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手间中,小浅坐在马桶盖上,立刻就给吴佑希去了一通电话。听着听筒中传来“嘟嘟”的忙音,小浅不停在心中祈祷着吴佑希快点接通电话,向她解释清楚一切,可是二十多秒过去,就是没有人接听。
就在小浅心烦意乱地失去信心之时,突然,电话被接通了。伴着吴佑希急促的“喂喂”之外,还有强烈的摇滚乐。小浅顿时一愣,第一反应是吴佑希现在在应酬。
“我是小浅……”缓缓说出自己的名字,小浅接着陷入沉默。电话那头的喧闹还没有停住,过了一会儿,她才隐隐约约听见吴佑希嘶声力竭的喊叫——
“小浅!我现在在车上!你在哪里?应该暂时和宋叔分开了吧?”
小浅点点头,小声回答道:“恩。”
“小浅!你说大声点我听不见!我现在搭着别人的车,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过去!”
小浅满腹狐疑——会有人开车的时候放着这么大的音乐?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明明是在酒店里应酬抽不开身还要编那种谎言……
可是,吴佑希却的的确确是在那辆载着猪的货车上。司机小青年似乎很喜欢摇滚,从他一上车就开始向吴佑希介绍着不同的摇滚乐队。
“你怎么样?喜欢摇滚吗?”
吴佑希面对这样的询问,实在不好否定。更何况他心中想的全是小浅的安安危,根本就没有多想,于是点点头。
“太好了!竟然在这种荒郊野岭遇见了知己!我们家里人啊,都说什么农村孩子听什么音乐,只要能养猪就行了……我就不这么认为,我就是喜欢听摇滚,而且是现场版——所以我就偷偷去学了开车,考了驾照,这样就各种方便,你说是吧?”
接着,他就拿出了一张CD,放进碟机中,顿时,强劲的摇滚乐在吹着风的驾驶室中飘散开了。起先声音还很小,不过后来青年便越来越得意,最后竟然将音量开到了最大。
小浅来电的时候,吴佑希还在被青年拉着放声高歌,直到看见不断闪烁的信号灯,他才知道小浅来了电话。接过电话,结果什么都听不清,又害怕小浅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
“小浅,你等我一会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对不起,再多拖延一点时间,能做到吗?”
小浅良久都没有出声。
“小浅!小浅你在听我说话吗?”
“恩。”小浅点点头。
仿佛是感觉到了小浅是在担忧什么,吴佑希接着大声说道:“小浅!小浅……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夫妻总是一起的!你一定要记得!一定,必须要相信我!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会向你好好解释,所以,一定要等着我到你的身边!”
信誓旦旦的语言,让小浅的心情竟然平复了好多。对啊,现在,她能够相依为命的人,除了腹中的孩子,不就是她的丈夫了吗。程家对她来说,总是一个有着隔阂的地方,只有在那间小小的公寓中,她才得到过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与安全感。
“我相信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小浅坚定地说道。
不要让我,对我对你的爱失去信心……
看见吴佑希接完电话之后一脸沉重的样子,青年这才将音乐的声音调小,问道:“哥们儿,怎么了?”
“我妻子有危险……”
“什么?”青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妻子好像有了流产的迹象,现在在医院看着呢……”吴佑希苦笑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突然,青年就一脚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这不行,嫂子出了事情,怎么着也要快马加鞭!看着我怎么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市区啊!”青年说着,脸上燃起一副斗志洋洋的样子。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吴佑希已经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对这种单纯的热血青年已经渐渐陌生了。从他的哥哥去世之后,他就一直被当做“吴家的独生子”,接收着上流社会所谓的“精英教育”,无非是关于金钱和权利。像这样仅仅凭着一腔热血和一时冲动而做出一些决定,除了娶小浅,根本就没有其他了。
“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吴氏去找我……”
“这种事情那里是要求回报的!去年啊,我姐姐的孩子就是因为抢救不及时流掉了,而且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结果姐夫家里的人就逼着两个人离婚,最后不得已只好分开了……现在这个社会,对生育还是很看重吧,不然的话我姐姐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嫂子现在一定很需要你在身边,不然的话,一个人面临着孩子随时会流掉的痛苦,不也太可怜了?”
很快,车子就从郊区的九公路开上了通往市区的路。这条路是禁止货车通行的,于是吴佑希匆匆向青年道了谢之后,在路上随手搭了一辆出租车,报上医院的名字。
青年将车停在路边,看着吴佑希所乘的出租车越来越远,终于放了一点心。出门在外要与人和善,是他的行为准则。
当然了,也是要看那人是谁。
刚才上来的人,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有为青年,他也说出了“吴氏”的名号,要是没有弄错,就应该是吴氏的少东家。这下好了,以后可算是有了靠山……
就在休息时,突然从后视镜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穿着黑乎乎的连衣裙,头发也乱乱的没有梳,一看就是乞讨的孩子。他皱起眉头,坐起身子,心想快点离开,省得惹上一身晦气。
就在他准备拧动钥匙的时候,突然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突然就看见刚才的那个小女孩站在挡风玻璃上面,整个脸只露出了一张鲜红的嘴。
青年不知怎么,浑身像是受了寒气一般颤抖起来,小心翼翼地探向后视镜——刚才还在的小女孩,果然已经没有了踪影……
“鬼……鬼……”青年小声说道,突然就发动车子,狠狠踩下油门。
少女因为惯性狠狠扑在挡风玻璃上,脑袋上开始流0下潺潺鲜血。
“去死吧,去死吧……”青年嘴中不停地小声说道,接着将车子越开越快。
少女的鲜血淋满了整块玻璃。青年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将车子越开越快……突然,少女睁开双眼,两只手臂直直地伸出来,穿透了玻璃,准确地掐住了他的脖颈——就在那一瞬间,货车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辆大卡车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在一阵浓烟渐渐消退之后,两辆车的司机都死气沉沉地坐在驾驶室中。
运着猪的货车在一声声猪的鸣叫的同时,播放着超大声的摇滚乐。
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