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浅飞奔出去,立刻就看见自己的卧室闪开了一条缝,里面正冒着滚滚浓烟。楼下几个佣人在匆匆往楼上赶,还呆在楼上的则冲进小浅的房间,试图从里面的浴室接水出来灭火。
突然,小浅想到自己的包包还在里面——包里放着她的结婚戒指,以及其他的小东西,都是吴祐希一点点买给她的。那颗结婚戒指,因为在怀孕期间手指会浮肿,她便摘了下来,放在包包中,现在想起来,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一个佣人从里面钻出来。小浅连忙上前,急切地问道:“里面的火大不大?有没有看见我的包?”
“二小姐,火不是很大,就是烟雾很浓,什么都看不清……”
小浅来不及等他说完,就冲进了房间中。程万升刚想要拦住他,却只听见宋叔大声叫道:“老爷,书房里也起火了!”
书房中放置的都是程氏的机密,万一被别人看见可就糟了。程万升在一瞬间之内权衡利弊之后,大声说道:“我们去书房看看,其他的人快点把小姐救出来!”
火势越来越小,渐渐的,小浅的卧室里就只剩下了浓烟。没有人看见了小浅,等到所有的烟雾都缓缓飘散,大家只看到床上放着一个被烧焦了的包包,那颗璀璨的钻石戒指在大床的灰墟中发出光芒……
小浅只记得自己冲进了卧室之后,就朝着大床奔去。突然一个人挤了她一下,顿时,在进来之前还淡淡存留着的方向感瞬间消失,她仿佛身陷五里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浓烟呛得她阵阵咳嗽,突然,像是有人拉了她一把,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去,在来不及惊呼之前,却靠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并不是吴祐希。也对,这个时候,吴祐希已经去公司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小浅开始揣摩着是谁,突然,一个近似于奢望的念头钻进了她的脑海。她喃喃自语道:“皓文哥哥……”
转过身去,果然,是穿着白色衬衫的邓皓文。他一脸歉意地冲她微笑,接着说道:“抱歉啊,小浅,让你受惊了。”
小浅听到邓皓文的声音,顿时泪流满面。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抚摸着邓皓文那张清秀的脸——额头,眉心,高高的鼻梁,薄唇,坚挺的下巴——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那个已经死去了的邓皓文无疑。她忍不住准备拍拍自己的脸,确认这一切是不是梦,但是手却被邓皓文冰冷的大手轻轻握住。
“这是梦,小浅。我实在忍不住想见你,就潜入到了你的梦中——这种卑鄙的行为,你讨厌吗?”
怎么会讨厌……怎么会讨厌……小浅哭着,突然就钻进邓皓文的怀里,大声痛哭起来。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两个人才从对方的体温离开。小浅擦擦眼泪,小声问道:“以后,我还会梦见这样的梦吗?有你的梦……”
邓皓文沉默半响,看着小浅有些别扭的脸,反问道:“你希望呢?”
小浅低着头,久久沉默。接着,她抬起右手,紧紧贴住自己的左边胸口,缓缓说道:“如果在几个月之前,我真希望天天都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你,抱着你,听着你的声音……”
邓皓文一愣,接着迅速将脸上的阴霾隐藏起来,继续倾听着小浅的话。
“可是,我已经准备将你藏在我的心底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就连我自己都不一定能够触碰得到的地方……因为,死亡已经将我们分开了……”小浅说着说着,再次泪流成河,“因为我,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吴祐希……我爱上了另外的人……”
虽然心底清楚这个事实,可是,从小浅嘴中吐出来的字眼还是让他难以接受。曾经说好的山盟海誓,曾经说过的厌恶和不屈,终究,因为他的死亡也宣告终结了。她爱上了别的男人,而那个人还恰恰是她一直以来痛恨至心底的男人。一切都是这么讽刺,就是因为他死了,就是因为他“死过一次”……
“你已经不爱我了?”缓缓问出口,尽管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任性。
“不是!我已经说过了,会把你珍藏在心中一辈子……”小浅摇摇头狡辩道。
“那么,就算我经常出现在你的梦中,也无所谓吧。就像是从前一样,只做那个守护着你的哥哥,其他的什么身份,我都不要……”
“不行!”小浅低着头,按着胸口,呜咽道,“虽然我爱吴祐希,可是……可是看见你,想到你的时候,我就会动摇……我不想,我不想因为这种原因而对不起我已经爱上了的吴祐希……对不起,对不起……”
邓皓文彻底明白了——他的存在,会让小浅产生浓浓的负罪感……他的存在,本身,就算是一种错误……
可是怎么办啊,他在心底痛苦地喃喃自语道,可是怎么办——我已经答应了魔鬼的条件,已经,在这个世界复活了……要活着的我离开你的身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对不起……皓文哥哥,对不起……”
小浅还在不停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歉。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背叛他们之间的爱情的人,是她。意外死亡的邓皓文没有半点错误。
现在她只求这个梦快点醒过来,这样,她就会看见阳光,这样,就会有吴祐希来好好安慰她矛盾的心,帮助她走出这段混乱的迷雾……
“皓文哥哥,对不起……”
邓皓文看着因为抽泣身体一起一伏的小浅,突然,觉得所有的背叛和忘却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她,只要她能够好好活着就好了。不管她身边有没有他的位置,只要她,能够天天微笑着就好了。
更何况,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的腹中,还孕育了一个小小的婴孩。现在,她是三个人的共同体,而他,一脚也插不进去……
“对不起……”
就在小浅低低的道歉声中,邓皓文默默转过身,越走越远,留下小浅一个人在原地哭泣。
在程家的镜子中复活的计划,还是变更一下吧。他实在不想看到在现实生活中,仍然是一副哭红了眼睛的小浅,他更不想用一具已经复活了的身体,去被迫接受小浅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一切就在这里划上休止符。
邓皓文在小浅的舞台上已经站得太久了,试着找到另一个位置,重新开始他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露出一丝苦笑,邓皓文消失在了小浅的视野中。
当她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程家的客房中。这是程家别墅唯一一间没有被烧的房间。
奇怪的火灾蔓延了整个程家别墅。不过,都是小规模的火势,对整个建筑并没有损坏。不过,作为小浅养胎的地方已经是不可能了。程万升所有的文件都被紧急搬到了花园中,要是说有商业间谍潜伏在佣人之间,毫无疑问现在是他最好的下手机会。
宋叔看着小浅,说道:“小姐,今后,您要去哪里住?”
小浅还没有从刚才的怪梦之中清醒过来,眼睛一眨一眨,搞不清楚状况——明明刚搬来而已,现在又要回去?
“那就……会公寓住吧。毕竟那里是我和吴祐希的家。”小浅缓缓说道。眼睛有些涩涩的,像是刚刚哭过一样。小浅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邓皓文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轻轻掠过。
——皓文哥哥,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