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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意外的告白

在片场和鬼刀的意外相遇,虽然没能让我打探出什么确切的消息,但“西贝可能是黎家私生女”这一猜测,还是深深地震撼到了我。

有句话叫“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一点都不假。

就拿我们家来说吧,没落魄前,我父亲最喜欢的就是在媒体上炫耀自己的顾家,可事实上他在外面没少惹风流债。在我印象中,他的每一任女特助几乎都是年轻漂亮,胸大腰细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有我妈一直忍气吞声,从不说什么。

当然,我家这样还算好的,至少我爸还做表面功夫,可夏司桀家就不一样了。

他爸夏雄年轻时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发妻过世后不久,就给夏司桀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后妈。之后又是离婚、结婚、离婚、再结婚……前前后后一共经历了四段婚姻,如今那个妻子年纪比夏司桀还小两岁,实在荒唐。

按理说,黎耀凡的父亲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事实恰恰相反。

他爸身上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外祖父是一个标准的英国绅士,或许是因为这样,导致了他爸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居家好男人形象,就算腰缠万贯也从不去外面花天酒地,连特助都尽量找男的,以免落人话柄。

而他的母亲欧阳菲,也是出生于大户人家,家教极高。两人不仅门当户对,更相敬如宾,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我妈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黎家男人的骨子里有专一的基因,嫁给他不会错。”以至于,当她得知我和黎耀凡早恋时,也并没有任何的反对。

虽然我妈的话并没有说准,但是家夫妻的恩爱的确人尽皆知,所以我实在无法想象,黎家竟然会有个私生女。

可是,除了“私生女”,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来解释黎耀凡对西贝的殷勤,再者八卦杂志上的那张西贝的正面照,那深邃的五官看起来也的确和黎耀凡有几分相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想要解开我的疑惑,就只有亲自去调查一番了。

就在我盘算着,如何找机会接近西贝的时候,一个名为《夏氏集团大公子订婚,未婚妻来头非同小可》的标题突然出现在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上,成功转移了我的视线。

夏司桀那小子竟然要订婚了?!

虽然早在他留给我的信中就已经说明要回去履行婚约,但当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诧异。

在我的印象中,小桀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我和他从小就认识,相识的时间甚至比我和黎耀凡认识的时间还要久,正是因为如此,我对他的了解也格外之深。

我知道他的母亲在他三岁时就病逝了,父亲又总是给他换后妈,他面上虽然表现得满不在乎,但心里其实受伤很深。在他身上永远带有母亲的照片,因为他怕时间久了,会连母亲的样貌都忘记。

我身边没什么兄弟姐妹,一直习惯把夏司桀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做什么是都喜欢拉上他,甚至连和黎耀凡的约会都不例外。

虽然黎耀凡曾一度对此很不满,但我始终坚持做姐姐的要照顾弟弟,哪怕谈恋爱也不能弃他于不顾。

可我万万没想到,就在我父亲诬陷黎中正入狱的时候,他却忽然决定出国,并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怨过他,觉得他薄情寡义,没把我这个姐姐放在心里。直到我看到他在欧洲赛车的新闻,看到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看到他眼中对自由的向往,我才赫然醒悟!

一只本该属于蓝天的雄鹰,即使被锁住了翅膀,也无法禁锢那展翅高飞的灵魂。

夏司桀就是这样一只雄鹰,赛车是他的翅膀,赛道是他的蓝天,如果不彻底摆脱过去的生活,就无法面对崭新的人生。

要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他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那一刻,我忽然理解了他的不辞而别,也羡慕他肆意洒脱的人生,如果我可以像他一样,狠下心忘却一切那该多好?可我努力了十年,依然无法达成这样的目标。

我没想到,这个我从小就看他长大的男孩,这个愿意抛弃一切荣华富贵,在国外赛道上肆意人生的男孩,在今天,竟然长大了。看到报纸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好像得知自己儿子即将娶媳妇的母亲一样,感动之余,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伤感。

时光流逝,岁月无情。

转眼间,夏司桀已经再也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了,报纸上那张他西装革履地挽着未婚妻的照片,是那样帅气逼人、成熟稳重,另无数少女扼腕痛惜。

但不知为何,我心中更愿意看到的却是赛道上的那个他,那个怀揣着梦想,向往速度与激情的男人。

今天这一切,真是他心甘情愿的吗?

乐姐说我这种想法纯属没事瞎担心:“你脑子里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呢,也不看看他现在都几岁了,男人成家立业很正常,总不可能一辈子在赛道上跑?再说了,你看人家未婚妻长得,那叫一个有气质啊!我要是男的,我也娶了!”

