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出现在轩辕靖面前的,果然就是唐龙,他轻轻一笑道:“天色已晚,轩辕公子不在客房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轩辕靖嘴角扯了一下道:“麻烦,先把我身上的定身咒解了。”
唐龙笑着看了一眼轩辕靖的身后,说:“公子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到这里来。”脸虽笑着,声音却变冷变硬了。
轩辕靖无奈的说:“天黑无事,出来散步,误闯进来。”
唐龙笑道:“门上挂着锁,轩辕公子会穿墙术吗?”
轩辕靖闻言,无力再找理由,直言问道:“找人。”
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唐龙问:“找谁?”
轩辕靖没好气的说:“明知故问,已经如此,你想怎样处置我。”
“你放心,我舍不得处置你的。”轩辕靖闻言头皮发麻,她听出那声音的主人分明就是唐枫。想要探虎穴,却反被虎擒。
唐龙略略弯下腰身恭敬的向后退去,靠着一旁的墙边站着,唐枫踱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立在轩辕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唐枫一改多日的装扮,将散在脑后的长发用一金冠束起,金冠上嵌着一块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色泽殷红如血鲜艳欲滴,明黄的长袍上绣有九条金龙和十二章纹样,分明是尘世间只有皇帝能穿的龙袍。轩辕靖惊异的问道:“你怎么穿上龙袍了,不怕被别人知道拉去砍头吗?赶紧脱了。”
唐枫一愣,细声慢语的说道:“不怕不怕,谁敢拉我去砍头,我就先砍了他的。”
轩辕靖听他这么说,“哦”了一声,垂下眼睑,猛然又看向他说:“用定身咒定住我的是你,你想怎么样?”小女孩脾气一览无余。
唐枫哈哈一笑说:“你问我想怎么样,应该是我问你吧!是你先莫名其妙的跑到我家来的。”
轩辕靖闻言生起气来,看向一旁的唐龙,想抬手却动不了,着急的说:“是他扮成我的朋友,把我引来的,也是他叫我进来的,也是他叫我住下的,你问我,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唐枫转过头去看了看唐龙,唐龙立在墙边低着头,一声不吭。唐枫回头疾言厉色的大声反问道:“他叫你来你就来,他要你住下你就住下,你就这么顺从吗?”
轩辕靖从未见过如此这样的唐枫,整个人懵了,不安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的说:“我跟我哥走散了,到这儿只想找我哥。”
唐枫厉声问道:“找你哥?你哥是谁?”
被吓住的轩辕靖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别看她身着男装时如何如何的,终究还是小女孩一个,昨天为了探看这里,独自一个人计划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会儿,白天又没闲着,刚刚在这地下又折腾了许久,受尽了恐惧和孤寂的折磨,早就蓄在眼里的泪水哗地流了下来,眼泪汪汪地瞧着唐枫,愤愤地说:“别兜圈子了,想干嘛就直接说嘛,还有你把我哥藏在哪儿了?我知道他在这里。”
“你就把你在黄府所见所闻的事情说来听听。”唐枫恢复常态慢慢的说道。
轩辕靖吸了吸鼻子止住泪水,说:“你先给我解了定身咒,然后让我见着我哥。”
唐枫凭空拿出一把长剑,剑身轻轻的搁到轩辕靖的肩膀上,剑锋紧挨着她的脖子,说:“不要跟我讨价还价,快说。”
轩辕靖无奈,央求唐枫把剑放下后,慢慢的将那日在黄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照实说了一遍,只隐去与白熠的一段对话。
唐枫见轩辕靖停下不再往下说,问道:“然后呢?”
轩辕靖道:“没有然后了,就这么多,你能放了我和我哥吗?”
唐枫挨近轩辕靖,伸出右手,托起她的下颏,瞧着她的眼睛,笑盈盈的说:“那天在楼上,满街的灯海中,我看见两个人,一个着青衣,一个着黑衣,我那时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青衣小子,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回来,我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他却始终不愿从我,于是我就把他关在下面。然后你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我原以为此生不会再喜欢女人,你现在这样叫我如此的着迷,我怎么会舍得放你走呢。”
唐枫的一番话,立时令轩辕靖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颤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唐枫笑道:“你是轩辕族人,黄帝的嫡系血脉,我要娶你。”
轩辕靖呆了,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唐枫打横抱进一间屋子,装饰得富丽堂皇,用大块透明水晶当做门屋子,世间最华丽的牢房。唐枫将轩辕靖轻轻的放在宽大的床上,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自己走到另一头坐下,斜倚着床沿上的立柱看着她。
轩辕靖已经缓过神,心里盘算着一大堆的话想要问唐枫,比方说,你说你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还要娶我等等。没承想一开口却变成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建造的吗?”
