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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

出了火车站,宁悠站在街道上看着铺天盖地的日文广告招牌,听着周围男男女女都用日语交流,他终于确认自己是到了日本了。

日本与中国有许多不同,比如店铺,日本的店铺就比较密集,建筑之间屁大一点的缝隙都会有一间茶店或者书店开在那里,给人一种很精致的感觉。

再比如马路,日本的马路跟中国的不能比,非常的狭窄,两辆车子并排一放就占满了整个车道,不过日本的交通非常好,司机、行人都很遵守交通秩序,很少出交通事故。

初春的日本,虽然积雪已经消融,但还是很寒冷。宁悠穿着短袖,抱着肩在街道上走着,虽然脚步未停,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之前拦住行人打听过国民健康证上的地址,结果很让人失望,在北海道那边,离这里非常远。手里没钱的他根本去不了。

天已经黑了,各种颜色的灯光热热闹闹的,比花朵更早的绽放出来。行人渐少,还在街上逛的都是正在热恋的情侣,他们说着、笑着、抱着,从宁悠身边走过,走过之后往往还会来上这么一句:“这人有病吧!”。

由于在火车上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时间过了这么久他早饿了,肚子也已没了叫唤的力气。越是饿,他越是感到寒冷,冷得腿肚子都开始打转,膝盖处也是又酸又疼。

深夜的日本,供吃食的店铺基本都打烊了,只有被称为居酒屋的门口还在亮着微黄色的灯笼。

宁悠从饭屋门口的暖簾下走进,里面的客人虽不多,但有些嘈杂。女食客们在抱怨丈夫不够体贴,男食客们在抱怨上司太蛮横。

他没有找座位坐下,因为是站在食客门的背后,所以没有被发现,要不然就会有人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难道是在玩离家出走的游戏吗?好可怜!”之类让人讨厌的话。

食客们的饭菜都已上了,他仔细看了看别人点些什么菜,准备捡些好吃的也要一份。有焦脆可口的日式炸鸡块,有黄色切块的玉米烧,有加了蘑菇的意大利面,有撒着葱花的五花肉番茄卷,有混着生菜的虾红色章鱼香肠,还有一杯杯散着醇香的清酒。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貌似身上没钱。

“这位小客人,请问要点些什么?”

他看看了开口询问的大师傅,干笑了下,然后往旁边食客的菜碟上瞥两眼,说了句:“本来挺饿的,算了,我不饿了”,就狼狈的离开了。

出了小饭屋,夜的寒气直往骨缝里钻,他知道必须要找个地方暖和一下了,不然非冻坏了不可。

旅馆、餐馆类的地方是不能去的,因为他身无分文,警所也不能去,谁知道手上的证件是真是假,说不定会被当作非法移民。收费的地方不能去,警所不能去,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既暖和又不要钱呢?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停车场!

停车场也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就算找到了也不是说进就进的,宁悠最后只找到了一个露天的停车场。不过,那也很教人高兴了。

他找了辆发动机还没停的车,矮身钻了进去。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偎着排气管的余热,顿时有种特别的满足感充盈心房。

停车场的空间很大,黄色的大灯静悄悄的照在铁丝网、空地与车顶上。宁悠躲在车底的阴影里,看着手腕处青色寿命线。

寿命线有十公分长,一半是他自己的,一半是下车前赵雨果给他的。他用大拇指来回划着寿命线,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道特别的滑腻。

划了一会儿后他停住了,叹了一口气,很无聊的用手轻轻触碰斜照进来的灯光。灯光虽不明亮,但在微弱的冷风中,却异常璀璨。

这时,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宁悠看着一双脚走了过来,紧接着那脚往上一抬,消失了。

是车主来了!他可不想死,赶紧爬出来跑开。车主见车底突然出来一个人,吓了一跳,头伸出窗外骂道:“找死啊,混蛋!”。

宁悠还没跑远,听到骂声,回头就做了一个鬼脸。

离开了停车场,他在公园找了个长椅躺下。

天上寒星稀疏,身下木椅铁一般冰冷,他闭上眼,卷缩着身体,先呵口气在手上,然后把有点温度的手贴着脸颊。这样的方式虽然会让他暖和些,但是也很消耗体力,于是他就用手把鼻子和嘴巴盖住,手不用动就可以让呼出的热气能够流到脖子那里。

鸡腿堡,牛肉饭,羊肉火锅······他想着这些以前吃过的好吃的,有些埋怨自己以前干嘛不多吃点,好,现在什么都吃不到了。

“唉呀,给我一杯白开水也行啊,好饿······”他饿了就想着这些,可越想着这些就越饿,越饿就越睡不着。

没办法了,得吃些东西,无论什么都行。他起身走到一棵矮树下,摘了一片叶子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好苦!

宁悠吐出舌尖,苦的眉毛都皱在一起了,可还是没舍得把树叶丢掉,又忍着吃了几片。他觉得胃好受了一些,可就好受一会儿,肚子又立马痛了起来,于是他就到厕所大泻特泻,一张脸出来后就变得蜡黄蜡黄的了。

第二日下午,宁悠已经将近两天没吃东西了,实在饿极了就钻进厕所喝几口自来水。啊,水真甜。

他也不是没有东西吃,只是那东西在垃圾桶里,他不能捡来吃,否则就太可怜了。自来水已经完全不管用了,他已经饿得快失去理智了,看见街上的行人,他甚至想去抢劫,可他连把刀都没有。

“不行,怎么能干抢劫这种勾当呢?!”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时,一个戴黄色帽子的小胖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根红彤彤的热狗。那热狗外皮微微有些焦黄,颜色很好看,还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宁悠擦了擦口水,左右看了看公园,人很少,他蹭的一下跳到小胖子面前,恶狠狠的说:“小胖猪,把热狗交出来,不然打死你!”