虽然我不怎么赞同乐姐的观点,但有一点她说的很对,夏司桀的未婚妻司徒雪长得的确很有气质,而且身世还非常显赫。

司徒雪的父亲是知名的地产大亨司徒烈,母亲则是极富盛名的芭蕾舞演员白梅,至于她自己更是刚从维也纳学成归来,仅在国内举办了一场钢琴演奏会,就被许多专业评论家誉为国内钢琴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样一个集美貌与内涵于一身的女孩,可是说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夏司桀可以娶到她,也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看到这儿,我多少能理解了些乐姐的想法,也希望一切真如乐姐所说,夏司桀这次回是真打算收心,成家立业了。

“如果他真能懂事点,我这个做姐的也就安心了,可我真怕他结了婚还在新床上抱着爆米花看车赛,要真是那样,可怎么办啊?”我低头感叹了一番,抬起头,却发现乐姐正张大嘴,惊慌失措地指着我身后。

“怎么回事啊?”我回过头,竟看到消失了整整两周的黎耀凡,正朝我走来,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我大骇,脑海中再度回想起我俩最后一次见面那晚,他在酒店里对我说的话,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黎耀凡已经走到了我跟前,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衫,搭配水洗蓝的牛仔裤,脸上还戴了副墨镜,样子看上去非常的休闲。

我警惕地问:“你来做什么?”

“探班。”他的回答很简洁。

我很想问你探谁的班,不过一想到这是句废话,便又给咽回了肚子里,冷冷道:“不好意思,等会有场我的重头戏要拍,恐怕没时间接你的客。”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说完,竟一脸坦然地拖了张凳子坐下,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

“要等随便你,我拍戏去了!”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并且决定无视他的存在。

但事实却是,黎公子就像一尊浑身镶满了八星八箭南非真钻的大佛一样耀眼,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闪下我的狗眼,让我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戏才拍了几分钟,我就觉得自己快疯了!

“停停停,这怎么回事?男主角的台词你都给念了,你是准备抢齐磊饭碗吗?要抢镜就先变性,不然念多少也白搭!”王导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哄堂大笑,我本来并不在意这些的,但是一想到这番话黎耀凡也听见了,就觉得超级丢脸,忍不住偷偷地朝他瞟了眼。

他坐在那儿,朝这边看来,虽然戴着墨镜,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隐藏在墨镜下那嘲笑的眼神,脸立刻红了。

王导察觉出了我的异样,止住笑,问:“我开玩笑的,你怎么了?不是把我的话当真了吧?”

“不是,我就是有点热。”我急忙解释。

“等会那场戏比较危险,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直接说,戏可以改天拍,但你不能出事。”王导严肃地说。

“放心吧导演,我状态很好,等会的戏一定没有问题!”我信誓旦旦地保证,努力让自己不再去看黎耀凡。

“行,那你准备准备,车已经都准备好了,我们一会就开拍。”

听王导同意继续拍下去,我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我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公路,正如王道所说,已有好几辆车等在那儿,准备着下一个镜头的拍摄。

下场戏,是一场飞车戏。

众所周知,飞车这样的戏码一直是许多动作片导演最爱拍的情节之一,原因很简单:高速飞驰的汽车,可以给人一种速度上的紧张感和刺激感,能更好的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但是,越刺激的镜头,就说明拍摄的难度越高,许多女演员拍这类戏的时候,找的都是男替身。或许有人会问,男替身怎么代替女演员啊?其实很简单,找个男替身,穿上女主角的衣服,带个假发化个妆,就可以拍了。虽然拍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搞笑,但等拍完,镜头一剪辑,再做个电脑特效,观众不仔细看也就看不出来了。

剧组里,不缺可以替我拍这个镜头的男替身,可我却还是打算亲自上阵。

毕竟,这是我第一部主演的戏,也很有可能会是最后一部,我跟着剧组一步步走来,如今终于要走到头了。我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更不想让观众看完电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做“大家来找茬”的游戏,我希望将最完美的镜头呈现给花钱进电影院的每一个人。

对自己负责,对所演的角色负责,对观众负责。这就是拍戏几个月来,我所领悟到的,做一个好演员的真谛。

由于我的一再坚持,这场危险的飞车戏最后还是由我亲自上阵,好在我有丰富的替身经验,完成这场戏尚不在话下,但黎耀凡的在场还是或多或少给我造成了压力。

“你把他当成空气,实在不行,就当凳子上坐的是个包子,皮薄馅多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就行了。”开拍前,乐姐暗示我。

我被乐姐的比喻逗乐了,原本的紧张忽然一扫而空,再朝黎耀凡那儿看过去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巨大的肉包子坐在凳子上,腾腾往上冒着热气。

大概是见我的眼神太过垂涎,黎公子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我才不管一个肉包子会有什么心情呢,我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感觉整个人顿时充满了力量。

“导演,我准备好了!”我朝王导道。

“OK!”王导比了个手势,随即宣布,“所有人各就各位,我们要开始了!”

齐磊走进车里,在副驾驶位上坐下,扭头表情认真地对我说:“你小心点,千万别大意,别让自己受伤。”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演员,他比我更清楚这场戏的重要性,也明白它的危险性。

我点了点头,听到导演说开始,便发动了车子。

这场戏其实不复杂,主要讲述的是,天使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揭开了杀手组织的秘密,发现自己的父母是被组织所害,于是产生了报仇的念头。而与此同时,组织上也发现了天使的背叛,决定对她赶尽杀绝。

为了躲避追杀,天使带着唐少杰飞车逃跑,在逃跑的过程中,她想起自己在杀手营里经历的种种,想起为了保护自己牺牲的姐妹,想起了被组织残忍杀害的父母……心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突然调转车头,准备与追杀自己的师兄同归于尽。

“你别这样啊!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看到疯狂的天使,唐少杰拼命劝阻她。

“我已经什么都没了,生或死,为我来说都一样。”

“你还有我,我不许你死!”

