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贵心头一紧,身子摇摇欲坠,慌忙用手撑在案上。她想皇帝为何会命蓝氏谋害公主,难道是早就看清了他们的企图,这才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公主不明不白的死在府上,恐怕不只是皇帝借题发挥,连车池也会将这笔仇恨算在殷陌栖头上,届时他们苦心经营的计划就不得不提前暴露,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成为众矢之的。
好阴毒的手段,她差一点就中了他的计,还傻傻的以为帮殷陌栖将了他一军,人家不知正怎么懊丧呢,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人耍的团团转,牵着鼻子走的蠢才。可想而知他当初会来找她帮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引她跳呢,让她以为他知之甚少而放松了戒备,她就是太大意才会掉以轻心,才会让阴谋得逞。
金贵想起从前的邵冉轩,仅管相处的日子不长,可他的纯良懦弱难道都是骗她的吗?身在皇家,幼年丧母,无可依附,他即得不到父皇的重视又被兄弟排斥,如此惨况他还能不计较得失偏安一隅,这不是软弱是什么;搭救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还能够不避身份的悉心照顾,胸无城府的倾诉心事,这不是单纯又是什么?
这种种莫非都是她看错了吗,她自以为当年在宫中看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就妄以为可以看清世间的一切,素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万象又有谁敢说是了若指掌。千算万算到头来反遭他人算计,她恨老天这般作弄。
“嬷嬷!”沁竹瞧她脸色吓人,转眼间几番变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禁慌了神,关切的唤她。
王金贵打开她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但思绪到底是被拉了回来。现在可不是该光顾着生气的时候,蓝氏是怎么下的毒,想来必然有同伙,这府里还有她不知道的奸细存在,隐藏之深怎不叫她胆寒,如此下去只怕永无宁日。至于皇帝究竟还知道多少,这也是必须弄清的,她该是要提醒殷陌栖多加小心才是。
金贵想到这里,便立刻决定去见殷陌栖。“走,咱们上旷霖院去。”
沁竹却追上道:“嬷嬷怎么忘了,侯爷陪皇上行宫狩猎去了。”
王金贵猛然停下脚步,对呀,她心绪如麻倒把这事给忘了。侯爷和皇帝在一起,可他还不知皇帝的阴谋呢,万一有个差池?这边的奸细也没揪出来,唯恐夜长梦多,她得有所行动才行。
她只觉得一堆事情撞上来,心中焦虑不知该从哪处着手。恰在这时却听见卓管事来找,于是忙出了屋子,就见桌进和位宫中侍人打扮的宦官正在此等候。
原来是这宫人来报,说是平安侯不慎受伤,一时不便返家,皇上体恤特恩准其家眷前去服侍。
王金贵心下一惊,这好好的怎么说受伤就受伤了,赶忙叫人通知韩氏收拾东西。她不放心也打算同行,又怕自己不在时公主出事,索性也着人去请,于是准备了两辆马车,就往行宫赶去。
行了大半天,直到黄昏将至,这才到得行宫。此时早有人在路上侯着,见他们一来立刻打点车马,引了三人进去。韩氏和公主听闻侯爷受伤都很担心,也就加快了步伐哪还顾得那么多繁文缛节。
才进了垂花门没走多远就有宫人将金贵拦下,她一想这宫闱重地哪是个下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反正等韩氏她们见到侯爷自然有她进去的机会,也就不再勉强,拜别了两位夫人。
那宫人见前面的人走远,这才一挑拂尘道:“嬷嬷一路辛苦,杂家先带您往下处歇息,等领了主子的吩咐再作打算,可好?”
见宫人这般周到,她哪有不依之理,福身道:“有劳公公带路。”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朝另一方向行去。金贵紧随其后,绕过两三处景致却还不见他停下。期间也遇上一回守门的侍卫,但不知他上前说了什么,很快就放行了。然而越往前走她就越发感到莫名的不安起来,试问有谁家的下人房如此隐蔽,要不是她处处留心只怕早就迷路了,可到现在却一点快到了的迹象也没有。
金贵这正纳闷,一抬头却见前面的宫人忽然加快了步子,几个闪身就窜出老远。她刚想叫又不敢禁宫喧哗,连忙抬脚追赶,可这一迟疑之下哪还看的到半个人影。
王金贵暗叫不好,这分明是有人害她,可现下人已经找不到了,她亦不能到处乱闯,这可如何是好?正踌躇间就看前方一处水榭,竟无侍卫看守,不免心中起疑,于是信步走来,拾阶而上,便在层层帷幔中发现一熟悉的身影,这不是邵冉轩又是何人!
“你来啦。”皇帝看向她,一脸意料之中的笑意,“见到朕如何不拜?”
是在嘲笑她中计之后的愕然吗?她的确有一股挫败感,能事事料到她的反应,叫她如何不惧。
“侯爷没有受伤,你只是要引我来此?”她因为愤怒直视他,一点没有装模作样的打算。
“天子之言岂有虚妄,不过也许不像你想的那般严重就是了。”邵冉轩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狼狈的窘态,轻笑道,“看来你都知道了,朕原本还不敢保证你一定会来,只是想不到他在你心中如此分量。”
她不敢置信的凝视着他,心有万千疑问却死活说不出口。
邵冉轩却像看出她的郁结,走近她道:“这都是你教我的,不记得了吗?朕还没有多谢你,叫朕领会这权利的好处。”
王金贵目光不移,重重的喘着气,她只恨自己看错了他,没有趁早一步发现他的野心,不然若在先帝时就彻底打压刘家的势力,哪有他出头之日。
邵冉轩冷笑一声,撕掉温雅的面具,竟也是一脸愤怒:“当初我拿真心对你,原为求一知己,想不到你不但弃如敝屣,更和朕的敌人一同与朕作对。朕的确早就掌握他的兵力部署,从而推测出他的计划,也查出你们都是来自凉国,恐怕关系匪浅,朕会找到你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没想道你竟会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