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恐怕今日要得罪了。苏某要带柳如烟回去。”苏文宫镇定从容,言语却透露出不容商量的意味,冷静地看着沁儿说道。
沁儿脸色一沉,皱紧眉头,随即又望了望苏文宫身旁地面的水滴,犹豫着,终于还是问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恐怕此事,小姐无法左右。”苏文宫淡定说道,他随即望了一眼柳如烟,见如烟却面无愁容,好似所发生之事与她全然无关。
“苏公子……”沁儿仍不放弃,正欲劝说,只见苏文宫右手一摆,望向地面说道:“小姐可知,这水滴是染有毒物的毒液?”
其实沁儿早已猜得其中异样,只是为了如烟,不得已一而再劝说苏文宫,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与如烟为难。可方才他决然挑破,毫无犹疑。沁儿明白苏文宫此次是不会顾念情面,便也只能不语。
苏文宫继续道:“这毒液经我初步验证,与方才苏某刺杀之时遭遇的毒箭毒性一致”,说着苏文宫掏出衣衫里的绣帕,蹲下轻轻用绣帕一角去吸拭毒水。片刻后,起身拿着绣帕向沁儿走来。
“小姐请看。”苏文宫向蔡沁儿递过绣帕。沁儿虽然明白苏文宫不会在这一点上唬她,否则便是太蠢了,既不会成功也没有必要的事,苏文宫是不会做的。
但见绣帕递了过来,她仍然还是伸出手,欲接过绣帕。耳边随即传来一声“小心,手不要碰到。”沁儿索性缩回了手,不去碰那绣帕,只是用眼睛看。白色绣帕上接触毒液的一角是深深的黑灰色,显然不是洒落的茶水。细闻间,便有一股浓郁的药味。
沁儿随即后退了一步。
苏文宫见沁儿如此反应,笑了笑:“此事,苏某恐怕还会去府上叨扰小姐。如烟姑娘,请随我一行。”说着,蒋升等人便欲将如烟拿下。
“等等”,一声柔美的声音传来,“苏公子,可否容如烟带上一物?”如烟不慌不忙地向苏文宫问道。
“姑娘请说。”
如烟姗姗而动,俯身抱起茶几上的锦瑟,“狱中无伴,如烟想以此作陪,弹琴解闷,望公子应允。”说着如烟看了看手中的锦瑟,颇为珍惜地用衣衫擦拭。
苏文宫踱步,少许回道:“姑娘自便。”说完,一行人等带上柳如烟而去。
不一会儿,京兆衙门的人便到了紫香阁,苏文宫一行人等交代完事情发展的经过后将如烟交其看管,却带走醉酒之人,匆匆离开。
京兆衙门的人随即将紫香阁外围团团围住,对进出人员进行逐一搜身排查,却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事物件。
雪花依旧飘摇,夜间寒意彻骨。沁儿因是蔡府的大小姐,从紫香阁内出,京兆府的人自不敢阻拦。孤身一人坐上马车回府,从后门入,沁儿望见方才哥哥与卓子轩饮酒的书房内并无烛光,暗自思索。回房梳洗,沁儿又想起苏文宫遇刺更兼如烟入狱,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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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已大亮。
昨晚后半夜雪便停下了,雨雪过后空气格外通透,路上并没有积雪。沁儿早起用膳后在府内院子里饮茶看书。阳光初露,分外柔美。昨夜虽刚刚下了雪,但农历十一月的天并未特别寒冷。
“小姐,齐公子拜访”涟儿道。
“涟儿,卓哥哥昨晚什么时候离开打听清楚了么?”沁儿一边看书一边问道。
“昨晚我们走后不久。”
“嗯。”沁儿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手来,纤细的手指随即翻过一页书,“哥哥现下,可在府内?”