天使看了唐少杰一眼,他们相识的种种,在她的脑海中一幕幕掠过,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人关心,但却是最后一次了。

她眼中落下一滴泪,打开车门将唐少杰推了出去,然后迎面毫不犹豫地撞向追杀他们的车辆。

虽然电影拍摄时不会像影片里表现得那样夸张,会增加许多慢动作和后期的处理,可撞车却是实实在在的。

尽管导演再三强调,两辆车只是轻轻擦一下,再撞到护栏上,但当我开着车和前面的车相撞时,还是感到了强烈的震感,等我停下车时,车前的挡风玻璃都碎了一大片。

“怎么样,没事吧?”好几个工作人员跑过来,打开车门,确认我的情况。

“没事!”我毫发无损地从车里出来,感觉脑袋好像有点震晕了,忍不住又朝黎耀凡的方向看,见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那挺拔的身影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把他想象成一个包子了。

“非常好,赶紧化妆,拍今天最后一场戏!”见我没事,王导马不停蹄地宣布继续拍摄。

下场戏虽然不像刚才的飞车戏那么危险,却是整部戏的重中之重,在天使翻车之后,被天使推下车的唐少杰不顾危险赶去救她,将受伤的天使从车里拉出来,患难过后,两人都真情流露,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这场戏是男女主角感情的升华,在一开始的剧本里,这儿本来有场吻戏的,但是由于黎耀凡的介入,不得不删除吻戏,改成了拥抱。

说起来,黎耀凡这家伙的占有欲还真是夸张到变态,连这整部戏里唯一的一个吻戏他都不放过,非要改了才肯投资。

等等!

想到这儿,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黎耀凡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是来探班的?还是说,这家伙其实是怕导演又把吻戏改回来,所以才亲自到现场监督!如果真像我后面所想的那样,那这家伙未免也太变态了一点吧?

对付变态的人,就要用比他更变态的方法,在接受化妆的两个小时里,我脑海中构思出了一个非常疯狂的念头,来反击黎耀凡的所作所为。

化妆完毕后,我拖着一身“血污”对导演说:“导演,我申请改戏!”

“什么?”王导愣了愣。

“我觉得拥抱不足以表达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我觉得应该加个吻戏!”

我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黎耀凡,想看他的反应。

我抬起头,挑衅地看向他:老娘就是要拍吻戏怎么了?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却见他既不点头也不反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对我的挑衅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王导看上去有些忐忑,犹豫再三后,还是询问我:“你确定要拍吗?”

“我确定。”我收回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研究过剧本,一来吻戏对升华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非常重要,二来唐少杰在吻天使的过程中被枪击,可以给观众带来更强烈的反差感,我想编剧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我将问题抛给了编剧。

跟随拍摄的编剧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随后王导又询问了其他几人的意见,除了副导一个劲的反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肯定这场吻戏的重要性,于是王导最后大声问了句:“如果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加吻戏了啊?”

话音落,所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黎耀凡身上,他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对。

“既然这样,下场戏就按原剧本拍。”王导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开始准备。

我再次转过头,颇为得意地朝黎耀凡吐了吐舌头,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总算有了微妙的变化,嘴角微微地动了动,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可我没来得及多想,就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之中。

重新换回原来的剧本,这场戏看上去果然激烈了很多。

唐少杰跑去拉开车门,努力呼唤卡在车内的天使,天使从昏迷中醒过来,用微弱地声音朝他喊:“别救我,你快走!”

“我不会抛下你的!快拉住我的手!”唐少杰将手伸过去,努力将卡在车内的天使拉了出来,此刻她满身是伤,奄奄一息。

“喂,你没事吧,你不能死啊!”唐少杰捧住她的脸,焦急地呼喊。

“傻瓜,我没那么早死!”天使睁开眼,明明忍着痛,却忽然笑了。

这是她成为杀手之后,第一次对人笑,即使满脸血污,也无法掩饰她笑容中那无与伦比的美丽。

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成为冷血的杀人工具,她也曾有梦想,曾向往过未来,曾期冀过爱情。而在唐少杰眼里,她就是一个真正的天使,一个带给他希望的天使,一个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他终于克制不住地去吻她,而她也激烈地回应这个吻,可就在这时,枪声响起,垂死的追杀者用仅剩的最后一颗子弹,残忍地打碎了他们的爱情。

这将是整部电影最具感染力的一幕,也预示着电影悲剧的结尾。

我调整好了所有的心情,投入到这一幕的拍摄之中,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呈现给观众,可黎耀凡最终还是以一个停止的手势,轻易结束了这一切。

“不拍也好,免得我老婆吃醋。”齐磊表现出了他一贯的豁达。

可我却没他那么好说话,我气冲冲地过去找黎耀凡对峙:“你凭什么干涉我拍戏?”

