像是因为妖怪入侵什么的。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去那儿了。这本不是什么另人映像深刻的传言,但要命的是最后还有这么条附加:只要有胆量进去祭祀者,便可以大富大贵。

作为一个人民教师,赵荣光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事情。可是,各个地方的其他人听闻有这个传言,都千里迢迢地来祭祀。最终他们有没有大富大贵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个话题,最兴奋的还是陈蕊,她这年纪就喜欢刺激神秘的事。她说:“我听我奶奶讲过,说那里非常的邪门。还传言什么进去祭祀就可以有钱什么的吧。”

“对啊。”

“不过这好像是真的,有的人贪心进去,结果确实有钱了,但没过几个月就死了。反正听说里面有诅咒什么的。”陈蕊前倾着脖子说。

“不会吧。其实我也听说过那个传言,说里面有妖怪。但我认为它就是在诱惑那些不肯努力付出,还只想着坐享其成的人。你们觉得呢?结果真有懒惰鬼进去了,都没活着出来。”张惠红摇了摇头,“我是不会信这种东西的。”

“就是啊,我也不相信这些故弄玄虚的迷信,呵呵。”胡文音笑了笑。

“不是的,我听说好像是真的。还惊动过警察的。”陈蕊神秘兮兮地盯向大家,“你们说这破庙里面该不会连接什么地狱之门吧。”

“地狱什么……?”

“地狱之门啊,小鬼通过这破庙从地狱里出来。然后在来害人类。”

听到这儿,大家都被这个年轻姑娘的想像力给折服。她们一个个无语地笑了起来。

一旁许久没说话的赵荣光倒是沉思着,不是因为那个破庙的事,而是之前陈蕊所说的关于自闭儿童的话题。

放学回家的时候,赵荣光骑起自行车。路途中他也不在欣赏周围的景色,转而想像着自己儿子的问题。

一回到家,他就看见儿子坐在妻子孙桦的大腿上,孙桦手拿一本小说书,似乎是在给儿子讲解什么。母子俩有说有笑的,好不快活。她们见赵荣光回来了,都异样地望向他。

“今天这么早?”孙桦问。

“是啊。”赵荣光脱下外套。

孙桦放下儿子,走过来接住外套并弄弄整齐,挂到了椅子上。

“学期已经结束了嘛,今天就是结业典礼。小辉也那么早放学了?”赵荣光问妻子。

“恩,今天小学下午就放了。”

这时,儿子拿起书本一声不坑地回到了房间。

“今天你们怎么回事啊,那么闲清的在一起看书?”

“你不是说儿子性格自闭吗,我就帮他说说话,沟通沟通。”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

“其实我们儿子也没什么问题嘛,就是比较胆小,见了陌生人不太爱说话而已。”

“这也是哦。”赵荣光坐到了沙发上,“话说现在学期完全结束了,学校也开始正式放寒假了。”

“恩,而且春节也马上就要到了。”

“恩,春节啊!”赵荣光点着头,望向墙面上挂着的日历。

四天后,中国人最重要的日子大年夜到了。街上无不贴满红色的喜字,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血红的海洋。

基本上每个家庭在吃完晚饭后,都会齐坐在电视机前等待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赵荣光一家也不例外。今年守候在电视机前的依旧只有赵荣光和孙桦两人。多久记不得了,反正自儿子到了可以独处的年龄时,就几乎不和父母一起看春晚了。

“你说今年会有什么好玩的小品?”孙桦坐在沙发上,边磕着瓜子边看着电视问。

时间已经马上就要到八点了。

“这谁知道啊,反正也只是娱乐娱乐的。”

两人紧挨着欣赏着电视上的节目。时间过得很快,电视看着看着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多。也就在这时,外面也零星的响起了炮仗声。

“唉,你说今天外面的鞭炮会放到几点啊?”孙桦不安地看着窗外,窗外已经透出了点惨白的光晕。

“到几点就几点嘛,反正明天休息。”

“可小辉在睡觉啊,我怕吵到他。”

“你就只会关心儿子,什么时候也来关心关心我。”

“喂,你这也吃醋啊?”孙桦用手肘猛推了下赵荣光的腹部。

“啊呀。”赵荣光马上像泻了气的皮球那样倒在沙发上。“好痛啊,好痛啊。”他捂着腹部,蜷缩起来。

“我告诉你,别装。”

“没装,是真的疼。”他不断擦抚着自己的腹部,表情很是痛苦。但一看就是在演戏。

“那让我看看。”孙桦拉开他的手,又猛拍了下,“叫你再装,叫你再装。”

“哪有啊,哪有啊。”赵荣光瞬间拉住孙桦的手。

“你恶不恶心,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肉麻。”孙桦一把缩回了手。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而外面的炮仗声也开始变得响亮,盖过了他们的笑声,也盖过了电视机的演播声。赵荣光隐约听到主持人说了一句‘好了,春晚已即将到了尾声’。他望了望时钟,已过十二点。

这时,儿子从房间内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好像是睡不着,他揉了揉眼睛,叫了声‘妈妈’,依偎到了孙桦怀里。

“怎么了啊?”她关切地问。

“妈妈抱抱。”

“看这孩子,还撒娇。”孙桦一把抱起儿子。

赵荣光在一旁看得心暖暖的,心想: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但很快,早上陈蕊老师所说的阴阳眼又磨去了他心中的一丝快乐。

外面的炮仗声已经震耳欲聋,烟火声也夹杂在里面适时地响起。窗外也隐约现起白色的亮光。

“有人放烟火啦。”赵荣光走到窗户旁,向外面望去。

孙桦也抱着儿子走了过来。三人齐望着外面的天空。

有几束烟火喷向高处,随即散开,就像鲜艳的花朵。也有几束烟火,在高空停顿几秒后,像散弹枪那样的散落,再单独爆炸。还有几束烟火,一齐奔放,变成几股不同颜色的气体,远远望去,好似飞流的瀑布。