“将军早朝,还未归来。”涟儿回道。
沁儿嘴角一扬,笑道:“如此甚好。”
正说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齐文衡见过小姐”齐文衡揖身向蔡沁儿行礼。
沁儿轻放下手中的书,双瞳剪水,微微一闭,转过身来,深行女礼:“见过齐公子”。
两人便漫步于园林间。园内梅花正盛,各色皆有。白色如雪,粉色似霞,一时间芬芳醉人。
娉娉婷婷,佳人款步姗姗;
玉树临风,才子身躯凛凛。
“齐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沁儿见园内风景甚好,心情愉悦,语气轻快地问道。
“蔡小姐冰雪聪明,为何明知故问?”齐文衡侧头看了看沁儿,不禁笑了笑。
沁儿也笑了笑,瞟瞟齐文衡。两人对视,只是笑,不说话。
“昨夜柳如烟入狱,我并未在场,来向小姐探寻一二。”齐文衡也不卖关子,直言而道。
“你如何知道来问我?”沁儿依然浅笑着问齐文衡,内心却有些震惊。原来沁儿以前出入紫香阁都扮作男装掩人耳目,昨夜因是担心紫香阁内有危险之事发生,想到扮作男装若被识破,难免惹上嫌疑,故而只是女装出入。先前她每次男装出入紫香阁都格外小心,自认并无破绽。昨夜虽是身着女装被齐文衡碰见,但知晓她与柳如烟之事却是沁儿始料不及的。然而虽心内有所翻涌,只是片刻,沁儿便若无事一般:“也是,你若是不知,我反倒觉得奇怪了。”
齐文衡笑了笑,“郡主谬赞。”
沁儿听闻“郡主”二字,不禁停下脚步,看了看齐文衡,却见得他温柔地冲自己浅笑,不知怎的竟觉鼻子有些酸楚。少倾,回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郡主,只有将军府的小姐而已。”说罢,轻移莲步,漫步梅园。
齐文衡自知触碰了禁忌,半晌不语。少倾,不由得感慨而道:“小姐如今玉软花柔,窈窕淑女,谁也无法想象先前却也曾驰骋沙场,英姿飒爽。”
沁儿眉头紧锁。
“小姐勿怪。”齐文衡见沁儿似有不悦,有些歉意。“如果能悉知昨日发生之事,齐某也许能为小姐解忧。”齐文衡躬身一行礼。
“好吧。”沁儿见他有些诚意,便将昨夜苏文宫发现毒液,如烟被捕一事细细说与他听。
“此事不难”齐文衡踱步,轻声慢语而道:“小姐若是信得过,但可交予齐某。”
沁儿闻言,回眸深深看了齐文衡一眼,尔后似不以为然地轻轻一笑,紧缩的愁眉伴着笑靥舒展开来,她轻柔地拉过眼前的的花枝,轻嗅寒梅的芬芳。花朵随即纷繁而下,有些打着转儿飘落在地,还有些许落到她的头发上。齐文衡微敛衣袖,他的手指洁白纤长,轻柔的拾去沁儿头上的花瓣。
沁儿察觉后回过头来,此情此景,便也含羞一笑,含情似水的双眸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齐文衡望见这般双瞳剪水,不禁内心有些涌动,也对沁儿含情一笑。寒冬的清晨,梅园里仿佛多了一抹妩媚的春色。
“小姐似乎信不过齐某?”纵使沁儿娇美可人,齐文衡也从沁儿的笑意里觉出一丝犹疑。
“倒也不是,只是苏文宫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沁儿淡淡说道。
“小姐如此倾慕苏公子,若是令尊令堂还在的话……”齐文衡说到一半,便不由得住了口。
只见沁儿忽得羞红了脸,神情间似有恼怒。片刻后,泪水却泉涌而出,不能自已。齐文衡见状,不由得暗自责怪自己。
寒风一阵摧树木,梨花一枝春带雨。齐文衡与蔡沁儿漫步梅园,见佳人泫然落泪,拥入怀中,许久不言。
“咳咳……打搅了两位的好兴致,这番郎情妾意,实在令人感动”寂静的清晨,一句轻浮的言语恰似轰雷划过天穹。沁儿慌忙回过头看时,却发现并不是哥哥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