“就凭我有这个权利。”他摘下了墨镜,坦然地迎上我的目光。

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别说是改剧本,就是推翻了重拍,这家伙都完全有权利这样做,而我刚才却自鸣得意地忽视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沮丧,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有权利改剧本,我也有权利罢演,今天没心情拍戏,我回去休息了。”

“慢着。”他拦住我。

“你还想怎么样?”我不耐烦地问。

“小桀要订婚了。”他忽然开口,主动提及夏司桀。

我一愣,脱口而出:“我知道,报纸上都写了。”

“订婚典礼在两天后举行,请柬上有你的名字。”

“什么?!”这下,我算彻底愣了,虽然和夏家也算旧相识,但是时至今日早已变成过眼云烟,要夏雄来请我,绝对不可能,除非这是夏司桀的意思,如果真是这样,我便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请好假,后天下午我来接你。”

“我能自己去吗?”虽然知道问了也白问,不过我还真是对上次的舞会耿耿于怀。

“不能。”他在干脆地拒绝我之后,转身离开了片场。

两天后,夏司桀的订婚典礼在即,我一早和导演请了假,准备去参加订婚宴。

或许是吸取了上次的经验,黎耀凡这回没派L.K来接我,而是亲自开车,将我带到了XXIU挑选礼服。

BOSS出马,待遇果然直线飙升,在我们踏进XXIU的一刹那,这家店就成了我的私人衣橱,店长更是热情地如影随形,时刻为我介绍店内最新的款式。

我习惯性地把目光停留在最短的那几条裙子上,却听到黎耀凡在旁边说了句:“把这些撤掉。”然后,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齐B小短裙离我而去。

我愤愤地回头,以眼神抗议。

他却只是淡淡地回了我一句:“你想都别想。”

见气氛紧张,店长赶紧出来打圆场:“沈小姐,您不妨看看这件,这是设计师刚送来的概念款,非常漂亮,而且独一无二。”

我对XXIU出了名的概念款还是有所了解的,由于这家店所有的礼服都由专人设计,手工缝制,所以设计师偶尔会灵感迸发,设计一些独特的款式,不经过任何质检和修改,就直接送到店里做展示用。

这些灵感突发的作品,充斥着设计师鲜明的个人风格,款式和色彩运用尤其大胆,有些可能会因为无法引起顾客关注而昙花一现,有些则会在改良后,成为下季的热点,为人追逐。

但无论这些款式最后的去向如何,XXIU都秉持着一个理念——概念款只做展示之用,即使下了展架,也绝不对外贩售。

这个规矩意味着即使有钱,也买不到自己倾心的款式,这对那些视美丽为生命的名媛们来说,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除了黎耀凡,应该没人能想出这么折磨人的主意出来,想到这儿,我又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他一百遍,

就在这时,店长已经将她口中那件概念款送到了我面前,正在心里鄙视黎耀凡的我,在看到那件礼服的刹那,也忍不住被它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了。

没错,用漂亮来形容这款设计,实在太俗了,它的美是一种气质,蓝色的绸缎像浩瀚的宇宙,给人一种静谧的美感。绸缎外罩了一层纱裙,缀满了小颗的水晶,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宛若星海。

“这款礼服的名字叫做‘银河’,设计的非常漂亮,别说是参加别人的婚礼,就是自己的婚礼都很适合穿哦。”店长刻意调动气氛的话,却让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不尴不尬。

我将目光从那礼服上收回来,淡淡道:“我不喜欢,还是那件吧。”说完,随便指了条白色的裙子。

“可是您不试一试吗?这个款式真的很特别……”

“说了不喜欢,没听见吗?”我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恼怒。

“就她说的那件吧。”黎耀凡这时也发了话。

经验丰富的店长一定想不到,我会对“婚礼”这样另所有女人都向往的词汇如此厌恶至极,只好悻悻地将那件礼服拿了回去。

当我换好礼服,化好妆,赶到酒店的时候,订婚宴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到场了。

没了上次的齐B小短裙助阵,我的样貌自然失去了亮点,被那些光鲜亮丽的名媛千金比得灰头土脸。

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女人之间比的终究不是穿着和打扮,身边站着的男人,才是一个女人地位的象征。比如此刻的我,哪怕身上裹得是快破布,也无法掩盖黎公子所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

会场闪起几道闪光灯,和许多女人嫉妒的目光一起落到了我的身上,这是夏氏集团请来的特邀媒体,虽然许多豪门世家会拒绝媒体的拍摄,但夏家和司徒家的这次联姻,显然不想那么低调。

我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订婚还没开始,男女主角都未到场,倒是夏雄正带着娇妻,满脸笑容地与宾客交谈。这是他的第四任妻子了,年纪比我还小好几岁,两人除了年龄差别巨大之外,体型对比也非常强烈,简直就像彪形大汉拎了个热水瓶。

我脑补了这个画面,忍不住想笑,却见夏雄忽然看过来,似乎要往这边走。我怕见了面尴尬,赶紧找借口说去洗手间,抛下被熟人缠住的黎耀凡,转身就躲。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在这个场合,女人所有的身价都来自于身边的男人,所以当我离开黎耀凡独自躲到角落的时候,也便没人再关注我。

我感到一身轻松,给自己拿了盘水果,正吃着,忽然听到身边响起一句问话:“请问,你是阿星吗?”

