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三人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黄家大宅前。
一位小童见到马车驶来,忙小跑上前道:“去去去,这里不让停车,赶紧走,说你呢,听见没有?”颐指气使的态度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
见守门小童对自己吆五喝六的样子,吕醇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寂落死气轻微一展,无形无相。
守门小童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慑力,仿佛自己的生命会随时被死神夺走一般。
砰~的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屎尿齐流。
这还是吕醇听白夏的话后刻意收敛,死气只显意而不露形,否则以看门员这种普通货色,不到一时三刻就会被死气同化。
看着小童呆若木鸡的样子,吕醇贱眉一挑,不屑道:“以后对人的态度好点儿,别那么傲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如今的人性就是如此,仗着自己有些小权利,很多人都喜欢通过借势压人来达到自己内心中的一丁点儿满足感。
这种劣根性,白夏深深埋记在心底。
黄依和白夏同时从马车内走下来,白夏见到小童的‘惨状’后并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黄依怎么处理。
下马车之前,小童对吕醇说得话,黄依听得一清二楚。
站在已瘫坐在地的守门小童近前,黄依的大少爷威势尽显,一脚将神情呆滞的小童踹醒,“黄卯,平日里我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黄依语气愤恨。
“啊?大少爷,是大少爷,大少爷没死,大少爷没死!”本来还双目无神的守门小童见到黄依后,顿时兴奋的离地而起,大声叫嚷着准备向大宅里跑去。
“回来!”
被换做黄卯的小童停住脚步,转身怯懦的对着黄依。
“给我的俩位上宾朋友道歉!”
“是!”黄卯低眉顺眼的看了一眼黄依后,走向吕醇和白夏。
“两位上宾,是黄卯有眼无珠,请恕黄卯刚刚态度有缺,失了礼数。”黄卯拱手上前,轻微颔首道。
见小童道歉,贱醇开始了他以往得理不饶人的贱坯模样,不断数落嘲讽黄卯,而黄卯也只得不断称‘是是是’。
白夏见状,无奈摇头苦笑,随黄依进了黄家大门。
一进府邸大门,白夏便发现黄家果然气势恢宏,与皇宫不遑多让。
两人一进长廊,丫鬟下人便不断尖叫,大声叫嚷着大少爷回来了的相同说辞。
黄依叫了一个丫鬟,告知其去将老爷妇人叫去后阁,后便引着白夏去了主厅。
过了长廊,入黄家主厅堂,见之一片金碧辉煌,琉璃璀璨,片瓦无镶。
诺大的主厅两侧是下人房,后是花园水榭,且主客厢房之多,数不胜数。
厢房门前的湖中虽无奇珍异兽,但异色锦鲤却也是数之不尽,而湖水中最惹得白夏注意的是一朵宛若明珠般的娇嫩黄莲,被无数锦鲤环绕守护。
到了客堂,黄依嘱咐白夏先落座歇息,自己去房中换些衣物后在来相见。
说罢便离开了
白夏应了声好,便坐在椅子上静等吕醇进来。
无聊之际,在宛若皇宫大殿般的主厅堂内环视,白夏发现这黄家的厅堂布置竟与太白阁和商徴宫一般无二,只不过是显得更加落俗,金土之气有些浓重过头罢了…
换好衣物的黄依,先是去了一趟祖父卧房,见黄焱还在昏迷未醒,暗叹一口气,转身便往后阁走去。
途中正巧遇上了自己父母黄烬与黄阮氏。
黄阮氏一见儿子,立刻扑将上来,摸着黄依的脸颊,“我儿啊!让娘好好看看,还好没事儿,真是吓死为娘了~”说罢便哭天抹泪起来。
黄依只好笑着安抚母亲告知自己没事…
其父黄烬走进前,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幸亏你及时回来,如若不然,我黄家就要被那两个贱人搅得永无宁日了。”
“但可惜,我没有能力照料好四弟。他还是不幸身死了…”黄依面带愁容的欲言又止。
黄母听到大儿子如此说,一时间哭的更凶了…
“哭什么哭,死了倒好,不省心的家伙,要不是他非要做什么将作监夜使,依儿也不会去陪同,受此无妄之灾。”黄烬满是埋怨四子不争气,死了好,省得操心。
