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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请君入瓮

夜已经深了,京城里家家户户的灯笼都熄灭了,街上冷冷清清,只要月光陪伴着狼狈的贾鸣春。

贾鸣春被赵南星赶出来后,就让车夫赶忙去他的老友刘克林家,却还是惊到了巡逻的锦衣卫。贾鸣春却是顾不得那么多,只管让车夫驾车而去。

要说这刘克林啊,是贾鸣春的老乡,二人同年赴京赶考,一路上结为兄弟,关系十分要好。刘克林比贾鸣春名次要好,本是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在按察司谋了份谏官,薪水微薄不说,还出力不讨好。常和好兄弟贾鸣春畅谈诉苦,贾鸣春一再说要向周宗业大人举荐刘克林,可刘克林坚持拒绝。

可是周宗业被阉党查抄后,贾鸣春写给周宗业的那封举荐信落入了钱飚的手中,钱飚故意放出风来要将他连坐处死,刘克林得知后吓得连夜跑去找钱飚,拿出了半生的积蓄来贿赂钱飚。

钱飚看他可怜,收了钱后第二天便向魏公公推荐了此人,刘克林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顺水推舟,拜了魏进忠为“义父”。

魏公公一高兴,把他升到户部担任给事中,虽然官阶不高,但日子总算好过了。

在朝京官听闻刘克林是魏公公的“义子”后,纷纷前来送礼拜望。刘克林做梦都没有想到投靠魏公公后能有这么美妙的感觉,更是死心塌地跟了魏公公。

仅仅半年,刘家就从狭小的胡同搬出,在皇城跟下买下一座大宅子,从魏公公那求得墨宝“克林书斋”,寓意不言而喻。而这一切在外地为官的贾鸣春却是丝毫不知。

贾鸣春来到刘家院外,感觉黑漆漆的高墙把月色都挡得严严实实。贾鸣春小心地敲门,不一会听到里面的脚步声。

不一会门开了个小口,只见半个睡意惺忪的脸。

贾鸣春赶忙道:“贾鸣春拜见刘克林刘大人。”

“你等等。”小口又关上了。

贾鸣春焦急地在台阶上来回踱着步。

突然,大门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鸣春兄!可把你盼来了!”

身披锦丝睡袍的刘克林显得高兴异常,但这一身装扮怎么都不像个七品官员。

“哎呀,许久不见,克林兄真是君子豹变啊!”贾鸣春颇为兄弟高兴地感叹道。

“贾大人又挖苦我了。哈哈,快请进。”刘克林把贾鸣春迎入正堂,丫鬟赶忙上茶。

“不瞒克林兄,我遇到麻烦了。”贾鸣春呡了口茶就放下:“赵南星赵大人不愿听我之言,把我赶出来了!”

刘克林笑了笑:“赵南星本就是一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样子,兄弟不必在意。不知兄弟有何事所求。”

贾鸣春把武当惨案详细道给刘克林,还说了吴桓让他如何求援。

刘克林听了只觉大惊,他早就听钱飚大人说过自从方从哲罢相后,东林党就安插吴桓到湖北把握长江沿线,这个赫赫有名的吴桓早就成了魏公公的眼中钉,肉中刺。

刘克林心想这可是个立功大机会,若能助魏公公拔掉吴桓,定能升官晋爵。

刘克林故作镇定地道:“鸣春兄,有我在。你且暂住几天,我来帮你从中斡旋斡旋。”

贾鸣春赶忙起身拜到:“若是这样,谢过兄弟了。”

“不必客气,天色不早。快快歇息吧。”刘克林让丫鬟带贾鸣春去了客房,自己则挑着灯出去了。

第二天,天大亮。贾鸣春已经起来一会了,可迟迟不见刘克林出来,于是便打算出去走走。

刚一推开门,却发现门口不少着粗布壮汉子正拦路问人,远远听去像是在问谁识得贾某某,贾鸣春觉得这些人不像百姓,突然一下想起来这汉子正是昨夜巡街碰上他的锦衣卫,吓了贾鸣春一个哆嗦,收起的脚又退了回去。

正巧这时刘克林从屋内出来,伸了个懒腰问道:“贾兄早啊”

贾鸣春吓得小跑过去,问“门外有锦衣卫!”