我转身看向身后那个老态毕露的男人,良久才认出他的模样,惊讶地差点叫起来:“文叔?!”

虽然来之前,我并不想碰到熟人,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遇到肯认我的老熟人,真的不容易,而文叔应该算是唯一的一个了。

文叔姓黄单名一个文字,由于比我父亲年长几岁,小的时候我便叫他文叔了。说起来,文叔也算我父亲的老部下了,当年我家还没落魄的时候,文叔负责公司的财务,经常跟着我的父亲进进出出,跟我很熟悉。

我父亲虽然对手下的员工很是苛刻,但对文叔这样的老部下倒还算厚道,只是后来,文叔因为身体的原因从公司辞职了,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再后来,不到一年,融资案就东窗事发了,我父亲亲手建立起来的事业一夕之间毁于一旦。说起来,也幸亏文叔辞了职,要不然以他财务的身份,必定会被牵涉到那场融资案中,脱不了干系。

能在这儿再见到文叔,是我意想不到的。

而文叔也很意外,激动地问我:“阿星,原来我没看错,真的是你!这些年你和你妈过得好吗?”

这问题的答案实在让人难以启齿,我苦笑了一下:“就这样吧,还混着。”说完,赶紧扯开话题,问,“文叔,别说我了,那么多年没见,你过得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这幅老骨头,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文叔叹了口气。

我想起当初他在我父亲手下的时候,他刚过五十,长得人高马大,仪表堂堂,说话声音特别洪亮,笑起来的时候整一层楼都能听见。可现在,十年不到的时间,他却已经瘦骨嶙峋,白发尽生,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他:“文叔,你辞职后去哪儿了?我和妈都挺想你的。”

“辞职……”文叔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好像在回忆过去的事,忽然他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辞职的啊!”

“你说什么?”我追问。

“没什么!”文叔回过神,改口道,“我辞职后又去其他小公司做了几年,后来身体扛不住,就干脆回乡下了,前几天才回来。”

“文叔,当年的事……”

“对了,你怎么会来的?”文叔忽然问我。

“我?”我怕说出黎耀凡的名字会带来尴尬,便避而不谈道,“我也不知道,请柬上有我的名字,我就来了。”

“你还和夏家的人有联系吗?”文叔又问我。

“其实也没什么联系,毕竟也不是一路人了。”

“没什么联系最好,最好了……”文叔又开始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总觉得他好像有事瞒着我,正想追问,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掌声,闪光灯也络绎不绝。

我不由得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夏司桀和他的未婚妻出现了。

虽然已经在照片上见过夏司桀西装革履的模样,但是此刻见到真人,我还是感到了不小的震惊,他竟把他那头引以为傲的长发给剪了!

此刻的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挽着娇美的未婚妻,显得那样成熟、稳重,给人以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可是在他的脸上却看不见昔日的笑容,始终紧绷着嘴角,一点都不像大喜的模样。

相比之下,司徒雪倒是微笑着和宾客们打招呼,美丽、精致的脸蛋上洋溢着订婚的喜悦和幸福。

貌合神离——我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不过去祝贺一下吗?”黎耀凡忽然出现在了我身边。

“没必要,反正我是来打酱油的。”我说完,想起文叔,转头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忍不住四下搜索,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可任凭我的视线如何搜寻,也找不到那个削瘦的身影了。

我有些失望,目光来回游荡之间,发现夏司桀突然朝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我有些尴尬,想笑笑以表达我对他的恭喜,却发现他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似乎对我的出现很是惊讶。

而后,没等我回过神,他竟然抛下未婚妻,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虽然我知道这场婚约对小桀来说并非出于自愿,但在这种场合之下把未婚妻抛在一边,未免也太乱来了一点吧?万一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捕风捉影,又不知会引起什么风波。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在心里替小桀捏了一把冷汗,可就在这时,黎耀凡却忽然伸出手,冷不丁地搂住了我的腰。

我感到浑身一僵,正欲回头骂他,夏司桀却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

“千星,你怎么会来?”他开口便问,似乎对我的到场毫无准备。

我被这问题问住了,请柬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除了小桀难道还有别人会欢迎一个过气千金出席如此隆重的订婚典礼吗?

