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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浮躁19

“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躺着”,赫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双手抚着小腹,美滋滋地回忆刚吃的晚饭。老赵家蒸饺,皮薄大馅儿,咬一口,汤汁四溢。她咂了咂嘴巴,唇齿间还有一丝鲜美……

平时上班上课忙忙碌碌,不觉得寂寞,就是一到周末或假期,校园里安静下来后,没有了喧嚣的背景,空闲的身心就急需一些东西来填补,逛街、吃东西、聊天。从昨天上午开始,她就找她俩,吃了闭门羹,今天下午又去敲门,还是没人应,看来又被这两个家伙甩了。

出了公寓,碰到小鱼那个叫大鹏的同学,赫焱才知道她们去了CD。

“后天下午回来吧,小鱼让我去车站接她们!”大鹏浓重的东北口音让人忍不住发笑。

“哦,哦!”赫焱礼貌性的答应着。她不好意思笑,他们之间还不太熟。特别是在小鱼试图牵线未果后,两个人再见面总有一些小尴尬。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难脱首因效应,百分之六七十的信息来源于外貌、动作、神情、着装这些非语言因素。大鹏留给赫焱的第一印象,用她的话说是丑出了新高度。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过的那部热播剧《浪漫的事》,里面有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是个有点极端的环保主义者,瘦高个子略显驼背,喜欢梗着脖子走路,为了避免结巴,说起话来就像脚下的步子缓慢而悠长,他习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长得虽然丑,却让人感到温暖。

赫焱没记住演员的名字,却记住了他的模样,顺带着记住了大鹏,还有他的幽默,含在每个毛孔里的幽默,只是这些都与爱情无关。

那天本来是擦身而过,哪曾想大鹏会转回身,看似随意实则真诚地问道,“吃了没?”

“什么?”

“我问你吃晚饭了没?”

CD街头最不缺的就是美食。

后来,我读到易中天先生的《读城记》,才豁然明白为什么CD叫“天府之国”,为什么CD人的幸福感会高居全国前列。用先生的话来说,这里“冬无朔风劲吹,夏无烈日暴晒,兼东西南北之优而有之。”

物产丰富,吃食多;文化丰盈,话题多。所以,CD遍地是茶馆,满大街的火锅店。

“记得,一定要去地道的苍蝇馆子!”把我们送到酒店后,小胖认真地叮嘱道,“别嫌环境差,吃的巴适!”

夜幕还未降临,热气腾腾的水汽已经弥漫开来,滚烫的清雅和辛辣的鲜香碰撞在一起,汇聚融合后变成随意的幸福。简陋的环境、古朴的桌椅,“龟儿子、幺妹儿、瓜娃子”叫骂声就像随口吐出的茶叶梗和瓜子皮,粗鄙且痛快!

CD人悠闲的生活是在翻滚的红油火锅中,是辣子花椒从口入喉穿过食道直达胃部将酥麻一送到底的酣畅,也是在托着茶船,看鲜开的滚水在茶壶中飞流直下,欣赏着茶叶舒眉展眼,嘬一口喷香诱人的曼妙!

生活,如此享受!

我和肖兰不品茶,只瞄火锅。其实,这些苍蝇馆子大同小异,都是一锅香气四溢的底料,透亮的清油上飘着黑红色的海椒,一架子拌好调料的食材,筐筐盆盆色泽鲜艳荤素两分。

我们挑了个人多锅旺的小店,捡了个空桌坐下。

连续几天吃桌饭,难吃不说量还不足,更何况还有阿婆。每次,菜还没摆齐,她却早把位置站好了,伸开双臂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老母鸡,将大半桌的饭菜左右护住。我们还没看清楚上了啥菜,阿婆唏哩呼噜扫走了大半盘,就这还不忘催促两个女儿和淘气的外孙,“吃撒,快吃撒哩!”

吃不饱没力气,再好的景色也没了兴致。那天,在峨眉山上,刚到半山腰,我和肖兰就爬不动了。“云漫凝翠,鬓黛瑶妆”的美景失去了吸引力,肖兰的目光只在小商贩的手里徘徊。焦黄香脆的小仔肠胜过飞瀑响泉的奇观,水灵灵的大黄瓜毕竟比翻卷的云涛解渴。要不是我精打细算,她差点儿每样来一个。

“可惜了,我那半根黄瓜!”肖兰在升腾的热气中眯着眼睛颇为遗憾地说道。

一说起当时的情景,我俩笑个不停,一不小心辣子皮卡在了喉咙里,又痒又痛,咳着笑着,眼泪鼻涕悉数而下。

快乐,是一种共同经历!

此刻,秦岭山下一个农家小院里回荡着更为欢快的笑声。一张石桌前,十几个学生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他们在峪口里玩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逛得正嗨时,大家不觉得饿,下了山走到这儿,闻到香味看到吃食,方才感觉饥肠辘辘,中午吃下去的面包香肠早已经消化殆尽。

“老板,什么快上什么!”领头的男生朝屋里喊道。

没一会儿,老板娘从灶房里端出了七碟八碗,迅速摆满桌子。凉皮、锅盔、苞谷榛子熬的粥,还有几盘凉调野菜。

眼见着太阳躲到了山后,浅灰色的天空中留下几抹红晕,小院里亮起刺眼的灯光,他们临时决定今天晚上不回学校。

“正好两间房,男生睡东屋,女生睡西屋!”还是那个男生。说完他又伸长脖子朝里面喊道,“老板,再来一打啤酒!既然不回了,那就好好喝一个!”