黄母听到丈夫的话,看了一眼黄父,未敢在多言一语。
三人寒暄好一阵,一边说着家里的近况,一边向后阁走去。
没多久,贱醇便被黄卯引进主厅与白夏相汇。
“两位上宾,一会儿会有其他下人来带上宾去往大少爷吩嘱的地方,请俩位稍作休憩。”说罢,黄卯转身离开去往大门处。
随着黄依归来,黄家的丫鬟下人们顿时炸了锅,一个个都显得神采飞扬,有姿有色了不少,都于主厅外忙忙碌碌,窃窃私语。
“唉,我说老白,这黄家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室贵族了?无论家居布置还是下人管制,都还弄得似模似样的!”贱醇到处乱转,不断打量黄家内饰。
少顷片刻,一名与黄卯装束大致相同的小童走来,对着白夏弯腰施礼道:“小的黄寅,是大少爷的伴读书童,来此特唤两位上宾随我入后阁一见。”
“好,有劳了!”白夏起身,与吕醇一起向主厅后阁走去。
黄家后阁实则是一处幽闭的地下石室,就在后花园水榭湖底。
一入石室,白夏便见到本不算狭窄的石室内,两侧坐满了黄家嫡系,正位上是黄父和他的两位亲姐姐,下一层便是黄依与其母。
黄父面容还算和善,但那两名黄依姑母却一脸阴鹜,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黄依刚一见到白夏二人,便连忙笑脸相迎,将其二人引向自己的座位旁,“白兄,吕兄,来这边坐。”
众人目光都聚集在白夏两人身上,想看看这二人会有何不同,竟被黄家未来家主奉若上宾。
白夏入座后,对黄家人投掷来的目光视而不见,勿自端起一杯茶,浅酌一口。
而吕醇自然也不愿与这些俗咖有较多的往来,便自顾与黄依的贴身丫鬟随性的闲聊起来。
这些家族事,白夏是万万不会去理会的,但若涉及到白夏的自身利益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黄依的大姑母黄煴见这两人一个傲慢无度,一个举止轻佻,便对着黄依道:“依儿啊,无论怎么说这都是黄家的内部家族议会,这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山野之人,是不是应该请出去比较好?”
白夏一幅飘然若仙的打扮,气质温文尔雅,惊才风逸,但此时竟被人换做山野村夫…
吕醇正要发作,但却被白夏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无白兄救治,我早已身死在蜃尸地,所以白兄和吕兄自然不算局外人。”黄依语气不卑不亢,但态度却强硬的很,与之前和白夏相处之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一名坐在黄煴下方的方脸男子饶有兴致的接话道:“哦?两位竟有如此神能,可视蜃尸地于无物,自由出入?据我所知,蜃尸地是于七日前,莫名出现的绝地,周围草木绝迹,鲜有活物,林中更是尸浊之气繁盛,寻常生灵入之则死!不知两位是如何救得我这位家主侄儿的?”
言语之人是黄烬的堂弟黄燃,从其说话的神色语气中不难听出,他份属黄家姑母一系。
周围的黄家人听罢后,纷纷议论,都觉得白夏和吕醇不是好人,更有甚者,认为他二人是从蜃尸绝地走出的尸人。
黄烬与黄阮氏一直凌座于高堂,但却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偶尔眼神攒动,上下打量。表现的甚是无能,也不知他们俩是如何生出黄依这种儿子的。
不一会,周围的琐屑声音加大,似乎都在说黄依所行不慎,不配做未来家主。
“是呀,莫名其妙的人也敢来黄家做上宾,真是好笑。”
“不管你们俩是什么人,我们黄家事与你们无关,不要多行不义。”
“快走,快走,赶紧滚出黄家,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宁静无状的黄家后阁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黄家的两位姑母相视冷笑,在一旁看戏。
黄依面色不变,起身走到昏黄的石室中央,环视众人,“我是否能成为黄家未来家主,不是你们在场众人可以决定的,黄家的未来也不配被你们这些人指点,如果有谁不愿服从祖父的决定,从今日起我便实施少家主权利,将不服从者全部从黄家名册中革除!”