小胖子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怪人突然出现自己面前要抢热狗,吓得赶紧把还没吃完的热狗一下子全塞进嘴里,随便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吞完还一脸得瑟的看着那个抢热狗的怪人

“没、没了?!”

宁悠快气疯了,这小肥猪居然敢挑衅,他一个虎扑就到小胖子面前,一记九龙升天拳打得对方眼冒金星,再双手手掌握成半圆,使了个巨蟒缠象手,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使劲摇晃:“妈的,快把我的东西吐出来!快吐出来!”。

小胖子大约八九岁,正是用哭来解决问题的年纪,所以就开始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来往的行人,也惊动了小胖子的哥哥。这哥们别看穿的是国中的校服,但是那身体真肥壮,头与脖、肩、臀同宽,两块D罩杯的胸肌把上衣撑成了圆桶形状,这家伙以后不当相扑手就可惜了。

他见自己弟弟被人按在地上,气得头发都竖了,手上刚买的甜筒也不要了,对着那个骑在他弟弟身上的混蛋就扔了过去。别说,扔的还真准,甜筒很有准星的倒扣在宁悠的头上,像是戴了一顶小小的圣诞帽。

宁悠觉得头上一凉,就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一看,居然是巧克力甜筒。

恩赐啊!他连忙张开嘴朝着甜筒咬去,刚吃一口呢,后脖颈就一痛,身子被人给提了起来。

“好吃吗?”

阴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脖子,皮肤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先放过对方一马,于是满脸堆笑的说:“您好!”

“敢欺负我弟弟!”国中壮汉把宁悠身子转过来,对着他腹部就是一拳。

剧烈的疼痛让宁悠呼吸都一下子停住了,“呕”,他把刚才吃进去的甜筒又吐了出来。真浪费!

使劲呼吸了几口凉气后,他维持着笑脸,说:“没有的事,您估计搞错了。”

“搞错?混蛋!那你骑在我弟弟身上干什么?”

“您弟弟吃热狗时卡住了,我是来帮他的。”

“欸?是吗?”小胖子的哥哥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搞错了,便***一抖,鞠了一躬,诚恳的道:“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没什么,这世界上做好事就要有被人误会的觉悟······那个,能不能把手松开?”

“哥哥!”初中壮汉正准备松手时,弟弟突然大叫起来,“那个人刚才抢我热狗吃,还打了我,你看!”说着,用手指指了下自己发青的眼窝。

“这小胖子真不是个玩意儿,打不过人还有脸说!”宁悠一听那小胖子出声就知道要坏事了,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一脚踢在了国中壮汉的裆部。国中壮汉吃痛,手下意识的一松,宁悠趁着这个机会,拔腿便跑。

哥哥在旁边,小胖子也不怕了,见那个抢热狗的坏蛋要走,合身就是一撞。

小胖子体积大,宁悠本来就身子弱,在加上饥寒交迫,浑身没一点力气,一下子就被撞到在地。国中壮汉这时已经缓过劲来,纵身一跳,砰的一声,巨大的身体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宁悠身上。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到了一般,随着地面的震动,天一下子黑了,无数星星在闪啊闪,身体的每一块地方都痛。随后,“石头”就在头上、肩上、背上,腿上跳来跳去。

国中壮汉打了几下,正爽着呢,突然见那人头一歪,就昏了过去,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居然没呼吸了!

他吓得半死,刚才打半天都没冒汗的身体,这下不要命的往外流汗。

该怎么办?

跑!

他跪在地上胡乱磕了几个头,拉着弟弟就逃。

宁悠一听那对肥猪跑开了,顿时松开了呼吸,他这时也晕乎乎的,浑身都痛,索性就在冰凉的地方再躺一会儿。

必须要找个地方吃饭···必须要找个地方暖和暖和···

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眼珠子转了转,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妹子脚步急促的走过来。

··················

马醉木从轻轨上下来之后,神色非常的焦急。

今天上午去了秋叶原,现在才回来,恐怕要迟到了。她并不是个喜欢到这到那的人,平时也是除了游戏店就在家待着的宅女。要不是想第一时间抢到一款线下发售的限量版游戏,她才不会大老远一个人跑到那地方去排队。

去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份电玩店的工作,回来的路上她才突然想到这茬。

啊,要迟到了!

一想到老板那张严肃的脸和随时会喷出口水的嘴巴,她就打了个寒颤。

她家里很有钱,如果不喜欢店里的老板的话,随时可以换个地方打工,或者不打工。可是这份工作是在电玩店陪客人打游戏,很轻松,很对胃口。特别是当客人输了之后很崇拜的望着她时,这份工作就更对她的胃口了,所以她很珍惜,一点都不敢迟到。

所幸车站离游戏店不远,现在跑着去还是很有希望压线赶到的。

路上,她迎面遇到了以前初中的同学。停下来打了个招呼后,发现同学的外套上沾上了一根羽毛,就要伸手去拿下。那同学见她手伸过来,吓个半死,急往后退了一步,摆手说道:“不用了,井上同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马醉木不懂为什么人们总是这么客气,稍稍失望了一下,不过不敢耽误时间,就又打起精神往电玩店赶去。

因为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所以正常的行走速度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闷头以接近小跑的速度快步走着。

有时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更何况走在大路上呢。

马醉木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男孩子,有些发愣。在刚才,她正走着,突然出来一个人,她止不住冲势,一下子把对方给撞到了。

还好对方不是老人,道个歉应该就没问题了,不过,那人怎么···怎么还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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