山里的夜晚纯净如水,清凉的夜风擦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拂过几个女生的额角,将刘海儿轻轻撩起,又扫过男生们黑红色的脸庞,将油腻腻的汗迹吹干。最后,它吹进了他们的心坎儿里,大家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咱们今天不回去,没事儿吧!”一个男生说。

“怕什么,有班长在呢!”一个女生指了指先前那个忙前忙后的男生,他是今天活动的组织者。

“就是!瞎担心什么!”另一个男生说,“再说啦,你没听过吗?上大学必修的几件事:翘课、夜不归宿、挂科、谈恋爱!马上就要毕业了,看看你还有哪样没做过,赶紧补上!”

“谈恋爱!!”男生们异口同声。

“哈哈哈!”随即一阵哄笑。

“说说,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一个长相乖巧的女生凑过来热情地说道,“我们帮你介绍!”

“他喜欢我们辅导员!”一个男生冲她挤眉弄眼。

“不会吧!导员那么凶!”一个女生诧异地笑道,“整天横眉冷对,好像别人欠了她多少钱似的,到现在也没个男朋友!也好,你还有机会……”

“不是不是!”那个男生赶紧摆手否认,“其实导员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可爱!你没搞错吧!”又是一阵嘘声。

“嗨,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男生无奈的挠挠头,“我说的喜欢和你们说的压根不是一回事!不过,从高中到大学,是导员让我知道了女生……”

“你小子还情感启蒙呢!”不知道是谁甩出一句,大家都不出声了,面面相觑。

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整个口腔就像点着了一把火,熊熊燃烧,CD的辣子后劲儿大。

CD三日游的最后一天是自由行。

跟团旅游最大的好处在于省心,吃住行安排得妥妥当当。旅行社为了表达没有大巴车的歉意,特意给我们升级了酒店,从二人标间变成带客厅的大套房。站在整洁透明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色彩斑斓的霓虹灯,热闹繁华的都市之夜尽收眼底,开心的我们怎能不感谢CD人民。

和我们脚下车水马龙的俗世凡尘相比,乐山大佛的脚下是三江汇聚的激流澎湃。

“……相传每年夏汛,汹涌水势直捣山壁,舟船至此必船毁人亡,有位叫海通的禅师召集人力、物力依山修凿……”导游握着话筒,尽量将声音放大。可惜那天人太多,我们十几个人早被人流冲散了。多如蝼蚁的游客分布在佛头、佛肩、佛脚等位置。

越来越多的人挤在大佛的头顶旁排队等待下山。时间久了难免烦躁,南腔北调的开始争执,动口还不足以泄气,还要动手!于是,人群中开始了混战,打架的、拉架的、一旁凑着热闹起哄的……大佛倒是见怪不怪,依然神情肃穆,嘴角微翘,颇有海纳百川的气势。

终于排到我们,顺着人工栈道下行,我和肖兰来到大佛脚下。仰视这座七十多米的摩崖造像,不禁叹为观止,尽管只有十几分钟的驻足,也算不虚此行。这就是跟团的缺点,行程太紧张!

最后一天,我们终于摆脱了旅游团的束缚,脚随心走,近距离感受这个城市。

一早吃饱喝足,出了酒店门,我们叫了个人力三轮车,准备去武侯祠。

“五块钱!”师傅张开手掌,操着一口四川话。

“这么贵!”其实我俩并不知道价钱,还价是脱口而出的下意识。

“三块!”我说。

“不行的!”师傅摆摆手,“贵啥子,不贵!公交车便宜!”他朝远处的公交车站指了指。

“我们就想坐这个!”肖兰说,“四块,不加啦!”

师傅还是摆手,一分不让。没办法,我俩只好上了车。不过,很快就有赚到的感觉。

因为有河穿城而过,空气清新湿润。师傅捡了小路骑行,慢悠悠地载着我们慢悠悠的欣赏,难怪张艺谋说,CD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不过,这里再美终究是过路。下午五点,小胖把我俩送到了车站。坐在卧铺上,肖兰还在埋怨我中午在步行街吃的不痛快,担担面、炒河粉、毛血旺……应该带到车上做晚饭。我抖了抖钱包,里面所剩无几,最后的八块钱给大鹏买了一瓶辣酱。

“我饿了,有吃的吗?”肖兰皱皱眉,对我这个管家颇为不满。

“还有两盒米线,等车开了再泡吧!”我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吃!”肖兰拿过来一盒,急三火四去撕包装袋,结果手一抖。“啪!”的一声,米线飞到了站台上。她赶紧下去捡,随即又哭丧着脸回来了。

“东西呢!”我说,“这么快被人捡走啦?”

“门朝那边开!”肖兰指了指。

我们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朝空荡荡的站台漫无目标的呼喊着:“有人吗?帮帮忙,帮我们捡个东西……”

直到火车渐渐驶离站台,那盒米线永远留在了CD,带着我们对这个城市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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