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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魂兮识路 梦兮还乡

众人来到神女宫的正宫中,陆子规踏入宫里,但见宫内铺有名贵的雨花石,四周奇花异草芳香扑鼻,四面墙上挂着五彩斑斓的娟带,下边垂着长长的流苏。一行人来到最里边,看那前面高起的平台上有一个玉石宝座,那宝座看去碧绿温润,滑如凝脂。宝座两边分别摆着一个方形木几,上边各放一个玉石香炉,香炉内燃着一支线香。平台下边两旁分别摆着四张木质座椅,想来是专供来客或奏事者所备。

神女到玉座上坐定,抬手让众人入座后便说起子规族的事由来:“我想你们对一百年前的三界大战应该略有耳闻吧,那或许是迄今为止最惨烈的一场战役,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要说这次大战的起因,却正是因子规族而起。”说着向陆子规一望,见他面有惭色遂道:“你不必有羞惭之心,这事虽因你部族而起,但子规族究竟真正做过什么凶残之事,却又无从说起,此间事由还需容我慢慢说来。”

“一百年前的一天,我正在房里歇息,忽然有人来报说天帝敕令下达,我赶忙到山前迎接,却见是元始天尊亲临,我知若非要事天尊绝不会莅临地界,只见天尊面有戚色,不暇与我长谈,将密令给我后便匆匆而归,我拆开漆印,打开密令大惊,上面写道:‘子规八啼,乾坤倾覆’,不日起子规族将生变,大祸三界,若不及时扑救,必将阴阳倒转,天地倾覆,即日起天界、地界、冥界当合力剿灭子规一族,救三界于水火!我看完密令甚是不解,子规族向来与三界无犯,为何天帝会下令集三界之力围剿,所谓‘子规八啼,乾坤倾覆’更是闻所未闻。我想事不宜迟,不容我有所怀疑,便告知护卫集结巫山兵力前往蜀地子规族部落。”

神女说到这里摇头叹息了一下,接着说道:“待我到蜀地时,整个龙门山已被部下金光结界,此结界只有青帝才能使出,是限令某种生灵永世不可出此结界,若碰到结界便会粉身碎骨。是时天界、地界、冥界三界大军齐聚于龙门山,子规族自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三界,所以也联合了各妖族魔族等。其实,地界诸人都对子规族有所怜惜,当下问青帝子规族究竟所犯何罪,那青帝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把密令复述了一遍,倒是冥帝说出了大家的心结。他说子规族是那古蜀国望帝的后裔,当年望帝丧权失国后,悲愤而死,一缕冤魂满怀怨愤化为子规,夜夜哀鸣,声声啼血,这子规族便得了他的传承,一生八啼,待八啼过后就失血而亡,其魂便会在世间悠悠徘徊不去,怨愤与日俱增,最终便会成为怨魂。待怨魂越积越多就集结为怨鬼,那怨鬼法力无边,可使阴阳颠倒,让地界化为冥界,是以不得不除此罪恶之族。他说罢,子规族人却破口大骂说他无故造谣,究竟是真是假我们却也无从得知,若是真的为何这么多年从未见那怨鬼出现?若说是假那冥帝与青帝又怎会欺于世人?想来这事到现在也未弄明白,可那时双方却各执一词,那青帝一声令下三界大军齐往子规族杀来,只听得喊声震天,哭声动地,双方斗了三天三夜,最终子规族全族覆灭,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那……那我父母……”

“哦,听我往下说,那次战役结束,真是惨不忍睹,满地各族尸体堆积如山,整个龙门山血流成河,我实在不忍目睹,待众人退去,我行云雨之术将血冲走,引雷劈向地面,开出数个大坑,将众人尸体埋了正欲回返,却看见一对夫妇呆立在那里。我不知他们是何时站在那里的,单看面貌应是子规族人,我再三询问他们却只是哭泣不发一言,无奈我秘密将他们带回巫山仔细询问,才知他们三天前正巧出山游历至现下方回,正好避过这灭顶之灾。唉,我看他们可怜便让他们留在巫山,居于南边落英林中,然后在那里布下结界,使他们不得出来,为保密我施法将林中众生记忆抹去,这之后我从未进过那林中,但他人却可随意出入,这也是以防外界怀疑,其实那两位夫妇在林中最里边山洞中居住,其他人一般也不会去到那里,他们自然也知道见到人时隐匿踪迹。就这样,过了这一百多年,我想你应是那对夫妇的孙子吧?”神女充满爱怜的对陆子规说。

“正是,我祖父母在我未出生时已经去世了。”

“嗯,听说子规族人多不长寿,看来确实如此。你父母呢?”

