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轻咬着嘴唇,出了会儿神,尔后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不到三寸长的降魔杵,道:“我来试试看。”将降魔杵擎在掌中,微闭眼睑默默念诵,念完后如执笔般拿在右手中,俯下身子,左手在李奇脸上一寸多高的地方比划一番,凭空的画了一道无形的符箓。
轩辕靖画完符箓,仔细地端详了李奇一眼,转身走到彭博的身旁站好,收起降魔杵,双手抱胸静静的等待。
李奇的额头的上空,也就是刚才轩辕靖画符箓的位置,慢慢地出现一点银灰色的墨迹,墨迹慢慢的扩大,尤如一滴墨汁落入水中,慢慢漾开扩大。
“这是符吗?”坐在空床床边上的陈羡身体微微向前倾去,“我小时候见过道士术士们拿着蘸有朱砂的毛笔,在黄纸上画来画去,画出这样的符,然后将纸烧成灰烬溶于水中,给病人服用,有的人能治得好,有时什么作用也没有。你这样画出来的符管用吗?”
轩辕靖道:“陈都尉,我画的这个符,与那些骗人钱财的符是不一样的,你且慢慢看来。”
透明的符箓由无色无形渐渐的显现出形态来,初时符字是银灰色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开始慢慢的变化,由淡转浓,银灰色变成浓重的黑色,飘浮在李奇的脸上,似一张黑色的线网,将他的面目遮盖得模糊不清。符箓颜色的变化并没有就此停止,渐渐地又由黑色变成血般的朱砂红,而后是橙色,最终变化成绚丽的黄色。外面的阳光穿过窗户,照进屋里后碎成一片一片的光斑,洒落在黄色的透明符箓上,泛起点点耀眼的金光,似碧空万里无云,太阳当空时,万丈光芒照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
陈羡慢慢的站起身来,刚毅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惊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神奇的变化,突然耀着金光的符箓上下动了一下,猛然往一下沉,鹅毛般轻轻的落在李奇年轻的脸上,随后爆出一道金光,耀得人睁不开眼,再去看时符箓好像已经钻进他的皮肤里,消失不见。
在三人目不的注视下,一直沉睡中的李奇,脸上开始起了明显的变化,原本泛着淡淡红晕的双颊,瞬间变得通红,平稳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只见他肩膀一阵猛然的抽搐,几番挣扎地坐起身,头无力的低垂着,突然毫无预兆的一阵搜心刮肺地巨烈的咳嗽,似要将五脏六腑统统咳出来,喘着粗气的李奇又打了几个重重的喷嚏,便垂着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立在床边的陈羡,看见李奇突然这样子,满脸的惊恐之色尽显现出来。彭博所提到的蛊虫,他虽未曾见过,也听旁人讲起过那是怎样叫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旦有人沾上,必会尝尽无法描述的痛苦后才会慢慢的死去,难道这些人都是中了蛊虫?陈羡慢慢的走过来靠近,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奇,见他又坐着不动,小心的轻声问道:“他这是怎么啦?”
“我想会不会是……”轩辕靖皱着眉道:“哎,你看,他又动了。”
只见李奇突然全身抽搐起来,低垂的头配合着着抽搐的身体,一摆一摆的抖动起来,头渐渐的提高,慢慢的能看清他的脸,他脸颊两侧的血红已经完全散去,嘴角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抖动着,惨白的面色配上青紫的嘴唇,整张脸笼罩在某种瘆人不堪的色彩中,随着全身的抽搐变得愈来愈激烈,身体往后一仰,人再度躺回到床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陈羡见过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来不及也无法治疗的士兵,临死前总会这样的抽搐几下,然后才撒手人寰。连续几日来,一种随时会无端死去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的头上,此时的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一时没有控制住,脱口而出惊呼道:“他是怎么啦,他是死了吗?”
轩辕靖听到死字,眉头紧得更加厉害起来,仔细的观察着李奇的动静,只见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额上显出些许薄汗,胸口处还有平缓的起伏,轻声说道:“陈都尉,你且看他的胸口,他还有呼吸,没有死,还活着。”
正说着,李奇双眉间突然隆起一块长条状的肉包,很快又平了下去。轩辕靖睁大了双眼,不确定的轻轻撞了一下彭博道:“看见什么东西没有!”
彭博轻声问道:“看见什么?”
“他的眉间啊,刚才是不是隆起了一块。”
“呃,好像是隆起来一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平复下去了,怎么啦!”
“你注意看他的鼻子。”轩辕靖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如果我没有猜错,瞌睡虫马上就会从他的鼻子里爬出来。”
一旁五内俱焚的陈羡,满心希望轩辕靖所说的话不会出现差错,看了一眼她,没有言语,盯着陈奇的苍白的脸,目不转睛。
果然,过了不大一会儿,李奇的鼻孔处出现了两道黑色的虫子的触须,触须渐渐变长,瞌睡虫的头慢慢的探了出来。
陈羡深吸了几口气,按捺下心中的强烈不安,凑到轩辕靖的身边,小声的说道:“这虫子长得好像蝈蝈,看上去要比蝈蝈细小上许多……”说话间瞌睡虫已经从李奇的鼻子里完全的爬了出来,一个翻身,掉落到枕边。陈羡指着枕边的瞌睡虫问道:“它会不会钻进我们的鼻子里。”
轩辕靖轻吐了一口气,满脸轻松的道:“陈都尉你尽可放心,我保证瞌睡虫会乖乖的待着,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再爬进人的鼻子里,叫人长睡不醒。”
李奇慢慢的睁开双眼,气若游丝地轻声喊道:“饿——我好饿——”
轩辕靖笑道:“陈都尉你看,他醒了,劳烦你去给他们准备些吃的东西,另外再找个有盖的瓶子罐子之类的,及一双筷子,我是要将这些瞌睡虫收好带走。”
陈羡见李奇这么快就醒过来,还知道饿了,腹肉的焦燥不安如云烟般转瞬即释,虽未喜笑颜开,心里已经平复下来,一连说了几声“好”字,转身一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