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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卡玛蛮人(二)

依诺克知道同伴就要赶到,若是后退,恐怕那壮汉就要逃脱,当下牙关紧咬,双手执剑,竖在身前,心中默念:光神赐力!长剑竟朝着弯刀迎了上去。巴迪见状大惊,叫道:“小心!”却见刀剑相交,火星四射,“当啷”一声响,依诺克噔噔噔噔向后退出几步,坐倒在地,额上渗出一丝血迹,竟是被自己长剑反弹上来割破的。再看手中长剑,竟已被那弯刀砍出一小口。

那壮汉弯刀受阻,也略有惊诧之色。巴迪见依诺克受伤,怒吼一声扑向壮汉,逗丁也上前缠斗。壮汉一时摆脱不开,终于科尔温等人围了上来,另一侧克拉伦斯也提刀赶到,见依诺克受伤倒地,忙上前搀扶,口中道:“依诺,别那么拼命。”依诺克道:“没事,别走了犯人。”

众人将蛮汉围在当中,那蛮汉以一敌七,已不若方才自如,但刀法仍是凌厉,一柄弯刀泼风一般使开,竟是尽力抵御,口中呼喝着蛮族语,缓缓向一旁退去。依诺克等七人步步进逼,但都忌惮壮汉力大,不敢逼得太紧。那壮汉退至一高墙旁,已是退无可退,刀法也渐渐散乱。依诺克等人知道,这壮汉已支持不了多久,招数中攻势渐盛。

果然那蛮汉面对七般兵器,已是应接不暇,刚挥刀迫开莫林与都德,依诺克长剑已到,蛮汉忙挥刀格挡,却是身前空门大开。科尔温性子最急,口中呼喊:“看我的!”提刀扑上,眼见就要制住蛮汉。那蛮汉猛地大喝一声,右手刀格开长剑,左脚踢出,竟是踢在什么物件上,那物件明光闪闪朝科尔温飞来,科尔温慌忙闪开,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匕首,却是刚才依诺克掷出的。众人不料他有此招,都是一愣,那蛮汉挥刀朝科尔温当头劈下,众人都是一惊,赶忙来救,哪料这蛮汉却是虚招,回转身来,借着转身之力,脚下使劲,噔噔瞪竟走上了身后墙壁。走到高处足下一蹬,在空中打了个旋,竟已落在包围圈外,正在莫林、都德身后。莫林、都德忙回身挥剑,蛮汉弯刀一挥,将双剑荡开,二人手上都是一麻。蛮汉长啸一声,又是发足奔跑起来。

众人见好不容易将他围住,又被他逃脱,都是气馁。只听依诺克喊道:“伙计们,接着追啊!大伙看着呢,我们警备队可不是孬种!”众人一听,都是精神一振,看着周遭民众都瞧着自己,绝不能丢脸,都提起兵器,向那壮汉追去。依诺克拾起自己匕首,也是提剑便追。

蛮汉脚步真快,众人在他身后尽力奔跑,却仍是追赶不上。众人正着急间,却见前方闪出几人,穿着黑色皮甲,是守备队服色。当先二人见蛮汉奔跑,抽出长剑,一人喊道:“站住!”二人挥剑迎上。蛮汉见二人剑来,弯刀划出,将两把长剑崩开,二人都退了一步,脸露惊诧。蛮汉双眉倒立,瞪起双眼,口中大喝,举起弯刀朝二人中间冲去。眼见要冲过二人,蛮汉忽见黑乎乎一扁物,呜呜低鸣,朝自己面门飞来。蛮汉不及细想,抬刀挡去。弯刀与那物相触,蛮汉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紧接虎口大痛,弯刀几乎脱手,蛮汉受不住那大力,向后退出几步。