陆子规听神女问起自己父母,此时正听了满足被灭之事,又想起父母被人所害竟簌簌的流下泪来,哽咽道:“报神女娘娘知道,我父母已于三年前被奸人所害!请神女娘娘替我报仇!”

神女见他这样甚是哀怜,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说:“好孩子,你父母为何人所害啊?”

“我也不知,但那天我见天地间昏暗一片,竟如娘娘今日所行云雨之事,但那天上却有两颗灯笼样的眼睛!待我走到父母身边却见父母已经变成两具干尸,显然是遭人陷害!”

“两具干尸?”

“对,父母死时身体只剩一层皱巴巴的干皮,浑身褶皱已全无生前面目,甚是骇人。”

“啊?也就是说他们死时血已经被人抽干了?竟有这等事,据我所知似不是地界之人所为,想来天界也不会有人有这样阴毒的功夫,估计你的仇人不是来自冥界就是魔族之人所为。”

“魔族?”

“嗯,你长居于落英林中,对三界之事知之甚少,单说地界就分山海界、人界、魔界三部分,山海界生活着我们仙族和妖族,人界生活着普通的凡人,魔界则是生活着由山海界和人界诸生因邪生魔后所化成的魔族。魔族之人多心智被邪物所侵,生性残忍,我看害你父母者十有八九是魔界之人,但不知他是怎么瞒过众人潜入落英林中的。”

“多谢娘娘开示,待我找到害我父母者,我必手刃此人!”陆子规一脸愤恨的说。

“好了,孩子,你小小年纪父母双亡,现在又有那凤黯族来来找你麻烦,我看你也莫要再去林中住了,且让他们收拾一间房,你就在这宫中住下吧。”

陆子规忙拜伏在地:“多谢娘娘厚恩,在下以罪恶族人之身怎敢再叨扰娘娘,我若再在巫山停留,那凤黯必定还来寻我麻烦,到那时又会使巫山陷入一片祸乱之中,我想我还是下山吧。”

“不,你一个孩子孤苦伶仃能走到哪里去?我听说你因受伤被雨兮救下,她还听到奇怪的鸟叫声,看来那便是你的子规初啼了,你因啼血而伤,还需静养,再说你功力薄弱,可知巫山之外大千世界,波云诡谲,你又天性善良,让我怎能放心。你尽管放心在此居住,有我在此,谅那凤黯也不敢来犯,连冥帝都敬我三分,岂惧区区凤黯?”

风兮也在旁说:“你不用怕子规哥哥,我们娘娘法力无边,那些黑鬼妖怪是不敢再到这里来的,除非他们想被雷劈死!”

陆子规见大家都如此关心他,只觉一股热流在心间激荡,当下答应了在神女宫居住,神女娘娘又说他需学些法术防身,便让巫祝抽空教他,众人便都散了开去。

这日陆子规跟着巫祝学了运用内力之法,正想找个偏僻的所在练功,忽想起那阴阳洞是个最适合不过的所在,正好可以练练自己的烈焰拳和寒冰掌,于是便向那洞走去。经过三道石门,来到洞里,蓦地看见那白发老者躺在那里,那日洞中争斗时他已被枭踢晕过去,是以不知枭打破冰层之事,他连忙过去扶起老者放在壁边,一触到老者的手顿觉冰凉刺骨,在这白天的赤牙烈焰中竟也未能使他有丝毫温热之象,看来那寒冰的寒气已渗入老者体内多年,与老者融为一体了。

