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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天天气不错,早晨的阳光透过清冷的空气包裹在身上,像暖壶里的水温一样慢慢的温润起来。看着安舜的车驶出翠雅园的大门,莫菲菲靠在阳台上一点一点的喝完手中温度已慢慢退却的牛奶。现在安舜已经能熟练的在热牛奶的同时给她煮出火候刚好的鸡蛋了,想想刚住进这所房子的那些情景,一切都恍如做梦一般。她也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仅凭网上的一句戏言,就可以离家出走。安舜偶尔会给她讲自己的女朋友,说她叫董佳亦,芭蕾舞跳的很棒,每天坚持5点30起床练功,很少吃肉,因为怕长胖。安舜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都会使劲儿给她夹菜。他说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像她这样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还可以毫无顾忌的担心身材问题。不管什么时候,安舜提到他的女朋友,莫菲菲都会沉默一小会儿,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仿佛有个小小的禁区一样,每次路过都需要绕边走。莫菲菲知道她不久就该回来了,她记得一开始安舜就给她说过,他的女朋友去美国演出了,三个月后就回来。

她回来了,自己就该不好意思继续蹭人家的地方住了吧。莫菲菲仰起头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牛奶,莫名的居然又想起那个吻。

阳光在屋子里盛开的越来越热烈,整个天空一片碧蓝,不带一丝云彩,仿佛铺着一层华贵的蓝色天鹅绒一般,莫菲菲蜷在沙发上打了会儿盹,觉得不该辜负了这么好的天气,跳起身,随便找了件外套穿上,便跑了出去。

嗅到室外清凉的空气让莫菲菲精神为之一阵,此刻正是上班时间,路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路边的树木仿佛迟暮的老人落发一样也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叶子,露出大半个光秃秃的树干倒显的干净利落,她一直慢慢的往前走,什么都不想,也没什么可想,整个人飘飘乎乎就跟在梦里似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累了,恰好看到路边有辆公交车进站,想也没想,便跳了上去。

车上也是三三两两几个人,空出了好多的位置,莫菲菲找了个独立靠窗的,买了到终点站的票,便跟着这辆不知道几号线的公交车,在北京城里转悠开了。

“姑娘,姑娘。醒醒,醒醒。到终点啦。”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肩膀。莫菲菲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这是哪儿啊?

“姑娘,你不是要到终点吗?这就到了啊。赶紧下车吧。”

“哦。”莫菲菲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是机械的跟着售票员走了下去。走下去没两步远,身后的车便呼的开走了。

这是哪儿啊?马路四周高楼林立,看起来却是完全陌生,四周连个行人都没有。不会又迷路了吧?唉,都怪刚才迷糊,也忘了问问售票员了。莫菲菲前后左右看了看,按照安舜的说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前面那个地方好像挂了个什么什么广场的牌子,莫菲菲陡然发现,不过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上面是两个什么字。走近看看再说。

“丰太广场?”这名字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的。莫菲菲下意识的朝广场对面看过去,没错,就是那家咖啡馆了。透明的玻璃门上还贴着那张搞怪卡通的招聘启事。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令人发笑的光芒,却又让人忍不住想更近一步看个究竟。

难道那辆车。。。。。。莫菲菲开始想起缘分这个词来,她只是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一辆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开往哪里的车,它居然把她带到这儿来了。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可是来了。我可足足等了你有10天了。”莫菲菲门才推了一半,就听到里面有个夸张的声音传了出来。

“等我干什么?我可没有答应你我一定会来。”每次看到他,他都是那么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莫菲菲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对,对,对,你是没有答应。不——过,你现在不是来了吗?”

“我只是路过而已。”莫菲菲语气有些恼怒起来,好像谎话被当面揭穿了一样,瞅瞅周围,除了角落里有两个客人,和坐在沙发上打盹的那个微胖的女服务生,整个咖啡馆就是他们俩了。

“OK,OK,不管是路过还是专——程。最重要的还是你来了。”冷逸啸故意把“专程”两字咬的很重,“不用看了,那个敲诈你的家伙不在,你放心,上次他那么对你,我当时就把他哄走了,而且再也不会让他踏入这里半步。”冷逸啸故意说的义愤填膺,咬牙切齿,一副为莫菲菲鸣不平的样子。事实上,上次那件事过后,尔立扬的确再也没有来过咖啡馆。

