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润站在校园外面,呆呆地看着被女生们簇拥着的安泽。在朝阳的照耀下他的脸散发出淡淡的红润,谁又能想象到在这之前,他还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而那个猥琐男生,却只是一个喜欢用眼睛来吓唬女孩子的变态罢了,而那些她看到的幻觉,全是安泽搞的鬼。
曾经以为安泽会因为她的死而有一丝丝感伤,谁知道,他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活着的感觉。这样的亲生哥哥,让小润觉得厌恶到了极点——厌恶,而又伤心。
“你真是一个……傻丫头。”
邓皓文站在她的身后,小声说道。被程郁香复活之后的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从内心中对吴祐希的杀意,以及对小浅喜新厌旧的愤怒。照这样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像宋叔一样,成为程郁香手中的棋子,做出一些伤害小浅的事情。于是,他逃了,逃到了乡下地方,离吴祐希和小浅远远的。在这所乡村学校,他找到了一个一份工作,今天就是他走马上任的第一天,谁知道刚到了学校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小怨灵。她长得小小的,五官很是精致,竟然有一点像小时候的小浅。所以,从她的神情中,他看到了化不开的忧伤和无奈,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
小润被邓皓文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脸看着他,指着自己,小声问道:“你能够看见我?”
“恩。”邓皓文点点头。这应该是死而复生的后遗症,对那些非人类的东西竟然异常敏感。
“我叫安润……你是谁?”小润点点头算作招呼。
邓皓文点点头,说道:“我是这所学校新来的老师。不过之前,我和那个人一样,也是一个死人……”
“诶?”小润一愣,接着大脑一蒙。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看上去很面善,做出来的事情,却是那么卑鄙,就像是她的亲哥哥一样?“你也是靠杀死了谁而复活的吗。”小润的语气中明显有了敌意。她身子后退了几步,小声问道。
“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是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吧。”邓皓文无奈地自嘲着。谁知道程郁香毁了复活他,用了多少人的尸体和魂灵。但是,若是灵魂自己并没有想要复活的意愿,就算再怎么准备也是白费功夫——而他,的的确确为了自己的私心,选择了复活。
小润一愣,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好不容易复活了的人眼中看不到一点喜悦,相反的,是浓浓的忧伤。或许,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并不是每一个都期望着将自己的生命延长吧。至于她的死,完全就是愚蠢的表现……
“不过你放心,我可没有继续害人的打算。或者说,我已经远远的避开了我想要杀的那个人,就算想动手也没有机会了。”邓皓文缓缓说道,接着向小润提出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校?那里,应该还很怀念吧?”
小润退后两步,微微摇摇头:“不要……说不定,还会有别人能够看见我……”
“你是指你哥哥?”邓皓文无所谓地说道,接着耸耸肩膀,“放心,他已经没有那种能力了。毕竟,他只是吸食了你一个人灵魂而复活的人,说不定,寿命也很短。”
小润一愣,突然,那股对安泽的恨意,竟然渐渐消失——为了一条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次凋谢的生命,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说不定他的心中,其实也是痛苦着的吧……
于是,她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了邓皓文的手。完全没有温和的触感,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邓皓文笑笑,说道:“这就是复活而来的身体……和尸体一样吧。”
小润摇摇头,心中却想的是,总是这双手有多么冷,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温和的人。被岁月和死亡磨砺了性格,才变成现在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就这样,小润与邓皓文住在了一起。他们同居的房子,就是小润之前的家。在一个晴朗的下午,两个人一起将乱七八糟的室内好好收拾了一番,接着又把所有的被子都放在阳台上晒了晒,衣服洗了洗。毕竟两个经历过死亡的人一起生活,满屋子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不好。窗帘换上了浅色,厨房也认认真真刷了一遍,忙碌了一天,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而又心满意足地躺在地板上,幻想着以后生活在一起的样子。
要是当时,自己勇敢一点,带着小浅从程家离开,过着两个人的生活,说不定,就会像现在一样,虽然辛苦,但是内心却充实而又幸福。她也不会被那面奇奇怪怪的镜子缠上,也不会被迫嫁给吴祐希,他也不会死亡,就像是两个孤儿一样,在深夜紧紧拥抱在一起取暖。现在想起来,或许那一段住在人贩子的窝棚中的生活,才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小润饱饱睡完一觉,窗外已经是落日西斜。暖洋洋的光晕打在他们晒的被子上,就像是刚烤出来的面包的光泽。
“该收被子了!”小润自由自由道,接着就准备起身。就在这时,邓皓文却伸出大手,紧紧地拉住了小润的衣袖,闭着眼睛,小声说道:“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小润一愣,接着点点头,躺回了邓皓文的身边。
从他与小浅怎么样相遇,又是怎么样相爱,怎么样分开——他花了好长时间,小润却听得目不转睛。最后,说道他身体中的那股杀死吴祐希和小浅的冲动的时候,邓皓文面带痛苦,想是真的看到了那样的场景一般。他抱着小浅,可是她却浑身都是血,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他不想要那样的结局——他直到现在,还爱着她。尽管她说了她已经准备忘记他,可是,他还是像中了名为“小浅”的毒药一样,对她爱得无法自拔。
可是,就在他选择了复活的那一瞬间,就注定永远回不到小浅的身边了。
是他将自己推上了绝路。
小润突然坐起身来,大声说道:“放心,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让这么善良的人承受杀死自己心爱的人的痛苦,她不忍心看见。既然已经被他带回了家中,那么,她自以为是地把他们看成命运共同体,应该,不能算是她的一厢情愿吧……
邓皓文一愣,接着点点头,笑道:“谢谢你。到时候就拜托了。”
“恩!”
小润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就撕裂了阴暗的天空,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像是打鼓一样响彻天空。她猛地跳了起来,说道:“白天晒的被子!”接着匆匆往阳台跑去。
看着小润迈着欢快的脚步,还有那轻盈的背影,邓皓文认不出笑出声来。
有这么样的妹妹也不错呢。就这么继续生活下去,在实在想念小浅的时候,就偷偷跑去看她一眼吧。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小浅和吴祐希正在被宋叔一步一步逼上一条由不得他们选择的单行道。
他们,住进了那栋,被程家废弃了的老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