黄依气势强横,如下山猛虎,山中之王的地位不容任何人亵渎。
纷乱的议论声被喝止,所有人的眼神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怒自威的黄依,不知每个人心中此时都在想些什么。
白夏仍一眼未抬,又再次浅尝了一口清茶。
“放肆!”黄熎姑母大声呵斥。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竟敢说出此等目无尊长之妄言,我现在就代你祖父命你交出黄家名录,不得违抗。”
“是啊,黄家不能交给一个狂妄无礼,没大没小的人。”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见风使舵的人又再次响应。
一时间,黄家嫡系又再次针对起这位年轻的未来家主。
黄熎鼓弄人心的经验确实老道,一句两句便将自己的侄儿置处于风口浪尖。
黄烬与黄阮氏被民声吓得蜷在一起,眼神怔怔的看着儿子。
黄依对黄熎姑母的话,表现的不屑一顾,冷哼一声,随即高声道:“你凭什么能代我祖父,又凭什么能呵斥我这位未来家主!”
“哼!就凭他!”
一个身形矮胖,肤色皴黑的年轻男子站在黄依身前,正是黄氏姑母于国都请来的验封司主事,章吉。
没错,论权利,在场众人中,属黄依在黄家的地位最为尊崇,这是黄家老祖赋予的权利。
但为了金钱与权利,约束与规则却早已荡然无存。
章吉的身形虽然矮小,但气势却一点儿不比黄依差,那份怡然自得的骄纵感仿佛立于在场的所有人之上。
论及傲慢,白夏都自愧不如…
“在下吏部验封司主事章吉,我来此特行告知黄依少家主,黄祖国都内阁裁定,黄家的下一任家主由你堂叔黄燃之子——黄砾承继。”
黄阮氏一听到这话,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其父黄烬此时也感觉自己的未来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黄依仍处之泰然,正对章吉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黄家的事情,国都又凭什么管!”
黄依的神态举止都被白夏看在眼里。
“放肆!”碧蓝色光华闪烁,两柄短枪顿时出现在章吉手中,向黄依左胸猛刺。
乌光一闪,吕醇身形瞬至,一只手横握短枪,玄青与碧蓝相抵,短枪瞬间被死气侵蚀粉碎。
众人一呆,本来吕醇还正在与黄依的小丫鬟扯皮,但一息未到,吕醇便挡在了黄依和章吉中间。
拍了拍手掌中的粉尘碎屑,吕醇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一样,重新做到椅子上与丫鬟再次闲聊起来,样子猥琐至极。
章吉身形后退,站到黄熎身侧,悄声说了四个字,“高深莫测”。
话中的此人自然是指的吕醇…
白夏喝了第三口茶,杯盏中茶水余底,放下茶杯,白夏起身。
黄依见状,忙上前询问,“让白兄见丑了,都怪黄依家门不幸。白兄起身所为何事?”
白夏笑了笑,“黄兄严重,见到黄依兄的为人处事,我甚为欣赏,你的这个朋友我白夏交定了,今日若黄家与你讲理,你便自处,若黄家人与你比拳头,我们自会替你挡下。”
黄依等的正是白夏这句话,黄依一直都觉得白夏有一种生人勿近,不好与人相处的感觉,但那都是白夏非常人的表现,若能与白夏真心相交,黄依是一百个愿意的。
白夏一直未曾告知其真实姓名,如今坦然相告,也证实了白夏确实要与黄依相交,但更多的是,白夏为了黄家的神迹石…
“恕白某多言,我身为一个局外人,本不该多嘴,但作为黄兄的朋友,我便多说一句,黄家老爷子现在还未死,你们一群人就在此漫无目的争家主,讨好处。这样做,真的好吗?”白夏摊手好笑道。
亲之所在,义之所存,本是天地正道,人间真理,世人本是同根生,为何非要相煎决死?
“老爷子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黄燃拍了下桌子,低声下气的道。
明显是被吕醇行径震慑住了,因为章吉的本事,黄燃一清二楚。
“那如果,我可以让他活下来呢?”
白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