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宫】
“你觉得你能赢么,无难,你不会死兴奋冲昏了头了吧。”唐紫娇扭动了一下腰肢,笑道。
“为什么不能,你以为那长得比我还猥琐的小爷真是来做生意的,别忘了那黑布麻袋。”张无难嗤之以鼻,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形象空有一股架子却横看竖看都算不上高大。
唐紫娇秋水般的眸子眨了眨,试探道:“装的是枪?我不信有人敢在琅渝杀人。”
“装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像焦八指这类跨省流窜的匪徒做事必定小心翼翼,他能亲自来就足以说明箱子里的物品必定不同寻常,这是其一,其二在于最先来的一拨人,你没在江湖上混过,没嗅出那拨人的底细也正常,但瞒不过我,虽然我没嗅到危险的气息,断然不是江湖草莽刀口舔血的一类人,那群骨子里透出的危机感才是我所迷惑的地方,也许就是今晚变天的关键。”张无难点起了第二根烟。
“狗鼻子。”唐紫娇毫不客气的娇骂道。
“你不觉得这就像一个局么。”对于唐紫娇的骂,张无难完全不在意,两人相处7年,各自的脾气都摸得清清楚楚,说到底,这娘们虽然偶尔有着女人的做作,但脑子和脸蛋都是一流,女人味儿又足,而且人也不坏,对她没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他有那心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她的菜,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哪个牛人能把她拿下了,他也顺便死了心再随便找个黄花闺女娶了算了。
张无难这么一说,聪明的唐紫娇一点就透,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像极了一壶茶,深邃的眸子凝望着灯光下,推开青云楼大门的黄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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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都某别墅书房。
伏案,皇菊,白刃。
棋盘上黑白子棋犹如厮杀互咬的两条黑白双龙的远古战场,没有硝烟,没有炮火,却有着你死我活的无尽杀意。
苏爷看了眼因为流血过多,已经面色出现病态苍白之色的楚海歌,盯着下了差不多一半的围棋,不急不缓道:“古人对弈,会先在棋盘四角星位处交错放置黑白棋子,谓之“势子”,意思就是说双方均不能借角固守。就好比群雄逐鹿,必思奠定中原,决不肯偏安一隅。”
楚海歌强忍着周身的疼痛,挑翻六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反之困难重重,要不是一开始就打算了两败俱伤的准备,胜负还不一定。不过痛虽痛,在自己简单的包扎下,大腿毕竟没有再流血,而疼痛不断的刺激神经,更能让他清醒意识,全力以赴的下这一盘棋,对于苏爷的看法,素来狂傲自负的他,嗤之以鼻冷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谈古人,古人那一套要是还能用,那又何来演变出的现代围棋理论,苏爷,咱们活在当下,就该有面对现实的觉悟,你说是不是?”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恒古至今最实在的道理。”苏爷捻起白子不肯退让的落字继续道,棋至一百四十三手,苏爷这一出手,连吃五子,战况渐趋紧迫,进入了白热胶着化。
楚海歌落字奇快,不在乎局部小规模的一失一得,依旧剑走偏锋道:“规矩是人定的,破了在重新塑造一个就是,何来墨守成规之说。”
苏爷心中雪亮,年轻人有着斗破苍穹的气势并不算是坏事,能破,那就是上位,破不了,那就只能是规矩圆盘下的亡魂,斗志不等于是莽撞,但他也不想说明,面前的年轻人主观意识极强,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不在言语,思绪翻飞的跟连落子。
白子无声无息对黑子步步推进,犹如黄河南下势不可挡,欲一举切断楚海歌的黑棋大龙。
楚海歌无计可施,只好八五路上点下,果断接应黑子。
苏爷哪容他接上,马上飞压,楚海歌当即点于七六路处再接。
苏爷白子马上一枷,痛打七寸,这一招极狠,将楚海哥周边路数子紧紧枷住。
楚海歌苦思,随即捻子点于右上角。
“昏招。”苏爷怜悯的看了眼楚海歌,但落子不留余地,决定狠狠地扇不懂规矩的年轻人一耳光,但正要点下切断黑棋,忽而顿住,慢慢收回,一时盯着棋盘凝思,大皱眉头,咋眼一看是楚海歌下的一步臭棋,揣测一瞧却妙处不可言,居然是隐晦的“围魏救赵”,苏爷不禁犹豫起来,如果不管那黑子进而继续屠龙大业轻率切断,那右上角一片白棋极有可能被楚海歌困毙。
苏爷最终没有切断黑棋,挥手补子,楚海歌狡黠一笑,继续拐上,一连十几手,黑子把右上角一片黑棋补得滴水不露,但白子也从容的连成一片,棋盘上黑白两条大龙互相绞缠,眨眼间竟形成了生死劫杀!
“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故金陵能六朝为都,围棋也如此,逐鹿中原必先有立足之地在徐徐而图之,年轻人,古人定下来的规矩不是说破就能破的。”苏爷笑道,劫杀所至,双方都不敢消劫,一旦消劫,必白白送对方大片江山,到时就无力回天必输无疑。
这时手机响起,楚海歌拿出手机看了一条短信,心情大好,让苏爷没想到的是楚海歌捻子主动消劫!苏爷当仁不让,连吃数子一点也没觉得手软,瞥了眼楚海歌,暗自冷笑道:断了一只手,元气大伤,这棋还能下?
却不料楚海歌站了起来,一子落盘轻吐道:“围杀”。
苏爷一惊猜出了他异想天开的要围杀白棋大龙的想法!立即补子迎上。
楚海歌再捻一子,嘴角勾出一个胜利的弧度,笑道:“闷宫。”龙头被斩,一条大龙在成长为最鼎盛时期被活活憋死,就此损落,翻盘,已不可能。
苏爷身形一怔,随后哑然失笑,丢掉手中的棋子,看不出有何悲伤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用的什么办法对付八爷。”
楚海歌拿起桌子上的白刃,走到苏爷的身后,锋利而雪亮的刀锋抵在脖颈上,楚海歌矮身对着苏爷的耳边悄悄说出了答案。苏爷只感大限将至悲楚的闭上眼睛,又一声叹息:“时代真的变了。”
楚海歌笑了笑,“苏爷,我们能赢焦八其实你功不可没,这些日子,你一直没怎么帮焦八拿出实质性的好计谋,花哥叫我代他向你道一声谢。”说完楚海歌把白刃在衣袖上擦了擦,然后放在了苏爷的手上,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书房,留下了一句话“匕首上可有你的指纹了,摄像头我来之前就拔掉了线头,苏爷,你是好人就帮忙帮到底,把尸体处理了。”
苏爷劫后重生的呼出一口气,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见血的匕首,又看了眼上个星期,书柜上摆放着一个朋友从YC带过来的一盒私家茶叶,沉默如冰,他决定把那盒茶叶的秘密淹没在万丈冰窟底永久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