从不同方向传来的烟火,直射向昏暗的天边,在配合着响亮的炮仗声,仿佛把人置身于虚幻之中。

这时,儿子小辉居然笑了,他先是望着热闹的天空,展望出一副满足的笑容,随即又向自己的父母投去微笑,赵荣光与孙桦也以笑回应。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齐看向远方的炮竹。烟火的亮光照射在他们身上,炮仗的响声围荡在他们周旁。

如果给赵荣光选择的话,他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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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的动机不是仇恨而是爱,每个人都是一只渺小却又能给人以希望的萤火之虫。也许我们会像岳快一样为了爱与友情牺牲自己,也许我们会像王码篇一样为了爱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也许我们会像陈诗恒一样为了爱去痴等自己的一生,也许我们会像陆心宜一样鼓起勇气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说上一句“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救赎”,也许我们会像冯嘉清一样对着自己爱的人说上一句“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救赎”,也许我们会像唐千树一样走过万水千山回过头来脑海中仍是他的模样。
  • 红颜泪:妃有千千劫

    红颜泪:妃有千千劫

    离思颜,亡国公主遭遇初恋“天人”的背叛;冷心侠女的她,直面挚爱“妖孽”的死亡;祸水弃妃的她,忍受着复仇“宿敌”的折磨。跳崖,重生,复国……她葬心弃爱,是恨尽了天下还是一个他?中毒,毁容;堕胎,流产;逃离,背叛;日日夜夜,她被迫承欢;心心念念,他痴爱成狂;国仇家恨,爱恨纠葛。
  • 太子妃上位攻略

    太子妃上位攻略

    六岁她是庶女,年纪小还不受宠,混的连个丫鬟都不如。九岁,她忽然多了一个舅舅,还是当朝太子!“日后有孤一日,便护你一日。”“倘若我犯错了呢?”“非谋逆,皆可恕。”从那以后,顾翩有靠山了,嫡母对她嘘寒问暖,嫡姐对她友善和睦。某日,顾翩偶然听闺阁小姐在谈话。“不过就是仗着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太子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日日替她做主。”“山鸡就是山鸡,早晚摔死在地上,等着被顾夫人打发嫁了人,谁还能管得了?”顾翩眼前一亮,说的有理!.......于是,顾翩学会了撒娇卖萌,变着法缠着金大腿,使劲找存在感。
  • 幻异之路

    幻异之路

    什么叫爱情,人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愿为她放弃一切,少年惑以为一次的意外事故左眼进化成为超越轮回的混沌之目,并遇到了让他一生困惑的女孩琪,因此而迎来了一充满色彩的人生。少年经历了考研注定站在这个这个世界的顶峰。
  • 异世之火焰传说

    异世之火焰传说

    “精灵,你不准备再逃了吗?”“暗皇,作为神级的你,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炽炎说着微微一笑,缓缓抬起右手,“可是……论火焰的掌控,这世上恐怕还没有谁能与我相比……”“嗯……?”暗皇被炽炎奇怪的话语说得摸不着头脑。“不巧的是……”炽炎轻轻歪了一下头,对着暗皇一笑,诡异的说道:“灵魂之火……也是火!”“所以,你的灵魂……由我掌控!”--------------掌控世间火焰,‘火焰之王‘炽炎,谱写着属于他的传奇火焰之旅......-------书友群[74801851],[41747137]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加进去,有什么建议,疑问,批评,都可以在里面提出.
  • 进化之争

    进化之争

    2020年一场伽马风暴席卷全球,80%的人类和他们的文明被摧毁,而残存下来的生物在辐射的影响下,开始产生最初的变种。几百年来,人类建起高耸入云的围城阻挡辐射怪兽,抵抗天灾,拥有变种基因“神选”的进化者统治围城圈养旧种,然而浩瀚的宇宙深处。血海滔天的战争之地,恶灵掩伏的燃烧国度,这里是荣耀和征服你争我夺。永恒大地之下,幽暗的地底迷宫深埋着贪婪和财富,那毁灭的季风航路上,恒星之主陨落,超新星登上王位。江南区围城,被检测出旧种的少年唐净打开远空的遗产,获得了进化史上从未有过的变种基因!——————你是否记得,第一次眺望星空时那浩瀚无垠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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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毕业,没有找到好工作,还被黑心老板坑骗不发工资,余杰连房租都交不起,在即将被房东扫地出门,露宿街头之际,偶的神秘女人契约,身怀超能力,从此吊打黑心老板,纵横职场,玩转美女上司之间,开公司,赚大钱,打造一个潘磕嫦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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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12年,病毒爆发,昔日的亲友变异成嗜血怪物!毁灭世界的元凶,到底是病毒,还是那比地狱更可怕的人心?顾清羽意外获得逆天空间,自带灵泉,功法无数,法宝成堆!只是,空间里的大神,求不撩,求不扑倒!从此,顾清羽踏上了一条打丧尸,虐白莲,收小弟,泡美男的末世巅峰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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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芊然感觉自己的人生是狗血加杯具的双重组合。刚一出生,老爹跟富婆跑掉了。刚一毕业,从在产房里就相识相知的青梅竹马被白富美夺走了。老天终于开次眼,抛下个高富帅,岂料同父异母的妹妹跑来横刀夺爱。好吧,废柴当自强,我叶芊然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绊倒第三次!莫承熙,你给我听好,做了我的人,就要从一而终,给你一瓶灭蚊灵,把身边的妖蛾子全部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