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婉觉得自己正在走向崩溃的边缘,生命中最亲的人为了权利你争我夺,原本心中仅有的爱恋也被摧残的支离破碎。颜氏就那么孤零零的走了,要说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她如何也不信。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当日颜氏出事的井边,四周给用竹片围着,靠不得太近。她想起与颜氏的相处,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可人说走就走了,多少还是感到可惜。
哎,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啊!有一种心心相惜的情愫在体内翻滚,还有一股恐惧在心里蔓延。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觉着黑暗中的那股洪流似乎太过强大,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其他人都在为了葬礼忙碌,她却刻意躲开欧阳妈妈来到这里,只怕现在早已有人察觉,开始着急了吧。欧阳妈妈年纪大了,却要成天为她劳心费神,她于心何忍。她不想现在唯一还关心在乎她的人,再为自己担惊受怕了。
正要离开,草木中却走来一人,轻唤道:“公主且慢。”
“原来是楼县君,不知叫住璧婉所为何事?”
“公主有礼。外头寒风刺骨,可心眼见公主一人在此,唯恐公主受了风寒,这才现身相告,惊扰之处还望公主勿怪。”
“县君过虑了,璧婉和县君能够同处一个屋檐下,也算一种缘分,县君能够时时挂念,璧婉谢过了。”想自己与楼可心并没有太多交集,她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何以会来理会自己?可心莞尔:“公主言重了,可心也很是珍惜与公主的缘分。对了公主,听闻您身体欠安在雅福楼静养,怎又会独自来此?”
“只是觉得有些吵嚷,想一个人走走,不想就走到了这儿。”璧婉轻描淡写,掩饰着孤单的落寞。
“原来如此。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如来舍下坐坐。我那云香馆位置虽偏,但也正因如此,倒也算得上是个清静的所在。”
“县君美意,璧婉心领了。只是我出来的匆忙,未有知会一声,恐下人担忧,万一惊扰了侯爷就不好了。”尽管楼可心诚意相邀,可眼下的自己实在没有与人应酬的心力了。
楼可心轻笑:“实不相瞒,可心一直都很希望能与公主一叙,还望公主能够成全。自于公主的担心,可心这就派人往雅福楼通报一声便是。”
她也想与自己说些什么,难道她就不怕会变成下一个颜氏?“既然如此,璧婉就叨唠了。”
可心陪着璧婉前往云香馆,一路无话,直到穿过杏树林,来到云香馆外。
“这里春天的时候,放眼望去尽是绚烂的杏花,落红翩翩美不胜收;等到冬天,一边赏雪,一边任由搭了酒食的小船顺流而下,那情景又别有一番滋味。”楼可心引璧婉进了院门,向她介绍着云香馆的好处,“不过今日,天高地阔,我命人烫壶酒来,公主与我倚窗而坐,既可享这一室的温暖,又不错过窗外的风景,也算两全其美。”
“人都说伤春悲秋,你反倒是乐在其中。”璧婉细细打量,庭院小巧别致,屋内极是素雅。书香淡淡,流水潺潺,好个僻静清幽之处。
“月有阴晴圆缺,花有常开常败,喜与悲只在乎于人的心境。”可心招呼公主坐下,自己也在下首入座。
“如果人人都有县君的豁达,大概会少些忧愁吧。”不用像她,心有纠葛,怎么也在挣脱不开。
“公主谬赞了,可心一介凡夫俗子,哪里逃得开人心的纠缠。不过是躲在这被人遗忘的角落,眼不见为净罢了,说到底只是在逃避啊。”可心苦笑,平日云淡风轻的伪装慢慢褪下。
璧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在人前显出郁郁寡欢的神态,竟有些不知所措。曾几何时只看到她所得的好处,有过提防有过嫉妒,却独独忘了她的无奈。“县君深蒙陛下厚爱,将来只会恩宠不断,实在无需太过自扰。”
“是吗,身处在这庭院深深,真的还能奢求深恩厚爱吗?”可心话有深意,“我欣赏着天地间的美景,想的却是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璧婉的心中顿生无限伤感:“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来到藤国的这半年多,璧婉实在体会太多太多,想不到县君竟也有一样的感触。”
“正如公主所言,同在屋檐下,境遇又会有多少不同呢?可心避于一隅,终日看着侯府惊涛骇浪、风霜雪雨,却只能掩耳盗铃、袖手旁观,想到自己的命运也将要埋葬于此,如何能不悲切。”可心垂首拭泪,自斟自饮。
“县君是否太过悲哀,你我毕竟有所不同。”她是逃不开这悲的结局了,楼可心的未来却是未可知。
“真的会有不同吗?自从来到平安侯府,可心就一直感激侯爷的收留,可是对于将来却不敢有太多奢求。无论是走是留,只要这困局不变,可心与公主又能有多少不同呢?”一样是受人摆布,一样是不由自己。
“侯爷对县君的重视人所皆知,一定会为县君的未来诸多考虑。”楼可心是在为自己的年华流逝而惋惜哀叹吗,侯爷为何时至今日都不作任何表示呢?
“侯爷对我的恩情,可心不敢忘怀。可是侯爷也有他的背负和无奈,金贵嬷嬷为了侯爷和侯府兴衰,或许会有她的考虑。”
“为什么你们都会提到金贵嬷嬷,无论她在侯府如何的得势,毕竟都只是个下人不是吗?”璧婉不解,当日颜氏对王金贵的恨意似乎就超过了任何人。
楼可心摇摇头,耐心解释道:“如果只是寻常的下人,有可能只手遮天近十年而屹立不倒吗;如果只是寻常的下人,有可能呼风唤雨甚至影响侯爷的决定吗?只要在侯府待的久了,对于这些就不可能没有察觉。或许不知是福,可是一直看着公主被蒙在鼓里,甚是深受其害,可心真的于心不忍啊。”
璧婉突然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消化,平安侯府在她面前似乎变的陌生起来:“县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