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司徒雪忽然跟上来,挽住了夏司桀的胳膊。

近看之下,她的气质更加令人惊艳,浑身上下,哪怕发梢都给人一种无比高贵的感觉。在这个“富家千金”早已和“滥交”、“炫富”、“徒有其表”这些词画上等号的年代里,眼前这个司徒雪简直就是女神般的存在。

相比之下,我不禁感到有些自卑。

“司桀,这是你的朋友吗?”司徒雪笑着问,似乎对夏司桀刚才抛下她的行为毫不介意。

倒是夏司桀板着脸,闷哼了声,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好像对身边的未婚妻有种强烈的排斥感。

气氛看上去有些僵,我怕这小子一时冲动惹出什么乱子,赶紧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小桀的朋友,我叫沈千星,这位是……”说到这儿,我很嫌弃地看了黎耀凡一眼,不情愿地吐出三个字“黎耀凡。”

“我是她男朋友。”这家伙竟然大言不惭地自我介绍起来。

我忍不住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见他僵硬的嘴角,心情总算舒畅了一些。

“黎先生,久仰大名,我在杂志上经常能看到你,您能来参加我和司桀的订婚礼是我们的荣幸。”司徒雪说完,又将目光投向我,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眼神似乎别有深意,盯得我心里直发虚。

好在这时有人叫他俩,这才替我解了围。

“不好意思两位,我和司桀还有其他的客人要招呼,怠慢了,希望你们今晚能过得愉快。”司徒雪说完,看向夏司桀。

可这小子偏偏像没听见似地,始终盯着我看,脚步都不挪一下。

我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急忙跟他使眼色:“小桀,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你不用在意我们,去招呼好其他的宾客就行了。”

他这才勉强动了步子,和司徒雪一起重新走回了人群中。

见他俩离开的背影,我不由得松了口气,正想把黎耀凡搭在我腰上的咸猪手掰开,却听到他忽然冷笑了声:“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看出什么?”我问。

“这场婚姻并非出于小桀的自愿。”

“我当然看得出来。”我瞪了他一眼,“当初小桀就是为了悔婚才离家出走的,只是后来……”我说到这儿,不免又想起夏司桀给我留的那张字条,一时间,心中忍不住产生了诸多感慨。

别人只看到上流社会的光鲜夺目,殊不知,这世上任何名利的获取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就像夏司桀。为了促成家族之间的合作,他必须牺牲自己的爱情,放弃对自由与梦想的追逐。这对于他来说,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

就像他在信中对我说的那样:“我决定为我年轻时的不懂事付出代价,这是我应得的惩罚,希望以此能减轻我所犯下的错。”

他甚至将这场婚姻比作是对自己的惩罚,可见他对父亲的安排是多么的排斥。而正是因为在这个圈子里,充满了像夏司桀和司徒雪这样毫无感情的婚姻,才会有那么多形同陌路的夫妻和支离破碎的家庭。

我为夏司桀感到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这是他从出生就早已注定了的命运,哪怕做再多的挣扎,也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作为长子,他只有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才能担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低声自语:“这就是命,他迟早会想明白的。”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黎耀凡轻笑了声。

“你什么意思?”我讨厌这种遮遮掩掩,话中有话的感觉,朝他愤愤道,“你有话就直说,我不明白什么?”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订婚。”

“跟他认识那么久,我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心只想着赛车,不愿意接受父亲安排的婚约,还用你说吗?”

“那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罢了。”黎耀凡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直言道,“跟他认识这么久,难道你真没看出来,他喜欢你吗?”

我被黎耀凡的话惊呆了,第一反应便是觉得他在耍我,气愤道:“你开什么玩笑,小桀和我亲如姐弟,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你不要乱说!”

黎耀凡挑眉,“要不是因为喜欢你,他会三番四次地去找你?会为了你和我拼命?会一看到你就抛下未婚妻?我可想不出,有哪个男人会出于毫无血缘的姐弟情,为一个女人做这些事。”

“不可能的!”我拼命摇头,“小桀是因为把我当姐姐,所以才会保护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怎么可能体会得到那种感觉?”

“我的确体会不到你所谓的姐弟情。”黎耀凡冷笑了一声,“但你别忘了,你们并不是亲姐弟,难道你真以为他对你只是姐弟情那么简单吗?”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黎耀凡的话还是令我产生了一丝动摇。

我不由得想到了夏司桀刚才看我的眼神,那犹豫、压抑、充满矛盾的眼神,就好像那晚我在舞会上逼问黎耀凡时的情形是一样的。

难道,夏司桀他……

“不!”我抬起头,直视黎耀凡,“你别妄想耍我,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小桀不可能喜欢我,绝对不可能!”

“但愿如此”他轻笑了声,不再与我争执。

但我心中却因此而产生了莫名的焦躁,只盼订婚宴快点结束,可以赶紧逃离这里。

终于,订婚典礼开始了。

虽然还不是正式的婚礼,但夏家和司徒家却没在订婚仪式上少花一点心思,请来的宾客多是商界和娱乐界的名人,甚至还有些高官政要,场面显得很是隆重。

越是这样场合,越是令我想起黎耀凡刚才说的那番话,心中的不安渐渐变得强烈起来。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他刚才的那番话却不无道理,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夏司桀对我的依赖都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过去我一直觉得那是姐弟之情,此刻回想起来,才发现确实有些不妥。

黎耀凡说的对,毕竟我们不是亲姐弟,即使我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对小桀产生过任何的非分之想,但小桀呢?我不能替他做任何的保证,只能咬着牙想把这个念头从我的脑海中抹去。

