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叶如玉想着哪天在王轶办公室,他说自己无情的那种语气和表情。是啊!无情!?
王轶的话虽然冷酷,却说得很对。自己真不能算个纯正的女人,因为自己对爱情没有感知力,没有期待,甚至唐突爱情。
她承认自己是一个平凡而乏味的女人,不相信爱情。从她呱呱落地,到见识万千女性,为了所谓的爱情,勇往直前,奋不顾身;她就下定决心,这一世绝不为爱情而活。尤其是爱得死去活来的虐己虐人的爱情,让她毛骨悚然。
大学时,即使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她也不相信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以至于被室友封为情痴(爱情白痴)。这一切是拜王轶所赐,这个人感动了她所有室友的人,却没能征服她。当然,还有另外几件事情。
一件事情是大二时,F约她周六一起到上自习,她从未多想,欣然赴约。谁知F突然声情并茂地对她说,“做我女朋友吧!我会让你快乐!”
她转身扭头就跑,一口气跑会宿舍,一双崭新的高跟鞋,从此毁了。
大二下学期,同宿舍的人问整天跟在她身后的S怎么消失了。
她轻描淡写道:“他对我说,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一定会让你吃饱后,自己才会再吃。”
同宿舍的人感动得泪如雨下。
可她真没觉得这有什么。以至于当时她还奚落S道:“我就不信,我养不活自己!”
另一件事情发生在大三,C和她是老乡,一日突道“找男朋友就要找和自己兄弟差不多的,我和你兄弟差不多。”
她当时咆哮道“C,你怎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以后的日子,C虽然依然在她身边晃悠,却再也不敢说类似的话。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和异性就没法成为好朋友,无论如何最后总会变味。渐渐地,她也不太愿意和身边的异性交往。
而她更喜欢打望美女,对帅哥嗤之以鼻,也就落下了“拉拉”之癖。
年轻时候的她还是很喜欢交谈的,她能在从家返回学校的火车上、公交车上、甚至等人的时段,和某位男性谈得十分投机又投入,让对方觉得相见恨晚。可她只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这种不要酝酿成所谓爱情的距离。
当然,姻缘乃天定。她终究逃不掉命中注定,那就是李深。也许这就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的真实写照吧!
无论是闺蜜、同学、父母还是以前的追求者,都对她最终选择大跌眼镜。为什么会是李深?其实,这也是她多年一直在追寻的答案。也是这些年自己最大的烦恼。
一切也许就是报应。
也许,闭上眼睛世上就没有悬崖。
所以,对于婚姻,她经常选择闭上眼睛。
而她的婚姻也在摇摆之中,年复一年,艰难前进。
她知道,错的她是自己,却又不甘心去改变。
错了吗?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和王轶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在眼前。
自从拿了这个横向课题之后,和王轶的见面是在所难免的。起初她还找理由逃避,可每一次都是徒劳,王轶的强横与执着,丝毫没有改变。他认定的事情,自己根本无力改变,也只有顺其自然。
他究竟是什么动机?正如王轶自己的话,凡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凡是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当然,自己是他人生中绝无仅有的例外。虽然他没说,其目的自己也能猜到几分,不过是想借今日的成就征服自己,以报十几年前的仇,以雪前耻。
只是她清楚的知道妥协不过是自己的一种姿态,不过是接受他的宣战,给他斗争的机会,到结局时,输的人绝不会是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对与他的见面,也就变得很坦然。因此在毫不掩饰之下,她恶劣的自然本性,也就暴露无遗。
