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哀乐声越来越近,一队长长的送葬队伍,从城内慢慢的移动出来,满眼缟素,哀乐震天。
“竟然碰上出殡的了,师父,你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吗?”小男孩歪头,问身旁的师父。师父没有说话,瞪了他一眼,只是一副俊美非凡的模样,实在没有什么震慑力。
这时候,道路两旁挤满了人,随着出殡队伍越来越近,人们脸上满是悲伤,不少老弱妇孺还落下了眼泪。
“哎,没想到将军夫人就这么去了,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这么短命,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可怜将军夫人肚子里还有未出生的孩子,一尸两命啊!将军府这可是要绝后啊!”
…………
听着人们的议论,师父显然来了兴趣,留心听着,还不时向人们询问几句将军夫人病因、症状以及病故时间,周围的人便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听到的情况。
小男孩对将军夫人的病并不怎么感兴趣,反而对将军和夫人这两人很有兴趣,从这些人的议论中他知道,原来这位出殡的将军夫人美丽大方,温柔善良,常做善事,很受人们的爱戴,而将军也是英俊不凡,治下严格、爱兵如子。对于这样的一对,人们充满了羡慕和敬重。
只是,这样郎才女貌的一对却是情深不寿,将军夫人不知怎么,突然得了怪病,还没来得及医治,不到半日就死去了,肚子中还怀有即将临盆的孩子,一尸两命,令人扼腕,这道路两边的许多人也都是来为夫人送行的。
小男孩不由得为将军夫人叹息一番,不过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送殡的队伍吸引过去了,没人再搭理他和师父,便抓紧告示,拉了拉师父的衣袖,准备溜走。
就在这时,一声呼救声却突然传入耳中:“救命啊,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稚嫩的童音,带着凄厉的哭声,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在耳边响起。小男孩只感觉脑袋嗡一下,茫然四顾,却根本就看不到人。
看到周围的人都一副茫然未知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小男孩不由得甩了甩头,正要不理,呼救声却再次在耳边响起,声音更加急迫,本应天真无邪的童音,却带着刺耳的凄厉,痛苦的呻吟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候,出殡队伍已经走了过来,八个身穿白色孝服的健壮大汉抬着大大的楠木棺材慢慢的走过眼前,随着棺材的临近,呼救声也越来越急切、凄厉,更令人惊惧的是,这样凄厉的求救声,除了小男孩,别人却是浑然未觉。
小男孩突然觉得耀眼的阳光暗淡了下去,明晃晃的世界变得阴森诡异,一阵阴风吹过,根根汗毛直竖起来。
“停下!”庄严肃穆的送葬队伍中,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
眼看着棺材就要从眼前过去,不知怎么回事,“停下!”两字竟然冲口而出,声音不是很大,每个人却听的清清楚楚,清脆的声音似乎不是响在耳边,而是响在心中。
这清脆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送葬人群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整个街面突然陷入了一阵可怕的寂静中。
“啊!”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小男孩立刻捂住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他缩了缩头,想要缩进人群中,可是,被他的声音震惊的众人已经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灼灼的目光令他无所遁形。
只好硬着头皮走出人群,在一群身穿孝衣的大人面前,他小小的身形显得特别单薄瘦弱,身后大大的包袱和那迎风飘扬的小旗子,又令他有了几分滑稽,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个,人还没死,怎么能够出殡呢?”
“哄!”话刚出口,就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巨石。街面上一下子炸开了锅,人们议论纷纷。
送葬的人们面面相觑,这时,队伍中匆匆跑出来人,四十多岁,一身白色的孝衣,正是将军府的管家,他眼眶红红,憔悴的脸色却不失精明,愣愣的看着昂首站立在人前的小男孩,把他仔细打量一番。
看到他身后的旗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理所当然的将他当成了来捣乱的,但是管家并不想生事,尽量平心静气的道:
“小兄弟,今天是我家夫人出殡的日子,请到别处去玩耍。”说着,他伸手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碎银子,递了过来。
小男孩一时懵了,旋即明白过来,似乎受了很大的侮辱,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啊?大叔,我不是来捣乱的,我不要你的银子,我说的是真的,你们的夫人没有死呢。”
管家眼眶竟然有红了起来:“小兄弟,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不愿相信我家夫人已经去世了,不过,夫人去世却是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亲自诊断的,你不要胡说了。”
“大叔,我没有胡说,你们的夫人真的没死,不信,你打开棺材来看看不就清楚了。”
“胡闹,人死为大,夫人已经去了,入土为安,怎能随便开棺呢?”管家正色道。
“可是,你们的夫人的确没死嘛!”小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看他局促的样子,管家似乎有些不忍,放轻了声音道:“你又没见过我们夫人,凭什么说我们夫人还活着?你这样说总要有理由吧!”
“你要理由我还真没法给你,我只能说你们的夫人的确是还活着的!”小男孩有些无奈的说,心中不由得暗道:“总不能告诉你我听到你家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在喊救命吧。要是说了,恐怕不久我也要躺在这棺材里了。”
管家还没说话,周围便有人忍不住开口了:“这是谁家的小孩,竟然跑到人家这里了捣乱。将军夫人都死了好几天了,大家都有目共睹,这野孩子在这胡说什么?”
“就是啊,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种事能够胡说吗?要我说,也别给他瞎扯了,赶跑得了……”
“小孩,赶紧走吧,别捣乱了——这是谁家的孩子,赶紧领走,当爹娘的怎么也不看好呢?”有人忍不住便四处张望找小男孩家的大人。
刚才有见过小男孩的人便高声喊道:“哟,这小孩子不是今天揭告示的那个野小子吗?也不知道哪来的乡下小子,小小年纪,也不学好就知道贪财吹牛,信口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