陆子规把老人放好后,自去坐在烈焰池边练功,他依着巫祝所教的方法,凝神聚气于丹田之心,先让气息下沉,再慢慢由下往上推送,经由全身各处经脉穴道旋转轮回,他初次学习,对这运气之法还很生疏,但已感觉到与以前自己摸索的练气之法相比,这样更有效,练不多时他已满头大汗,他依照此法再次打出一招烈焰拳,只见这次竟然大半个手臂都陷入洞壁,他心下大喜,觉得照这样练下去那凤黯再来几个也不怕了。

他欣喜的转过身,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对面洞壁那老者旁边竟然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不过那人并没有实体,身体轻飘飘的看着他,就像一缕烟雾一样,陆子规呆了片刻,心想这大概就是那老者的魂魄了吧,他平生从没见过魂魄,但也依稀有些了解,听神女娘娘说子规族人死后魂魄会化为怨魂,如果眼前这位老者真是子规族人的话,那这魂魄岂不是满载怨念?他越想心下越怕,不过看那魂魄飘飘荡荡面相和善,似乎并没有害他之意,也便稍稍放下心来。

那魂魄在他身边转悠了片刻,突然一个掉头往洞外走去,路子规连忙跟上,只见他飘飘荡荡的走的却是急快,还时而回头看看陆子规跟上没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不一时来到了南山。陆子规看着那魂魄似是向落英林飘去,心下很是在意,那魂魄却是走得越发快了,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陆子规加快步伐跟上,见他果然进了落英林,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林中诸多岔路,百转千回,那魂魄却是心无旁骛的往前走,好像也对这里很是熟悉,待走了几里路,陆子规发现那魂魄竟是去向自己家的方向,疑虑又陡增几分,想来那里极是隐蔽,连长期同居于落英林中的众妖都很少知道,这老者怎会如此熟识?不多功夫那魂魄便来到陆子规以前所居住的山洞,洞前被一块巨石遮挡,巨石前又有灌木丛,那人在石前站定,回过头来对陆子规招了招手,似是让他把巨石挪开。陆子规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让他进去,他毕竟不认识眼前这个老者,但想来家中并无什么贵重物品便不再多虑,到那山洞左近石壁的小洞里,抽出一根铁棒,将棒端置于石底,用力一撬,便将那巨石撬起,慢慢推开,露出一个不足一人高的洞来,两人先后钻了进去。

那魂魄来到洞的最深处,晃悠了一圈在一块陆子规用于睡觉的石板旁站定,向那石板底下指了指,陆子规明白他的意思,走过去奋力把石板掀起来,见下面也没什么东西,那魂魄趴在地上嗅了嗅,用手一指地上的某处作刨开状,陆子规便顺着他手指所指之处用手刨了起来。刨了大约一尺深,土里现出一个绿莹莹的像玉一样的挂件,那魂魄伸手想要拿起来,但那手只是倏忽而过,究竟是碰不着实物,陆子规便拿起来捧在手里。那魂魄忽然向挂件吹了口气,只见挂件绿光一闪登时像烟雾一样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个魂魄,不一时竟出现了二十个之多。陆子规被这些窜出来的魂魄围在中间,只觉得浑身寒冷异常,心里也在瑟瑟发抖,魂魄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态各异,都在他身边荡悠悠飘来飘去,然后又齐刷刷向那老者之魂跪了下去,那老者只微微一点头,众魂魄像阵风一样刷刷刷的从陆子规头顶进入了他的身体,他霎时晕了过去。

恍惚间他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处,茫然四顾,此地却非巫山的光景,各种奇石险峰,悬崖绝壁甚是壮观,他沿着一条崎岖小路往山上走,不多时来到一处宽广的平地,只见平地上一块巨石挡住去路,上面书着三个字“子规岭”。陆子规想这地方竟然跟他们部族有关,他来到巨石右边,原来还有一个极窄的缝隙供一人经过,他弯腰钻了过去,抬头一看,面前豁然开朗,四处花草掩映,房屋茅舍鳞次栉比,依山而建,屋前屋后人们交谈劳作,一派繁荣景象。有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笑嘻嘻的往里边牵引,他心里欢喜,跟着他们往村里走,不一时眼前风云大变,孩子们的笑声不见了,花草枯黄衰败,房屋坍塌的只剩一堆土墙,接着哭天抢地之声不绝于耳,眼前河流竟变成骇人的血红,陆子规捂住耳朵,紧闭双眼趴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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