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夫人听苏氏说得自豪骄傲,不由得寒了寒双眸,什么墨家嫡长女,不过也就是个贱蹄子罢了。还未过门,便就男子厮混在一起,传出去也不怕外人说闲话。偏生墨家这些人,一个个还将那墨芸灀捧上了天儿去。那小贱蹄子,哪比得上五娘美貌?
思及此,锦夫人心里愈发忿忿,坐与她身旁的如夫人微微睨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品尝着清茶。如夫人与锦夫人不同,她在墨府数十年,一直温婉待人。她比苏氏过门要早,在墨府很有威望。可她行事一直十分低调,连教出来的女儿也性情和婉,颇受人喜爱。
崔氏听闻墨芸灀是与安乐王府世子一道出门的去,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六娘这孩子有福啊,未过门世子便这般疼爱她。”
苏氏听罢盈然一笑,道:“都是托老祖宗的福。否则六娘那孩子怎有这般好的亲事。早些年,若不是老祖宗怜惜,养了几年,如今哪有六娘?”早些年,墨芸灀顽皮受了伤,是崔氏一直守着她,又亲自养了几年,墨芸灀的身子这才好转。崔氏对这亲自养大的孙女儿自有不一般的感情。苏氏也是个妙人,总时不时提起对老夫人的感恩,崔氏对这媳妇便就愈发地满意。
崔氏笑得自是开怀,只是嘴上却道:“那是我自个儿的亲孙女,我还能不顾?你啊,也不要总把那事儿提在嘴边上,不晓得的人要以为我这老太婆邀功了。”苏氏连忙道:“老祖宗万不可这般说话。瞧,都是媳妇最笨,叫老祖宗误会了去。”
只这般说着的时候,外出的墨芸灀回府了。她急冲冲地进门来,身后自是跟着拓跋良。“祖母,六娘回来了!”她很是亲昵地朝崔氏喊,行为举止却很是规矩,恭恭敬敬地朝崔氏行了大礼。
崔氏满眼尽是笑意,笑着将墨芸灀揽进怀里,口中道:“祖母的心肝宝贝儿哎!”说着又起身欲向拓跋良行礼。
拓跋良眼明手快,连忙扶住她,道:“老夫人万万不可多礼。”
崔氏见拓跋良如此尊重于她,对拓跋良又是满意了几分,“老身见过世子。”
拓跋良含笑道:“老夫人快请坐下。”
墨芸灀忙扶住崔氏坐下,口中嘟喃道:“祖母,您管他做什么?他是晚辈,该是他向您行礼才是!”
“你这丫头,一点儿都不懂规矩。”崔氏故意板了板脸,连眼底尽是笑意,“世子是怎样的身份,你这丫头说话也没个分寸!”
拓跋良不舍墨芸灀受责,忙朝崔氏道:“六娘说得对,该是晚辈给您行礼才是。老夫人可不要再责备了六娘。”
崔氏见拓跋良这样维护六娘,更是心花怒火,只是面上却不表露,只恭谨道:“世子万万不可。”
苏氏看到这一幕,心里愈发得意,只是她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面上绝不会露半分,只唇畔含笑道:“世子快请入座。来人,上茶!”
话音弗落,便有人丫鬟拿了上好的茶叶,在拓跋良面前露了一手泡茶的好手艺。拓跋良觉着很是惊奇,“好手艺!”那丫鬟是锦夫人身边,唤作绿翘,只见她一袭绿色长衫,挽了小髻,面容只略施粉黛,清而不妖,含眸浅笑,“奴婢绿翘,多谢世子谬赞!”
锦夫人见自己的丫鬟在世子面前露了脸,顿时洋洋得意起来,高声笑道:“绿翘这丫头的手艺真是日日见长。世子,快尝尝绿翘泡的茶。”
拓跋良听罢,便拣起青瓷茶盏,未尝便闻得茶香扑鼻,不由得露了喜意,茶水入喉,清醇之极,他不由得赞道:“好茶,更是好手艺!茶水清香,入喉生津。绝妙!”
苏氏见拓跋良如此称赞绿翘,又见绿翘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心头顿然大明,只是她如何肯让锦夫人如意。
苏氏道:“绿翘的手艺真是谁也比不上,听闻四郎也很爱绿翘的手艺。”四郎墨玉展,是锦夫人的儿子,素日里不学无术,沉迷声色。绿翘一听苏氏此言,顿时变了脸色,她忙向锦夫人投去一个眼神。
锦夫人微寒了寒眸光,面上却依然含笑,朝苏氏道:“姐姐说的是,绿翘的手艺府里谁人不知。三郎前儿还说要讨绿翘到他房里去,日日给他泡茶喝呢!”说着,她掩着帕子肆意大笑起来。
苏氏陡然面色一凛,眸光似有怒火喷出,只是未及她发作,那一头老夫人便寒了目光。苏氏忙敛下了怒意,只做淡然道:“三妹这话说得可笑。三郎素日只关在房里勤劳读书,与绿翘何时会有过关联?”
“这妹妹可就不知道了。只是前儿三郎到我那里要走了绿翘。眼下,绿翘可不是妹妹房里的人了!”锦夫人笑眯眯言道,眼底尽是得色。
“你说什么?”苏氏一震,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锦夫人笑得愈发肆意,“绿翘昨儿便就到三郎房里去了,昨儿三郎收了绿翘做通房。”
“你胡说八道!”苏氏俨然大怒,拍座而起。温婉的面容上噙着冷厉之色,她恨不得就此上前撕碎了锦夫人的嘴脸。
锦夫人丝毫不怕苏氏,她只是缓缓站起来,朝崔氏福了福身,而后徐徐道:“老夫人,妾知道自己不对。只是,三郎想要,妾身又……”那话欲言又止,面上楚楚,几近委屈。
崔氏微了微眸,挽着墨芸灀的右手猛然一紧,冷厉道:“够了!三郎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来人,将绿翘打发出府去。这样不尽心服侍主子的丫头,我们墨家留不得!”
“老夫人息怒!”绿翘扑通一跪,晶莹的泪水猛然掉落下来,她哀切求道,“老夫人息怒,求老夫人饶过绿翘这一次!奴婢知错了!”崔氏却只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拖出去!”
话音刚落,便有四位粗壮的婆子自外院冲进来,一言不发地拖起绿翘。绿翘左右挣扎,口中哭喊着:“三郎救命,三郎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