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的假期结束,新学期开始了。
十月份慕尼黑的气温之低已经比得过中国的深冬。
南德的温差很大,中午还勉强有十几度,但早晚特别的冷,低到几度甚至零度。
第二学期开学第一天,虽然是去交退学申请,安然还是不想因为赖床迟到。毕竟在退学之前,自己依然是法学院在校学生。
加上考虑到Max教授都会提前到办公室做准备,那个时间他比较有空。
不然一到了开课时间,他就会忙起来,自己也不好意思在那个时候为此事去打扰他。
于是安然早早地,比以往的上课时间还提前了一个小时起床,穿好大衣,往学校去。
她可是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的。
在校委会办公室,法学院专业兼行政教授Max先生竭力表达了对安然的挽留之意。
并表示,他以及学校都为她家庭突然遭受的变故,和她在事故中身心受到的伤害而难过。所以,完全能理解和体谅她第一学期成绩上的小小失误。
大概顾忌她的感受,Max先生在和安然对话时,特意把德语说得很慢。
并且,小心翼翼地,试图不露痕迹地,把“成绩考倒数第一”轻描淡写成了“小小失误”,把“大脑失忆”置换成了“事故中身心受到的伤害”。
过程式体谅式的“小小失误”、“事故中身心受到的伤害”,取代了结果式冰冷式的“成绩考倒数第一”、“大脑失忆”。
表达不同,听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安然虽然德语还不熟练,但是她的理解能力并不差。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随时敏感,很在意别人如何对她说话的人。额,除了某人。
但当她感受到这位教授小小的委婉、善意、鼓励,还是特别特别的感动。
可感动归感动啊。真是太难了嘛。自己好像也没啥兴趣。
所以最后结果还是,在那位很好的Max教授无可奈何的眼神中,她坚持递交了退学申请。
走出Max教授的办公室,安然还是难免有一丝失落。
低头望着脚尖走在学校走廊,思忖着退学后的人生规划。
就那么,没头没脑的,一头扎进了谁的怀里。
“Entschuldigung!Entschuldigung!”安然慌然,还没抬头就急忙撤离那个怀抱,后退几步,连声用德语道歉。
“没关系,走路小心一点。”声音低低却很好听。
咿?中国人?安然反应过来,抬头,瞬间惊艳。
翩翩俊朗,满眼和煦,微笑比阳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哪怕是他那样的含蓄低调,眉目、表情、举手、投足都已经足够惊动常人。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个她以为只是偶然一遇的惊艳君,后来竟成为她放弃退学念头,最终在慕尼黑大学留下来的理由。并从一个拿最差分数的奇怪中国女孩,成为慕尼黑大学法学院第一个刚念硕士就留校任教的优秀东方姑娘。
可当下却是这样的。
“你也是从中国……”
安然话还没说完,面前惊艳君礼貌点头说到:“不好意思,我还有些急事,先走了,记得走路小心。”
正眼都没瞧她,就侧身绕过她快速的离开了,根本没有任何要和她攀谈的意思,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却有魔力的青草香。
安然愣了愣,随即又笑了笑,也不生气,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在这个学校呆了一学期了,这里留学生本来就少,华人留学生就更少,加上自己一直只顾着恶补功课,几乎没怎么结交同学,现在要退学了,也没个来自中国的朋友,她真想知道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是样子,那里的人怎么样。
可是……她好奇的望了望那个俊逸的背影,大概他们都是这么看似温和礼貌,其实疏离生冷?
寒暄一下会死啊,安然撅了撅嘴。
再怎么说不在意,心里都还是有点那什么,似乎什么落空的,小不满,小抱怨。
不过,下一秒,马上要提前离开校园的些许不舍和不安,就让她很快忘记被惊艳君冷漠忽视这回事了。
她慢慢悠悠在校园逛荡了一阵子,才正要走出校门,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安然!”
她吃惊的转头,很少有人称呼她的中国名字,这个名字是她和过去的唯一联系。
咦?是刚才被自己撞进怀里的那个惊艳君呢。
“你好,我叫多尔。”他朝她微微笑的伸出手。
多尔?多尔?如雷贯耳!
惊艳君原来是全校闻名的男神。整个慕尼黑大学姑娘们为之疯狂的男神啊。
“我是你一对一的学生辅导员。”
此话一出,安然的小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眼睛闪出无数小星星。
绝对,绝对,绝对是值得往她那还空白着的,粉色私密日记里,记上很多,很多,很多笔的一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