“随你怎么说,我真的只是路过而已。”莫菲菲的脸红了起来,好像偷窥被发现了一样,下意识里,她似乎确实在寻找那个身影。

“来吧,就算是帮帮我好了,你也看到了,正如你所说,咖啡馆的生意并不好,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我怕。。。。。。”冷逸啸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满脸凝重,“再说了,我之所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你来,是因为我发现,你是一个对咖啡相当有研究的人。你要知道,如果单是请一个服务员的话,满大街随便抓一个就行了。我何必费那些苦心专门去找你。”

“我。。。。。。”莫菲菲发现自己竟无法果断开口推脱了,心底有些不忍,他现在的样子诚恳而又老实,特别是眼底流出的些许的失落,仿佛料定她会拒绝他一样。

“好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也不用太勉强。这杯咖啡算我请你的。谢谢你今天能来,以后说不定。。。。。。”冷逸啸将冲好的咖啡放在莫菲菲的桌子上,话没说完便转身离了去。

“谁说我勉强了?我答应你,明天我就来上班。”莫菲菲突然站起身子,对着冷逸啸的背影大声说,对方立住站了有三秒钟才转过身来,嘴角还有些奇怪的抽搐。莫菲菲看着他,微笑着,似要安抚他一般,再次说道:“我答应你,明天我就过来上班。”

“谢谢,谢谢,谢谢。”冷逸啸忍不住走过来轻轻的抱了抱她,“咖啡馆有救了。”

“笨蛋!”蓝天突然睁开眼,嘴里吐出这么个单词后,随后又闭了回去。不过此时的莫菲菲正沉浸在拯救咖啡馆的伟大革命责任感之中,根本没有听到这个拆穿味道很浓的词语。

“明天我要正式去咖啡馆上班了哦。”晚上快要吃完饭的时候,莫菲菲决定还是说出来。

“上次那家?”安舜毫不意外的样子倒让莫菲菲好生意外。

“对啊,他说咖啡馆就要倒闭了,要我去帮帮他啦。”莫菲菲感觉自己似乎需要澄清些什么一样,极力做出解释。

“哪个他?”

“就是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家伙啊。你都不知道,他昨天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态度可诚恳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样子。”

“那另外一个呢?你不怕他再敲诈你?”安舜故意问的漫不经心,事实上据他所知,这家咖啡店应该是属于尔立扬的。

“不会的。冷逸啸已经跟我保证过了,再也不会让那个人踏入店里半步。”莫菲菲说这些的时候心底居然涌起了一些小小的失落,其实那个人也并不是那么坏的。这也仅仅就是一闪而过的想法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安舜慢慢思考着这些信息里蕴含的更多的东西,事情显然并不像晓菲描绘的那么简单。此刻她的两眼闪闪发光,清亮如天边的星星一般,对于这份工作,她是期待的。

“那就去吧,不过记住不能再给人家添乱了,要好好工作,不然到时候连我都救不了你了。”

“你,答应啦?”莫菲菲完全不致信的看着安舜,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原本以为他一定会阻挠不让她去,她练习了一下午,想了种种能説服他的理由,现在居然都没有派上用场。

“对啊,你有你的自由。我总不能因为收留了人家,就总是干涉人家的自由吧。”安舜打趣道,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明白自己是猜对了。心底竟有丝丝的不舍,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有那么一种错觉,从此以后在北京,他再也不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了。那个男人,那满是敌意的眼神,还有他对晓菲的种种与他身份不相称的无理要求,他会和她发生些什么吗?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晓菲,哪怕是一点点,也不可以。“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洗澡睡觉。明天一早我送你去上班,晚上我去接你,然后咱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算是恭喜你找到工作,自食其力了。”

“喔,安舜,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人了。”看着安舜如此慷概如此爽快,莫菲菲简直无法表达此刻对他的崇敬和感激之情,一口气说了自己也数不清是几个的最好。然后围着安舜滑了一个舞步,转一圈,踮起脚尖,学着电视里的小碎步,朝浴室奔去。

安舜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如猫一般轻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很长时间都忘记了思考。竟生出种奇怪的幻觉,希望时间就此停在了这一刻,长长久久的停在了这一刻。

不知不觉,莫菲菲在咖啡馆上班已经大半个月了,和蓝天之间已混的烂熟,两个都是没有心机的女孩子,相处起来自是比旁人要容易得多。莫菲菲得知蓝天是附近某所高校的在读研究生,因为功课不是太忙,所以应聘到了这家咖啡馆做服务生。难怪每次空闲的时候,总是见她手里拿着书在看,原来人家还是学生啊。想想自己大学没毕业,就翘了出来,顿时脸就红了起来。后来再有客人来的时候,莫菲菲总是抢着去接待,这样就可以留更多一点的时间给蓝天看书了。

“你都不知道,当初我进来可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应聘者好多的喔。”午后,往往是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光,此刻店里竟一个人都没有,蓝天和莫菲菲双双趴在桌上,半迷蒙地说着话。

“是吗?是吗?那你也是冷逸啸请进来的吗?”

