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风吹乱顾七的发丝,顾七含着泪却不肯流下,手好几次收紧,最后颓然垂下,恍然间透过那个背影看到遥远的岁月沉淀的陌生。
[蛮遗憾的,有些东西说没有就没有了……]
琢磨下,眼神闪烁,铁锈般的血腥味漫过胸口,喘气之余单膝跪地,虚耗气力怅然若失。
“我没想的。”独自喃喃,反复无常。
“为何呢?”
[其实是错了,从头到底,但如果……若是这样,他是不会放手的人……]石桌之上满着两盏清酒,淡女并未拿起,撇下长睫淡淡看了一眼对面的师兄,日渐衰败的身体终究撑不到最后,她有她的私心亦有她不可放下的依托,师兄一口饮尽清酒,沉迈的沧桑坠落瞳间,淡女平静看着天[人与妖差不了多少。]
视野模糊,手掌颤抖如同枯槁的苍衰抚触地面,翻涌的黏稠紧紧贴在地面,一如以往冷汗浸湿了衣襟,大颗的汗水浸透袖摆,冷然喃喃“有错有对?只要有错,便就是存在!”
蛾眉微蹙,食指和中指微微敲打地面,一下,两下,上面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视线消散了一会儿又慢慢聚焦缓缓勾勒出一双鹤汀乌靴。
“那便是我错,此去一别,也好彼此冷静。”强悍的妖气震退烂虫,一手穿过胳膊抱起,沉稳的语气依旧不变,圆月当空,明亮的耀黄照下两人的身影。
与之前一样,整个人的生机一瞬间被剥夺的所剩无几,虚弱的如同半只脚踏入黄泉的人,可毕竟知道即便真的踏进黄泉,只需要她稍稍在阴卷上勾个几笔也是了了。
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般,她是不会死的。
手上的重量并没有多少,轻飘飘的好似一团棉絮,耳边叽叽喳喳吵闹,燕无双皱了皱眉头,眼神微冷,微抿下唇讥笑一声。
“聒噪。”
恍然间,微冷的凉意笼罩全身,手无力的垂下鼻尖徘徊的檀香沉重的把昨日的事实一帧帧一幕幕的回溯,抽断人的心弦。
雀唐峰巅,止步于云霄之外,仙人遨游世间短暂停留于此,桑田云末,只叫人生息永存,自然,雀唐的长月尊者的阵法古今能人异士难于识破其中阵点,千变万化,奇怪莫测,挡住了少数人上山的道路,子兰仙子作的一首好曲子,有时奏,有时只吟吟几声,是个美人。
这天夜里,雀唐峰上也进了一位美人,空谷幽兰,寒山寸尺之冷,单单簪着一只朴素玉遥,淡眸间对着封锁的死气半眯着眼微微起了波澜。
鸦鸣翻天,长睫掩饰细微的变化,泠然抬眸,聚起的戾气一凝,穿过仙人的身姿带不去一丝惬意,似乎从头到尾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变化。
响彻区鸣,沉夜与孤鹜齐飞,瞬息万变之间,指尖兀然把玩着刀片,在指尖上飞舞犹如缤纷的蝴蝶,突然笑出声,指尖松了力,刀片掉落在地惊扰了一片宁静,停滞了一两秒,屋中的人沉默下来,仙人勾唇有礼的敲了敲门。
[方便多一人叨扰吗?]
君蛮瞧了一眼燕无双的神色,正欲开口,仙人眼微垂,清冷的声音微荡起来。
[是不便。]
“的确。”燕无双淡淡道,手里捏着一张黄纸,随意又撇向一边。
仙人自若收回手,一笑而过的漠然“是打扰了,只是添些话,煮鬼莫多言,午时双月鬼门关。”
风忽急吹乱仙人的发丝,眼神淡然笑意,粉嫩的唇瓣微启,怅然含笑“别来无恙,陛下?”试探提了一声,指尖微拨冰凉的蝴蝶挥散。
玉凉蝶翅有剧毒,散落的花粉触及皮肤轻则溃烂,重则上瘾癫狂。更别说翅上艳丽的花纹越是惊艳越是剧毒。
“是吧?”仙人歪头无辜一笑。
燕无双起身,不经意扫了仙人眉眼,停了几秒,平静道:“久仰大名,楼主身安。”
两人身份同样都是令人望尘莫及,此时便像笑面虎一般争先对持,之前的较量波涛汹涌,君蛮识趣的退下接而带上门,出门瞳孔睁大。
谁不知道雀唐峰上的死气压抑的一只活物也活不了,如今却是百花齐放,灵萤肆意,源源不断的生气填补四处的漏洞,竟连长月设下的阵法被击破之后也缓缓的进行修补。心里已然大吃一惊,隐隐留下的还有一扫而过的警惕。
“楼主,坐。”燕无双侧脸被烛光撒下一溜温柔,手指了一处,隔着不远也不近,手上拿着卷书认真看。
红楼楼主坐下,微扶额浑不在意的阖眼揉眉,只是背着身对着窗,慢慢呼出一口浊气,半掀着眼,淡道:“实话实说,有一件事情我琢磨已有许久,如今一见只想听您一句准话。”
燕无双翻开一页头也不抬,随意道:“楼主不妨讲讲。”
红楼楼主身子动了动,若有所给感转头瞧了一眼燕无双正对上那番漠然的眼神,转而垂睫,同而道:“此前东阳时,轮番尊者前来有事,若说平日里倒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只是那几位要帮的东西太过凑巧,我起了心思,妖界……”红楼楼主一顿又复而有些倦意的掩睫“插足的大事宛实多了,我倒想问您身边那位,可曾有闲时?”
燕无双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没有直接说话,但暗地里已在快速的筛选守旧派的人,复而突兀开口:“就要看楼主想的是哪位了?”
“……”
许久不听回话,燕无双皱眉了一会儿,放下卷书正欲动手,便看红楼楼主睫毛微颤,晃了晃头,缓神慢道:“如何?”
燕无双皱眉收回手,烛影一乱,烦心的畜生再度乱窜,厌烦道:“东阳之地有何不同。”
紧绷感莫名其妙的逼压雀唐峰,红楼楼主也不经皱了皱眉,挥手散去天界某位人所设下的逼压,俯身凑近燕无双,在其耳旁轻声道:“你莫说,东阳,是上界的一个秘密,不可胡说。算了,时候也到了,若是有缘,下次再与您细聊。”
“尺涯出了个小星君?”红楼楼主离去之际,燕无双这么说。
“不晓得,好和坏不是区区可以评定的”
“阡哥儿可曾怪我?”燕无双抚平顾七皱紧的眉头,絮絮叨叨地说道。
“公子……这是阡哥儿?”玄都端着洗脚水进屋,看到里屋床上的人稍觉惊讶,半晌,缓了神色柔柔说道。
“谁予你这么说的。”燕无双刚哄好浅眠的顾七入睡,另一只手还被紧张的拽紧,听得玄都这么说眼神一深,冷道。
玄都惶恐不安,下跪求饶,颤声道:“玄都嘴笨,污了小公子的尊名。”
燕无双掩紧被角,连个眼神都不留在玄都身上,眼神复杂的看着顾七,有些不安,有些迟疑。
玄都跪地心里刚起解脱的感觉,却敢毛骨悚然,神魂被强行剥离和掐回来的感觉直充神经。玄都咽下血冷汗直流。
“滚出去,此后我若在听到,你与先前那位公主下场都在一样。”燕无双淡淡瞥了一眼玄都,直看的玄都浑身颤抖癫乱脚步跑出屋。
[你且看罢,燕易凡,我不会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