记得三月的一天。
王轶用车将她带到了中山公园,还是令她有点意外,毕竟这是一个免费的公园,热闹拥挤。猜不透他的用意。
两人从车上下来,一路沉默。王轶手中提着餐垫。阳光驱散着春寒,公园内显得盎然春意,尤其是在经昨夜的疾风劲雨之后,空气格外清新,绿意满眼。春风从脸庞拂过,她的心中涌现出久违的复苏之感,脚步也陡然轻松。忍不住大步往前走着,任凭这微醺的暖风将心吹皱。
她时快时慢,时走时停。东看西瞧,王轶一言不发。无论她何种步速,他始终和她保持一致。
转过小桥流水,丝丝翠绿的垂柳,还残存着雨株,在早晨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养草期间,草坪围上,不让游人进入,这一大片新绿,恰如心灵的牧场。
好久没这么放松,这么亲近自然,她心里真有几分感谢他,不由得朝他看去,却见他脸上似乎有着若隐若现的得意。
跟着他的指引,他们沿着草坪往前走,绕过几株松木。
突然,一大片樱花林,层层叠叠的白色樱花坠落在泥土之上,蔚为壮观。
“呀!”这么多落花,真是残酷的美!她不由得伤感,惊讶的看着。回头见王轶对这眼前一起切,似乎无动于衷,正忙碌着将垫子铺在湿漉漉的樱桃树下。
看着这么多,铺满地的落花,她的脑中闪现出,那纷纷扬扬的飘零。在昨夜那滂沱的大雨之中,在那电闪雷鸣之间,这样的离去该是何等萧杀和凄美。
坐在垫子上,这些和着泥土的落花映入眼帘,那白中,泛着浅浅的红晕,这么铺天盖地的,这么声势浩大的,那是春的终结,那是美的凋零。
葬花?落幕?这如雪如梦的花瓣,带着娇嫩,也带着无奈,如是醒是醉的哀愁,似无声无息的幽怨。
那飘零的,那凋谢的分明不是花,而是青春,是华年,是生命。
泪,就这样如落花般,自然而又无奈的滴落了下来。是为了花,还是为了自己,那远去的美丽,那逝去的韶华?
她觉得很没面子,怎么会这般失态。居然为了无谓的草木,发出不该的悲春。
掩饰已来不及,他递过纸巾。她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纸巾,转身抹去泪痕。
公园里人来人往,没有人过多的去关注这一地的落花,也没有人去注视她眼中的悲伤。
他俩沉默不语,她看着枝头上为数不多的花,仍在叹息中飞扬,听到的却是鸟儿欢快的歌唱。
她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和忧伤。
不经意间抬头,晃眼看见一滴泪从他的眼中,坠入泥土。
她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眼花。不知为何,却让她的心中一阵慌乱。认识多年,他从来是铁骨铮铮,他从来是胜券在握,他从来是骄傲妄为,他绝不会有泪。不是自己眼花了就是心乱了,她在心中自责。
他并不知道她的疑惑,在她抬头的瞬间,他的目光已望向远处。
他的身形又是笔挺,表情十分冷漠。
虽然她从不承认,事实上她是敏感的,而且是极度敏感的人。想着之前他的得意,看来安排她看一场落花,是他蓄谋已久的事。
一场花雨,一幕悲情,他又在讽刺什么?是上次自己嘲讽他多情的回馈吗?是想提醒自己已如这堕地的樱花,只剩化泥护花?
她知道,这些都是王轶布下的局,一不小心可能会落入陷阱。不过,自己不是别人,怎么可能中招。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他的声音毫无情感,脸上也毫无表情。
她不明白今天王轶唱的是那轴戏,他的话还是令她感到悲切。
有一个词叫时过境迁,也有个词叫命中注定,无论昨日这花有多美,无论昨日这儿的春色多动人;然而突如其来的雷雨很快席卷了一切。
叶如玉能够想见它们昨日的灿烂而肆意。也许,或者真的存在这样的可能,他要她看的是樱花昨日的芳华。
无论是那种可能,在他俩之间的只是这一地的落红,只是这一季的悲凉,只是随风而逝的缘分。
在这样的氛围讲课题进展,有点儿虚幻。
但还是在这人来人往,落花满地的场景中,开始了实验进展的汇报。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但讲完,她就觉得自己任务完成,独自转身离开了。
他并没有阻止,也没有离开,依旧坐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