蛮汉定睛观瞧,却见那扁物似是黑漆漆一把钢轮,轮身厚重,兀自在空中作响。紧跟着眼前跳出一人,右手已将钢轮抄在手中。那人中等个头,黑发黑瞳,看相貌竟是中州人,左手也执着一钢轮,却是轮身锋利。那人也不说话,左手锐轮已向蛮汉劈下。这蛮人方才受挫,竟是越发悍勇,目露凶光,狂嚎一声弯刀迎上。“当”得一声,弯刀又被弹开,蛮汉又是向后一个踉跄。这拿双轮的却是巍然不动,右手钝轮反手推出,砸向蛮汉胸前,这钢轮沉重,但这招竟是迅捷如风。蛮汉暗暗心惊,心道:我往日和人动手,从未在力气上吃过亏,这人好大的力量!蛮汉知道自己劲力不如对方,不敢再硬抗,向后避开钝轮,弯刀劈出,只盼以凌厉刀法击败对方。

二人斗了起来,哪料这使双轮的不单力大,招数也极为精妙,堪堪斗过十来合,蛮汉已抵敌不住。此时依诺克等人已来到蛮汉身后,却见那使双轮的,左手轮反手拍下,已将弯刀套在轮中,手腕一翻,蛮汉拿不住兵刃,弯刀脱手。那人紧接右手钝轮疾出,已砸在蛮汉胸口。这下何等劲力,蛮汉闷哼一声,后退几步,左手捂住胸口,摇摇晃晃便要跌倒。那蛮汉二目圆睁,又向后退了几步,后背贴上一旁墙壁,竟是勉力站立,不肯倒下。

依诺克等人见他受此重击,竟不肯倒下,实是悍勇,心中也是骇然。警备队众人见蛮汉没了兵刃,已是强弩之末,一拥而上。蛮汉已无力反抗,话也说不出来,任由众人将他推倒在地,绑了起来。

一旁有胆大的民众远远观看,见那中州样貌的人几下就把蛮汉打倒,都是鼓掌欢呼起来。依诺克走上前去,欠身施礼,向那拿双轮的说道:“铁振守备安好。”克拉伦斯也上前道:“长官安好。”原来这人是四关城的守备铁振,祖上是中州人,自幼在南国长大,后追随蒙特尔侯爵来四关城做了守备,武艺绝伦,统领四关守备队。铁振将双轮挂回腰间,向二人挥挥手道:“安好,接下来就交给警备队了。”说罢领着守备队诸人走了。

这时科尔温和巴迪等人,已将蛮汉双手反绑,推推搡搡将他带到依诺克身前。那蛮汉仍奋力挣扎,口中喊道:“库卡维瓦,佛琉贝涂!”。科尔温口中骂道:“这蛮贼,他妈喊什么?”逗丁道:“我懂蛮族话,他说的是‘科尔温啊,逢赌必输!’”莫林、都德都是大笑,逗丁却一脸严肃。科尔温瞪了他一眼,道:“逗丁、逗丁,就数你逗!”

蛮汉不理众人,口中不止,仍是挣扎。科尔温骂道:“蛮贼,你还不老实!”抬腿就要踢,依诺克道:“他已经被擒了,何必和他置气。把他押住了,送回警备处吧。”科尔温应了,嘴里仍是骂骂咧咧。那蛮汉力大,科尔温、逗丁、莫林、都德四个人才把他从背后摁住了,押着他就要走。街边却有一群看热闹的混混,其中一人喊道:“瞧呀!警备队又在捡现成便宜了!”几人哄笑起来。警备队众人都觉脸上无光,科尔温嘟囔道:“是守备队多管闲事。”却也无甚底气。依诺克也有些尴尬,道:“别理他们,把他押走吧。”

几人摁着蛮汉,推搡着将他押走了,只留了依诺克、巴迪和克拉伦斯。克拉伦斯道:“依诺,别放在心上。这蛮贼的确不好对付,刚才你们警备队很英勇,我都看见了。你们……”话未说完,就听一人喊:“哎!你们在这儿呐,我可赶上来了。”却是苏克晃晃悠悠跑来了,刚才瘸的腿也好了,满脸笑嘻嘻的,跑到三人跟前,道:“我歇了一会,等脚缓过来一点了,我可马上就赶过来了。逃犯在哪儿?看我对付他!”

