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会儿外命妇不是都该入宫了吗？”周励下意识蹙眉，面儿上有着浓重的不悦。
他固然看重皇后，但前提是这个皇后是一个不失职的皇后。
董玉成低首，将声音压得更低几分，“大抵是宸婕妤出了事……奴才瞧皇后娘娘和定修媛的架势，是要兴师问罪呢。”
周励脸上明摆着不信，“让皇后回去，就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事等宫宴结束再说。”
“是。”董玉成垂首，悄无声息地退出徽兰殿。
虞真真这厢有些萎靡，对外间的事一概没注意到，来服侍她的人是茯苓，虞真真贴着她的耳，朦胧中吩咐着：“去查查咱们殿里是不是有人用了香了，我闻着味道不大对。”
茯苓颇不以为然，却仍是称是，转身出去的工夫儿就把这句话吩咐给了冬青。
冬青因受桂枝提携，这段日子颇受虞真真倚重，几件要紧的事也放手交给她去办。茯苓只将她视作心腹，不甚担心。
待虞真真出浴，周励已是由宫人服侍穿戴起来。
瞧着周励那副表情，虞真真忍不住生出些厌恶，低眉间，将那厌恶熨成脸上的平淡无澜。
“洗好了？”周励见她向自己走来，身骨消瘦的虞真真步履颇有些蹒跚。
周励下意识伸手扶过虞真真，轻柔地吻了吻她额尖。“今日是朕鲁莽了，你别恼朕。若是身子不舒服，晚上宫宴就不必去了。”
虞真真今日原有旁的打算，自然不会因周励这样一句话就作罢，她抬头，露出几分倔强，“臣妾想见哥哥。”
“也好。”周励应得爽快，“你若想去就去，朕都依你的。”
虞真真闻言，没再多说什么，上前替皇帝抚平了腰间玉革，目送他出了徽兰殿。
皇帝才走，桂枝便迈了进来，凑到神色疲惫的虞真真身边禀告：“适才皇后娘娘不知为什么竟然来了咱们宫里，她在永安殿坐了一阵，待董公公过去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皇后才走。”
虞真真从混沌里骤然清醒，不安的收紧眉央，“我怎么总觉得今儿什么事都透着蹊跷呢……你赶紧的和茯苓查查，咱们殿里可让人熏了什么香，我闻着不对劲。”
桂枝素来听虞真真的话，见她这副郑重模样，自然也不敢怠慢。
虞真真靠在罗汉床上略眯一阵子，便到了黄昏，桂枝服侍着她换了一身儿水碧的襦裙，配以豆青大袖，一条藏青缎带束在腰间，只衬得虞真真纤腰不盈一握，整个人恍若脱尘。
桂枝一面替她绾着髻，一面交代道：“奴婢和茯苓一起查过了，殿里无人用香，也没有过用香的痕迹。”
虞真真蹙眉，明摆着是不信，“再查，那味道特殊，我一闻到就觉得不对劲，别是咱们这儿混进了旁人的人……你再亲自甄遴一遍。”
“是。”桂枝为她簪上一支步摇，“那奴婢留下，谁陪主子去宫宴？”
虞真真对镜踟躇片刻，试探着问桂枝，“我带冬青过去？这阵子她倒是做了不少事。”
桂枝抿唇，“也好，若能把她提炼上来，却是一桩好事。”
虞真真认可地颔首，没有再做多的解释。
中秋宫宴非比寻常，虞真真不敢耽搁，收拾妥当便乘肩舆向瑶光殿去。
瑶光殿乃是大燕皇宫中第二大的建筑，除了皇帝登基、立后、立储以外的盛事，都在此举办。瑶光殿殿基共有两层，中间那一层立着的俱是银甲黑盔的禁卫军，盔顶红缨被秋风吹起，看起来赫赫生威。
虞真真从殿侧的台阶缓缓步上，正走到第二层，便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低首，“臣参见宸婕妤。”
“孟大人是吧……”虞真真有些尴尬，她只从哥哥那儿知道他是内宫戍卫，而具体的官职却不甚清楚。
孟楷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向虞真真俯首一礼，接着自报家门，“臣是策卫中郎将。”
虞真真做了然状颔首，却依旧没有闹明白孟楷的具体职称。不过也罢，虞真真大抵不需要他动用自己的私权。
“以后要有劳孟大人了。”虞真真微作一笑，态度十分客气。“桂枝那边……还请大人莫怪，为掩人耳目罢了，若是给大人添了麻烦，大人可以同我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