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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两难之择(一)

红驼脚下甚快,片刻间沙城已远远在身后。依诺克与巴迪均知逗丁凶多吉少,都是黯然。二人与阿拉瓦正往前赶,巴迪忽见身后远处有一人影追来。三人仔细望去,却见是一人骑在白驼上,眼见越追越近,正是沙罗。三人都是一惊,催赶红驼快跑,怎奈红驼虽然神骏,但毕竟背上驼了三人,那白驼脚程也是不慢,却见沙罗渐渐追赶上来。

沙罗催驼正赶,却听身后也有蹄声。回头看去,却见一人身着卡玛服饰,骑着一头硕大的三峰骆驼,竟是越赶越近。沙罗只道是生还的沙盗,也未在意,只是追赶。苏克心道:嘿,多亏这层沙盗皮,想来沙盗这么多,这漠国剑客也认不全。当下催着‘大家伙’赶了上去,片刻间已与沙罗并肩。苏克喊道:“哎,跟你说件事!”

沙罗充耳不闻,只是催驼向前。苏克眼珠一转,喊道:“哎,巴赫诺苏伊沃赫。”沙罗听他说漠国话,微一皱眉,答道:“沃赫?”苏克心道:嘿,会门外语多重要。幸亏路上和那些佣兵学了两句。当下又道:“巴赫诺苏伊沃赫。”沙罗把身子凑了过来,道:“沃赫?”苏克仍道:“巴赫诺苏伊沃赫!”沙罗有些不耐烦了,刚要回答,忽地苏克短剑向他身前刺来。这下事发突然,沙罗竟没防备,猛地向后避让,那剑刃擦着他前胸划过,将他衣服割破。沙罗武艺精湛,这下不及多想,长剑平挥,已向苏克身前削去。

苏克不愧是老油子,早就想好应对之法,一剑刺出,不论中与不中,都是一勒缰绳,拉停骆驼。那白驼还在向前,“大家伙”已然停了下来,沙罗这剑挥了个空。苏克也不停留,一拽缰绳,“大家伙”朝另一侧跑去。沙罗遭他偷袭,勃然大怒,催着白驼便追。苏克只是催驼快跑。

这“大家伙”虽然身子大,但脚下着实不慢,渐渐竟将白驼甩在后面。苏克心道:嘿嘿,别看你白毛好看,三个驼峰可不是白长的!苏克正在得意,忽地“大家伙”竟然慢了下来,口中咕噜哀鸣,慢慢跪倒在地。苏克回头一看,“大家伙”竟腹泻不止,无力跑动。苏克暗道:嘿,说了不是什么吉兆,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这个时候!

苏克催缰拍打都是无用,慌忙下了驼,正要徒步逃跑,却听身后驼蹄声响。苏克暗暗冷笑,心道:嘿,早知道做英雄不适合我。

却只见地上一高瘦影子,从身后移了过来。

***

依诺克等三人见沙罗忽地转向,去追什么人去了,都是暗自庆幸。却仍不敢大意,催着红驼尽力向前。依诺克却见红驼驼蹄所过之处,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口中道:“我们留下脚印,敌人总能追来。”巴迪道:“那只能尽力跑远一点,希望能甩开敌人。”

三人正往前赶,忽见前方黄沙滚滚,竟似铺天盖地地过来。三人都是惊诧,依诺克道:“好像是大风沙来了。”远处黄雾升腾,隐隐闪着紫电光,片刻间,竟已遮去了半边天。

眼见那风沙朝这里袭来,依诺克道:“快!前方有个沙丘,可以躲避!”阿拉瓦道:“我们躲到沙丘后头?”依诺克道:“不,到沙丘前头!快!”阿拉瓦坐在红驼最前,当下催动缰绳,那红驼似是知道这风沙不妙,也是发足奔跑。三人来到那沙丘前面,依诺克急急催二人下了驼,口中道:“我们靠着沙丘,躲在这红驼身后!”

三人在沙丘脚下坐好了,红驼挡在身前。这风沙转眼即至,竟是遮天蔽日,狂风卷着黄沙猛烈袭来,三人眼不能睁,口鼻之中全是沙子,衣衫鼓起,袖角乱飞,纵有那红驼遮挡,三人仍被大风吹的靠在沙丘上,挪动数寸也觉困难。

半晌,风沙渐渐缓和,三人慢慢站起吐出口鼻中的黄沙,拍拍身上沙土。只见身后沙丘竟已矮了一截,阿拉瓦绕到沙丘背后查看,却见已比刚才厚出许多,若是躲在沙丘背后,三人早已被黄沙埋没。阿拉瓦向依诺克道:“伙计,幸亏你想到要躲在沙丘前头。”依诺克道:“不是我想到,是旅途上听扎克雷说起的。”依诺克与巴迪想起扎克雷舍命护镖,不禁一阵神伤。

三人重又上了红驼,向北行去,却见地上原来的足迹,已被风沙扫去,三人心下庆贺,想来敌人已难以追踪了。

三人继续前行,眼见日薄西山,三人已打算露宿沙漠,却见前方有一驿站。三人庆幸气运不错,在驿站中歇了一晚,又向人打听了路途。第二日三人复又上路。

三人白天赶路,夜晚休息,几番向后查看,并无追兵踪迹。三人方才确信已将敌人甩掉,慢慢放心下来。三人如此走了十来天,渐渐已到沙漠边缘,依诺克一路上不知怎得,始终觉得不安。越近沙漠边缘,这不安之意却是越浓,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但却又不确定是什么。一路上三人也作些闲谈,倒也融洽,这三人倒不像二差一解,倒似是三个好友一般。