此时,礼堂里忽然想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回过神,发现司仪刚宣布了新郎新娘交换订婚戒指。

即使对订婚仪式不是很了解,但我也知道交换订婚戒指意味着男女双方签订了爱情的契约,就算还没正式结婚,但对注重面子的两家来说,也已不可能再有谁会反悔了。

我又一次想起黎耀凡刚才的话,忍不住朝夏司桀望去。只见他手中正拿着一枚订婚戒指,却迟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

“请新郎给我们美丽的新娘戴上订婚戒指。”司仪又说了一遍,似在提醒夏司桀可以有所行动了。

可他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任凭那么多人的目光看着,却始终没把订婚戒指带在司徒雪的手上。

我有些急了,整颗心都吊了起来,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可就在这时,夏司桀却忽然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我。

四目相对,我的心开始发虚,黎耀凡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在我耳边,让我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想法。

如果夏司桀真的喜欢我,我该怎么面对他?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长久以来,我真的只是把他当做我的弟弟看待,并想当然的将他对我的感情也看做是姐弟之间的亲情。

我曾经不断地向他讲述我对黎耀凡的爱,曾经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和黎耀凡秀恩爱,曾经利用他让黎耀凡吃醋……这所有的一切,我都想当然地觉得他不会介意的,可我没想过,他会喜欢我。

许是对视得久了,众人开始发觉异样,目光纷纷投向我,宾客中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小桀!”夏雄也发现了不对劲,板着脸催促儿子赶快订婚。

“你不要管我!”夏司桀忽然发怒了,甩开父亲的手,直径朝我走过来。

场面一时失控,我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情不自禁地看了眼黎耀凡。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感到稍稍安定了些,下一刻,另一只手却被冲到我面前的夏司桀给抓住了。

我浑身一震,回过头,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夏司桀竟然单膝跪地,把手里的戒指递到了我面前:“阿星,我喜欢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虽然知道这孩子为人处事一向没规矩可言,但我没想到,他竟会疯到如此地步,在自己的订婚仪式上,把未婚妻抛到一边,当着那么多宾客和媒体的面向我求婚!

那一刻,我真是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你别闹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真希望他只是逢场作戏。

然而他坚定的眼神却给了我答案:“我没开玩笑,我真的喜欢你,嫁给我好不好?”他将那枚硕大的钻戒举在手上,钻石折射出的耀眼光芒提醒着我这一切的真实性。

可我却难以接受,就在这时,夏雄忽然冲过来,一把拉住儿子的衣领,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啪——

声响过后,整个会场都安静了,这场闹剧终于到了高潮,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家父子俩的身上。

夏司桀的脸都肿了,但始终倔强地看着父亲,将戒指紧紧地拽在手里。

“我没你这种儿子,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生!”夏雄又扇了一个巴掌,随着巴掌声的落下,小桀的嘴角破了,渗出鲜红色的血。

他还不罢休,举起手,又想打第三下,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了他们之间:“别打了!他是你儿子!”

“滚开,我管教儿子不需要外人插手!”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你要打就打我,别伤害小桀!”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不敢打你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丧家之犬也配管我们夏家的事?”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样侮辱人的话会从一个商界巨头的口中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毫无保留地揭开了我的伤疤,简直令我无地自容。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这如芒在背的感觉令我分了神,完全没注意到夏雄已经朝我举起了手,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的巴掌已经快要落下来了。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脸上却迟迟没有疼痛的感觉。

忽然间,宾客中发出几声唏嘘,我睁开眼,看到黎耀凡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挡住了夏雄的手。

“夏伯父,您要管教儿子,不需要对我的女人动手吧?”他板着脸,冰冷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那就看好你的女人,告诉她什么叫自不量力!”

夏雄和黎耀凡的父亲曾是相识多年的老同学,一直以来两家的实力虽然不分伯仲,但极少出现冲突,甚至连竞争都尽量避免,不曾想今天竟会在这儿对峙。

“既然是家事,旁人当然不便插手,但伯父处理家事也该考虑下场合,不是吗?”黎耀凡不紧不慢地说,丝毫不将夏雄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的话好像提醒了那些惊呆了的媒体们,礼堂里开始有闪光灯频繁亮起,更有甚者竟然扯着嗓子提问:“夏总,您承认自己教子无方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提问时开始此起彼伏。

“夏氏和司徒的合作还会继续吗?”

“司徒小姐,请问您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媒体的突然爆发让两大家族的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会堂里开始有人喊:“不许拍了!媒体统统出去!”