唐枫搔了搔鬓角,说:“这最上面的五层是我用来金屋藏娇的,下五层是我用来关人犯的,再往下还有,不过这十层已经足够我用的,每层之间的台阶一共有二十七个,所以这里一共只挖了二十七层,沿着台阶一直往下走,走到尽头,据说可以走到幽冥地府的门口。”
“尽头是幽冥地府?”轩辕靖好奇的问:“真的吗?你去过吗?”
唐枫笑了笑,摇了摇头。
轩辕靖道:“你没去过,怎么知道的。”
唐枫说:“这里之前的主人告诉我,尽头是幽冥地府,我没有下到最下面去。”
轩辕靖“哦”了一声,转念一想,又说:“也就是说这里不是你建造的。”唐枫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半晌,轩辕靖又问道:“你是谁?”唐枫忽地站了起来,“我是谁,我以后会告诉你,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现在不答应我,没关系,我有得是耐心,我可以等,一天两天,三年五载,一直等到你同意为止,在你同意之前你会一直住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见到他的,好了,我走了,以后我会天天来看你的。”
看着唐枫的后背,动弹不得的轩辕靖着急起来,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嘴里发出“哎”的一声,唐枫没有回头:“等我出了门,你的定身咒会自行解掉。”
唐枫独自一人出了小屋,早就在门外面侯着的唐龙,见他出来后赶紧将门锁好,立在一旁听侯差遣。
唐枫吩咐道:“黄老头那里再加派人手盯着,有丁点消息马上回报。”
唐龙弯腰应声道:“是”。
唐枫向后挥了挥手说:“你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再过来。”
唐龙闻言应声道:“是”,倒退了三步,转身离去。
此时的唐府已经过了上灯时间,所有灯笼早已经全部点亮,府内上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唐枫双手负在身后,离了院子,往梅苑的方向慢慢行去。天上无云,藏青色的夜幕上,挂着一勾弯月,远远的散布了很稀落的几颗星子,唐枫双手抱臂倚着一株红梅,抬头仰望天空,天上的月亮总是阴晴圆缺,夜夜变幻,又以每月一循环,周而复始,永无休止。同一轮明月照见了古人,同样也会照见今人,也应该照见了无数人的悲欢离合。
唐枫看着月亮喃喃的轻声问自己:“你是谁?你是谁?我又是谁……”
许多年前的那一个深夜,天上也挂着一弯这样的新月,在京师中,在通往皇宫的大道上策马奔驰着一队人马,他们是丞相李仕林豢养的一群死士,奉了丞相命令,这一晚必须要将马车中的一对母子平安无损的送进皇宫。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伤痕,有的伤口还在往下流血,鲜红的血延着丑陋的伤口蜿蜒流下,一滴一滴落入飘扬的尘土中,他们已经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还都活着,皇宫的大门就在眼前。他们快马加鞭行至宫门前,被一队驻守宫门的羽林军拦下,一马当先的为首之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令箭,阻拦的军官见着,大惊失色,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那是皇帝的钦赐信物,这样的金牌,普天之下只有五块,他慌忙令其他的守门军将将宫门打开,让他们入宫。为首的只挑了七骑死士与马车一道入宫,其余的都留在门外疗伤包扎。他们长驱直入无人询问,转眼行至皇帝的寝宫前。
寝宫门外立着一人,年纪约摸近四十上下,身着一品朝服,为首的死士翻身下马便跪,口中称其为丞相。李仕林赶紧将其扶起,越过他快步行至马车前,将马车内的那对母子扶了下来。那妇人容色甚美,堪称是国色,虽育有十来岁的儿子,却依旧是光彩照人,美艳绝伦,那孩童白净秀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甚是聪明伶俐。
那妇人下得马车,慌忙拉着儿子,齐齐朝着李仕林就是一拜,口中莺莺细语道:“丞相大恩,无以为报……”
李仕林赶紧单膝跪下,低声道:“此刻形势危机,皇帝已是弥留之际,**中的各宫娘娘,皇子与诸大臣已到,请二位与我速速见驾,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