依诺克又是一阵尴尬,巴迪也有些着恼,道:“你跑到哪里去了?逃犯抓住了,是铁振守备帮忙抓住的。”苏克也不理他质问,打个哈哈道:“哈,我就说有铁振守备在,几个毛贼算什么?警备队和守备队一起合作,一切都没问题。对不对,克拉伦斯?”克拉伦斯见他满不在乎的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大家尽力就好。”苏克又哈哈一笑,道:“对了,克拉伦斯,把刀还给我吧,快轮到我巡差了。”巴迪哼了一声,道:“你连刀都没有,怎么对付犯人?”苏克“嘿嘿”一声,接过克拉伦斯递来的刀,道:“这不有了吗?犯人不也抓住了?什么都没耽误,哈。不多说了,该我当班了,我要履行我的职责。”说罢挥挥手,转身慢悠悠走了。巴迪冲他背影瞪了眼,口中道:“这老油子!”

克拉伦斯见依诺克尴尬,忙道:“依诺,这蛮人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依诺克道:“这人叫阿拉瓦,是漠国的卡玛族人。在漠国当奴仆时,把他主人全家给杀了,连小孩也不放过。他一直在逃,后来竟又杀了一名德高望重的光神的大神官!漠国那边急着要人,本来四关城犯不着管漠国的事,我们正好遇上了,也算是神对他的惩罚!”克拉伦斯听着不觉愤怒,道:“这卡玛人未免太残忍了!杀害孩子,还杀害神官!”巴迪一旁道:“这异教徒本来愚昧野蛮!”依诺克也是气息难平,道:“我觉得这异教徒挺可怜的,没能找到真正的信仰!”

三人又聊了几句,克拉伦斯见二人还要巡差,不便多说,便也走了。依诺克与巴迪在街上巡查一番,眼见快要交班,二人便慢慢往交班处走去。巴迪问道:“对了,依诺,今天交班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依诺克道:“回警备处报个到,然后就回家咯。”巴迪笑嘻嘻地道:“今天交班早,就没什么别的打算?”依诺克见他不怀好意,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巴迪拿手肘拱了他一下,贼忒兮兮地道:“就没个约会什么的?比如……和凯瑟琳?”依诺克听他语带调侃,有些局促,道:“嗯,这个嘛,没有。本来她今天倒是……反正没有。”巴迪仍是笑眯眯地:“没关系,也不在这一天两天的。说实在的,你们两个怎么样了?有进展吗?”依诺克听他问起,更有些不好意思,道:“嗯,这个,她说……她说会找机会和伯父提这件事情。让我……让我准备几件体面衣服,好……好上她家去。”巴迪一拍他肩膀,笑道:“嘿,我说队长,你还真行!多少人喜欢凯瑟琳,她就对你……”

“哟!这不是警备队英勇的警差大老爷们吗?”一个声音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人,穿着一身麻布衣裤,腰间系着皮带,佩着剑,斜倚在墙边。一头黄拉拉的短发,一对眯缝眼带些嘲弄,右手拿着个椭圆形的深棕木壶,说话间嘬上几口。只听那人道:“听说今天警备队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六、七个人就能对付一个野蛮人,还成功把他赶跑了。结果守备队的人多事,又把他抓回来了,是这样吗?”巴迪气不打一处来,冲他大声道:“丹克,你可够悠闲的,红雀佣兵团接不着任务了吗?让你在这里瞎混!”丹克眯着眼道:“急什么?下个月才到沙虫捕猎的季节,倒时候我怕忙不过来呢。对了,你们有兴趣帮忙吗?要是在漠南碰见蛮族人,只有你们能吓跑他们,哈!”巴迪哼了一声,喊道:“喝你的剑叶草汁吧,你的嘴快不够用了!”

丹克哈哈一笑,举起木壶又喝了一口。巴迪也不再看他,气哼哼地道:“这帮佣兵真是嘴欠。”依诺克笑道:“佣兵在外面讨生活,总会有些不良习气,不用太在意。”

二人又走一阵,眼见就要到交班处,交班的警差也已等在那里。依诺克就要上前,忽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温温柔柔喊道:“依诺。”依诺克心脏几乎停了半拍,回过身来,就见一名女子笑盈盈站在身前,身穿着海蓝色的布裙,白色的皮鞋,暗红色的及肩长发带着些波浪,一双蓝眸灵动有神,脸色白里透红,头微微昂着,透着一股精神劲儿,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温柔中带着些飒爽。

依诺克看得有些痴了,口中轻轻喊道:“凯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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