可那些媒体怎么会甘心错过这样的新闻,自然不愿意离开,更不愿意将自己拍摄的照片交出去,于是便在会场引起了冲突。

冲突愈演愈烈,许多宾客都吓得逃了,宴会厅里吵骂声和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走吧!”混乱中,黎耀凡忽然拉起了我的手。

“可是小桀他!”我放不下夏司桀,怕他爸做出更过分的事。

这时司徒雪也赶过来了,出面阻止夏雄的行为,只是场面太过混了,我不太听得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矛盾迟早要爆发的,你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黎耀凡冷静地对我说。

他的话戳到了我的痛处,此刻我还无法接受刚才那一切,更无法面对夏司桀,或许黎耀凡说的没错,离开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看了眼夏司桀。

他站在那儿,目光穿透人群与我对视,嘴角的鲜血依稀可见,清晰的手掌印还留在红肿的脸上,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是我太迟钝,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忽视了他的感受……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这种难以言喻的内疚感,促使着我内心想要逃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我不敢再去看小桀,咬牙回过头,朝黎耀凡道:“我们走吧。”

说话间,黎耀凡已经抓起我的手,带着我穿过人群,离开了这个混乱的会场。

我和黎耀凡避开记者的追踪,离开了会场。

直到我们驱车离开,闹剧仍在继续,就凭刚才那混乱不堪的场面,完全能想象到明天的报道该有多么不堪入目。

夏氏和司徒两家这回颜面扫地,要再合作是绝对不可能了,而夏司桀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丑闻,也一定会影响到整个集团的形象,这对他、对整个家族都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在黎耀凡的车上仔细地思考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忽然意识到了这一切的关键。

除了夏司桀,谁还会邀请我来这场订婚礼?是谁在请柬上做了手脚?发生这样的事,谁才是最终的受益者?

所有的答案毫无疑问地指向了同一个人,而这个人此刻就坐在我的身边,极其淡定地开着车,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地。

当我想明白了这一切,心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疼。

十年了,这个男人永远可以一面大言不惭地说爱我,一面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是我太傻太天真,还是他太狠太无情?

答案其实都一样,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

“黎耀凡。”或许是因为痛过了头,我开口时竟然出奇地平静。

“怎么?”他开着车,没有回头看我。

“你早就知道小桀喜欢我吧?”我问。

他转过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谁都看得出来,除了你。”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

“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需要暗示。”他停下车,目光变得冷峻起来。

“你那么聪明,我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我冷笑了声,“我应该恭喜你才对,才花了一张请柬的成本就做成了那么多事,真是一箭双雕,出人意料啊。”

“你以为我在请柬上做手脚,利用你破坏今天的订婚礼?”他很直接地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既然你自己都概括得这么简洁明了了,还需要问我吗?”我故作平静地说。

“沈千星!”他好像有些生气,“我的确很早就看出小桀对你的感情,但我没有在请柬上做手脚。”

此刻,我也有些激动了起来:“既然你的目的都达到了,就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谁都知道夏氏和司徒联姻势必会影响到亚凡集团的地位,你们想利用我破坏他们的合作,我认了,我欠你的!可是麻烦你放过小桀行吗?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

“你就那么在乎夏司桀?”黎耀凡的脸色变得铁青。

“对,我在乎他!”我有些失态,身体因为愤怒而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是无辜的,他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凭什么这样伤害他?为了你的事业,为了你的利益,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你算过吗?过去我以为你是没从仇恨中走出来,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你早就被仇恨变成了一个魔鬼!”

“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不堪。”他冷笑起来,笑容令这漆黑的夜晚显得愈发寒冷。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心痛得都快麻木了。

“是,我承认,我的确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忽然变得很可怕,就像黑夜中潜伏的野兽,释放着某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我警惕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

就在此时,他忽然开口:“既然你都认定我是魔鬼了,我也不介意多伤害一点。”说完,他便压向我,狠狠地攫住了我的唇。

我奋起反抗,狠狠地咬了他的舌头,一股强烈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舌间弥漫,他吃痛得顿了顿,立刻被我一把推开了。

“黎耀凡,你疯了!”我骂他。

“没错,我是疯了!”他嘴角都淌出血了,还不罢手,又扑过来,用力扼住我的手腕,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

挣扎间,我终于克制不住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清脆耳光声在车内响起,我和他全都怔住了。由于打得用力太重,我的手掌都痛得麻了,因为愤怒,手连同整个人都无法克制地颤抖着。

他望着我,我这辈子都没从他眼里见过这样失态的眼神,震惊、痛苦、仇恨……我想他一定恨透了我,就像我现在恨得想杀了他一样。

车外的夜还是那么黑,偶尔有车从我们身边开过,马达声很快便隐没在这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所有的灯光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可夜再深都不及我心中的黑夜,不着边际,永无止境。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是如此的陌生,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他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还要对这样一个陌生人恋恋不舍?此刻的纠缠对于他,对于我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后悔认识你,因为我每认识你一点,就会看到你更多的真面目,就会更失望!黎耀凡,我对你真是失望透了!”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痛苦。

车厢里忽然变得一片死寂,我愤恨地与他对僵持着,他也看着我,那眼神就像这漆黑的夜,冰冷得望不到尽头。

良久,他终于开口,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下车。”

“不用你说我都会下车!多看到你一秒我都觉得恶心!想吐!”我下车,狠狠地摔上车门。

他发动了车子,马达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我朝他喊:“你滚啊!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听你的摆布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解除,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怕你!你这个魔鬼!”

“如你所愿。”他踩下了油门,车在黑夜的大街上绝尘而去。

我一直注视着车灯,直到它消失在路的尽头,眼泪不争气得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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