“才不是,你以为店长真是那个白吃白喝的家伙啊?才不是!我是尔立扬招进来的啦。”

“谁?”莫菲菲一下子瞌睡跑了一半,冷逸啸不是咖啡馆的主人?

“尔立扬啦,就是上回让你赔钱的那个。”

“他?不会吧,冷逸啸亲口告诉我他是店里的老板我才来的哦。如果老板是那个小器又嚣张不讲道理的男人的话,我今天就不干了。”莫菲菲好似赌气一般,每次提到他,她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

“这个。。。。。。好像你说的。。。。。是对的喔。”蓝天突然看到吧台那儿冷逸啸突然出现瞪了她一眼,“不过说实话,尔立扬平常不那样的,他是个很绅士的人,除了。。。。。。。对。。。。。。你。”如果说上句话有些违背良心,这句话倒的的确确出自蓝天内心。

“得了吧,你就不用为他开脱了,我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莫菲菲瘪瘪嘴,翻翻白眼,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蓝天立刻坐直了身子。

莫菲菲故意卖了个关子,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看到蓝天急不可耐了,才把酒店里怎么样和尔立扬相识,自己又是如何寻找机会躲过保安将他的车画了个乱七八糟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讲了出来。说到毁车那一段,她一激动,差点没把整杯的咖啡给打翻。听得蓝天目瞪口呆,讲完半天,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难怪尔立扬见到她时表现会那么失控,这简直就是血海深仇嘛。

吧台暗影里的冷逸啸差点就要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来,隐隐从罗碧云那里知道尔立扬的车被个小丫头给毁了,没想到过程竟是如此的堪称绝妙。

“你还真有胆量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呢,谁让他先得罪我。”莫菲菲以为蓝天在暗示他是个有钱人,更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有钱人她见了不少,可像他这种没钱装有钱趁机敲诈女孩子的人倒是第一次见到。

“他可。。。。。。”

有个怀里抱着小孩的年轻少妇走进来打断了蓝天的话语。

“两位大姐,能借你们的地儿避避风吗?孩子太小,怕吹感冒了。”

“能,能,能。。。。。。”莫菲菲一连说了好多个能,连忙站起身,“来来,你坐这里吧。”

“喏,喝杯开水。”蓝天从吧台旁的饮水机里接来开水,递给眼前满是惊宠的少妇。

“不用麻烦了,大姐,俺在这里坐坐就好,等孩子他爹一来,俺马上就走了。”少妇一手抱住孩子,一面连连摆另外一只手。脸上布满了纯朴和羞涩的笑容,双颊微微有些泛红。

“没事的,你就喝吧,这开水是免费的。”蓝天轻轻的把杯子放在她对面的桌上。

“谢谢,谢谢!”少妇接过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脸却是更红了。

莫菲菲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犹如一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一般,此时正在母亲的怀里酣睡着。

“我。。。。。。能。。。。。。抱抱她吗?”莫菲菲怯怯的问,声音竟有些颤抖。

少妇没有出声,含笑着将孩子递了过来。莫菲菲小心地接过来,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稀世珍宝一般,看着那张熟睡的小脸,心底竟升出股暖流,使得整个人无比柔软细腻,之前发生的那些纷争和不快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我小时候妈妈也应该是这样紧紧的搂在怀里,舍不得放开吧。莫菲菲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再想想如今,一阵酸楚涌了上来,恍惚间,这孩子竟成了自己。突然怀里的孩子咂咂嘴,皱皱眉头,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吓了她一跳,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事,没事,小东西准是又饿了。”少妇笑着接过莫菲菲手里的孩子,奇迹般,刚到她手里,那孩子便不哭了,“没福气的东西,阿姨抱抱怎么啦?”

不久后,那少妇的老公——跟少妇一样有着朴实羞涩笑容的男人——便来将他们接了回去。整个下午,莫菲菲都有些恍惚,这样的幸福圆圈多让人羡慕,她的工作业绩也是创了历史新高,一连打碎了5个蒙娜丽莎咖啡对杯,砸的最后冷逸啸在二楼都有些受不了了,特许她早点下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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