三人继续前行,却见前方似有砖石所成的建筑,走到近前却是一片断壁残垣。巴迪喜道:“记得那天指路的人说过,大漠边缘有一片废墟,想来这就是那边废墟了。那再往前走半日,就可以走出大漠了。”依诺克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只有向前,再走出一个钟头,已是红日当头,却见前方有点点绿意,却是有几株仙人掌。

这仙人掌在大漠中也算常见,依诺克初时也未在意,待再看过去,这仙人掌所在之处,似有一点紫色。依诺克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仔细观看,却见那仙人掌之下,开着一朵小花。花茎翠绿,淡紫色的花朵便如小铃铛一般,正是一朵紫铃花。

依诺克见这紫铃花,不禁微笑。忽地想起那地洞中所见紫铃花,想起与阿拉瓦、贝德那些故事、经历,想起那个湖泊,想起阿拉瓦口中的卡伊,想起阿拉瓦的往事,那布多族的孩子也在眼前闪过。依诺克似是忽地明白了自己不安的缘由,不由怔了片刻,回转身来,将巴迪拉到一边,道:“巴迪,我想跟你说些事。”

巴迪不明所以,道:“什么事,依诺?”依诺克迟疑道:“我有个怪念头。”巴迪道:“什么怪念头?”依诺克犹豫片刻,道:“我想……我想把阿拉瓦放了。”

巴迪一阵惊诧,道:“你,你说什么?”依诺克道:“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怪,但我还是想,我们能不能把他放了。”巴迪不禁喊道:“这岂止是有些怪!简直是匪夷所思!”说完才觉自己声音太大,忙看了眼阿拉瓦,见他似是不为所动,忙压低了声音,道:“依诺,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眼看就要出大漠了,前面就是三叶城。你现在告诉我,你要把他放了?你在想什么?”依诺克道:“我,我不确定。但是我觉得,不能就这样把他交给漠国人。他……”巴迪道:“依诺,我知道,他的故事很令人同情。可他毕竟杀了无辜的人,你不是很清楚的吗?他应该受到审判,难道你能替法庭作出审判吗?”

依诺克道:“其实,其实不光是他的往事。还有他的现在,他不止是一个人,他有伙伴,他的伙伴需要他……”“那我们的伙伴呢?”巴迪急道,“科尔温、逗丁、莫林、都德,还有扎克雷,红雀的佣兵,城主,沙卫们。这么多人为他死了。就这么把他放了,他们不就白死了吗!”依诺克听他说起伙伴,竟是无言以对,默然不语。

巴迪接着道:“还有凯瑟琳。我们眼看就要完成任务了,你就能和凯瑟琳在一起了!你想想这点!现在放弃就全完了,你忘了总长跟你说的话了吗?”依诺克听他提起凯瑟琳,更是不语,脸上大有踌躇之色。

巴迪道:“况且你忘了吗?你对扎克雷的誓言,你向光神发过誓的!你是个虔诚的好信徒,对吗?发虚誓是会下地狱的!你难道要违背对光神的誓言吗?”依诺克浑身微微发颤,竟是说不出来话。

巴迪道:“好了,依诺,就当没这个念头,我们接着走,把他送到三叶城,然后我们就回家。你和凯瑟琳在一起!就这样,依诺!”依诺克挣扎着想说什么,却仍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挣扎片刻,依诺克叹了口气,似是做了决定,便要回身,就听阿拉瓦喊道:“伙计们,有人来了!”

依诺克与巴迪忙转身看去,却见从远处沙丘处走来一人,似是一穿皮甲的男子。那人渐渐走近,却见他一头金色长发,蓝眸银面,俊美非常,正是拉赫达尔。拉赫达尔向二人挥手招呼,依诺克与巴迪也是惊喜,挥手回礼。拉赫达尔走到近前,依诺克道:“嘿,伙计,没想道还能见到你!那天在沙城,我以为只剩我们几个了。”拉赫达尔也是难掩兴奋神色,笑道:“我命大,那天土楼爆炸,碎砖把我砸晕了。等我醒过来,只剩我一个了。我翻了尸体,没发现你们,我就想往北走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真不错。”

依诺克道:“哈哈,是啊伙计,真是运气。”拉赫达尔看看二人,又看看阿拉瓦,道:“就你们几个,没别人了?”依诺克微微有些沮丧,道:“是啊,只有我们几个了。”拉赫达尔看了看一旁的红驼,走上前去,背靠着红驼,道:“好吧。哦,对了,其实还有一个人,我想你们可以见见。”

依诺克听还有伙伴生还也是高兴,忙道:“是吗?是谁?”拉赫达尔伸手一指,却见一人骑着一头白骆驼,向这里疾驰过来,正是沙罗!

依诺克三人都是大惊,依诺克道:“拉赫达尔,你也是内奸!”拉赫达尔邪邪一笑,将腰中弯刀抽了出来。依诺克三人都是抽出兵刃,向拉赫达尔扑去,要夺那红驼。拉赫达尔紧守门户,三人一时竟是抢不过去,不过数招间,白驼已到近前,沙罗跃下白驼,长剑疾刺,已将三人逼开。拉赫达尔只是冷笑。

依诺克紧握手中长剑,额头冷汗直冒,道:“玛尔拉、邱波,还有你。科尔温,科尔温是对的!你们有三个人!”拉赫达尔哈哈一笑,道:“是啊,那回真险,差点就被撞破了,幸亏邱波还算机灵,我也找了个人串供,否则还真糊弄不过去,哈哈。哦,对了,沙城里报信的黑鸦是我放的,最后开城门的,也是我,哈哈。”

拉赫达尔还要再说,沙罗长剑一挥,已向三人走来。依诺克道:“阿拉瓦,我和巴迪缠住他,你去抢骆驼逃跑!”阿拉瓦喝道:“伙计,说什么呐!我们三个合力跟他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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