刘克林说道:“不可能是锦衣卫,他们不敢来扰我。”

可贾鸣春依旧怀疑:“那他们为何杀气腾腾?”

刘克林装作大惊,悄声道:“不好!定是赵南星让人来清除你这浙江人了!”

贾鸣春吓得大惊:“这可如何是好?赵南星为何如此心狠手毒?”

刘克林劝道:“贾兄莫怕,东林人士尽是人面兽心之人,你只需求魏公公保护,定保得你一生平安富贵。”

贾鸣春此时早已经吓得七魂魄散,点头如捣蒜应道:“好好!只求魏公公保我平安。”

刘克林心里大喜,却装作表面担忧的样子把他领入屋内,对他说:“魏公公人好心善,绝不容许你这样的人被东林所害,我去帮你游说定能帮你求得平安。但我这样去,怕是打不动魏公公啊!”

贾鸣春心领神会,为保性命,索性心一横,求得笔纸,写下洋洋洒洒千字请命书。

贾鸣春写好求命书,交给刘克林,说道:“拜托克林兄了。”刘克林一看,信里把吴桓的底细说了个遍,十分高兴,将信亲自放入内袖,进宫去找魏公公。

魏进忠此时正在与崔呈秀陪朱由校在御花园里磨木材,一个个辛苦得活像木工师傅领着一群徒弟,看着令人苦笑不得。

魏进忠累了一上午,刚伺候皇帝午休退了出来,就看见刘克林趴在地上求见,不由得心烦。

“是克林啊,何事啊?”

“义父,有此一人,吴桓可除也!”刘克林边说边举起请命信。

魏进忠一听心里一惊,拿过来看完大喜“好!做得好!”

刘克林转身要退出去,听见魏公公说到“刘克林!”

刘克林立马跪下听令,“咱家明日便请天子令加封你为户部员外郎!”刘克林大喜,户部员外郎可是从五品的官员,比起他之前从七品的给事中可是连升四级,不由得心花怒放,连连叩头道:“多谢义父!”

钱飚住不惯这湖北的气候,好生似个火炉蒸得汉江如同沸腾的滚水。

钱飚来到黄鹤楼,见到此地可将汉江两地尽收眼底实在是个宝地,思虑片刻,题了幅对联“三江五湖共汇似宝盆,九樽七塔共敬魏公公。”

然后便让人挂了上去。望着黄鹤楼外迷人的风光,钱飙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十多年前……

钱飙的家乡曾因旱灾而导致颗粒无收,一家人举家逃荒,后来因为没有了口粮,父亲竟将小女儿亲手杀害,当做了充饥的口粮,母亲看不下去和父亲大闹一场,谁知父亲竟活生生的将母亲打落枯井之中摔死,口中还道:“少一个人便少了一个争粮食的。”

目睹了这一切的钱飙顿时感觉一切都崩溃了,那时的他只有六岁,他死死地抱着父亲的腿不住的哀求,求他不要吃姐姐,求他不要打母亲,可是父亲却像是疯狂了一般,双眼充满了猩红的血丝,最后竟将那双可怖的双眼对准了钱飙,就如同一匹挨了数月饥饿的饿狼一般,死死地锁定了钱飙。

钱飙虽然小,但是看到父亲的模样他似乎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般,想也没想一头便跳进了井中,父亲失去了目标只好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去了。

钱飙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谁知当他掉入井底后却落在了一片柔软的地方,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而那片柔软的救了他一命的地方正是母亲的尸体。

望着母亲的尸体,幼小的钱飙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切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小钱飙忍住泪水,凭自己瘦小的身躯硬生生的在井底刨出了一个坟,将母亲埋于井底。

后来,魏进忠途经此地,听到了井中传来的虚弱的喘息声,跃入井中救下了已奄奄一息的钱飙。

钱飙被魏进忠安排在了他身边的敢死队中,从小传授他武艺,钱飙一天天的长大了,心中对魏进忠的感激之情也与日俱增,如果没有魏公公,他早就陪着母亲一同死在了那个枯井中,钱飙心中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报答魏公公的大恩大德。

钱飙收回思绪,对身旁得东厂番子说道:“走,我们该去巡抚衙门看看吴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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