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后推辞了家里给安排的工作,之所以有那个勇气和决心去上海,只是因为自己曾经问过你,以后想去哪个城市上大学,毕业后又想在哪儿工作。你当时也许没有仔细想过我话里的意思,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我说,你希望大学能够去陌生的城市,没有父母亲朋的影子,那里只有自己,那里才真正属于自己,可以选择自己所想要的生活,选择自己所想要的目标,一切从零开始,最重要的是一切可以从自己开始。
也许是你曾经的这个回答,在自己面临工作抉择的时候居然如此巨大地影响了自己。本想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在家乡这个小城市过自己的小生活,却无法遏制地产生想要出去走走的念头,只是因为想感受下你所希望的生活。
记得你曾经说过,一个人走,一个人笑,一个人挤公交,一个人凑房租,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可以干那么多事,若心里向阳,那会过的很充实。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走过一条浪漫的街道,当一个人笑着看到一幅美丽的风景,当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淹没在公交车的人堆里,当一个人大声地哼着歌让一个人的房间热闹些,当一个人看着两个人的电影……完全没有你曾经描述的那么洒脱。这种一个人的感受又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自己脆弱的内心,几近崩溃。这时,才突然想到,你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也会如此之累吧。这时,才明白,当曾经美好的幻想遇到现实后,曾经的幼稚是否也已经变得成熟了吧。总是安慰自己,曾经同甘过,这是否又算共苦呢?但是,当共苦得不到慰藉和鼓励,是否这份共苦又变成自己的一厢情愿了呢?
七年,在你面前介绍自己老公的时候,猛然发现,曾经以为被一个新人打动,却回头发现,自己被他打动的理由,居然是他拥有你那么多的影子。以为自己早已走出来,却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发现自己一直在你的影子里绕着圈、迷了路。
雨露越想越失了神,脑子乱地失了方寸。
而病房里,看着雨露离去的背影消失于视线尽头后,半边身子侧在床外的宋二才意识到伤口撕扯地厉害,钻心的疼,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又动弹不得,只得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到方明风众人进来后才扶他在床上躺好。
宋二呆呆地躺在床上,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的纹理渐渐迷失了眼神。
“你没事吧?”曹欢担心地问道。
见宋二好似没听见一般,安子又接着说道:“刚我们在外面看你俩有说有笑的,以为旧情复燃了。最后看到那女孩慌乱地离去,进来后发现你失魂落魄地躺着。剧情又变成生离死别了?”
宋二机械地看了安子一眼,仍旧没有出声。
“你别跟个木乃伊似的,倒是说句话啊。天下何处无芳草,除却巫山不是云。如果你真放不下,追回来就是了。何必弄的像个孟姜女似的,哭哭啼啼的。”安子口无遮拦地说着。
“她结婚了。”宋二终于开口了,嗓子却好似干枯的老井,百年未出过声般干涩。
“结婚了不是还可以再离婚么?现在这年头,只要有心,没有什么实现不了的。”安子觉得结婚丝毫不是个事。
“我第一次觉得安子终于靠谱了一回,我也觉得,看你俩样子,只要你努力,终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曹欢说道。
“什么叫我终于靠谱了一回?哥们我一直很靠谱好不好?我只是不像你们,看上一个人就假惺惺地,此生非你不娶,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都说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活着嘛,顺着自己的心就好。我觉得这样做我开心,那我就去努力追求。如果这样做让我不开心,那我就去找能让我开心的事做。你们那,一个个都是死脑筋。不过死脑筋的人也简单,既然你们认为一条道走到黑能让你们开心,那就追上去啊。不去追,不仅像憋急了尿般不舒服,到时候错过了这个尿池找不到嘘嘘的地方,还后悔。”安子一番洋洋洒洒的高谈论阔,让所有人都瞬间刮目相看,不过这些比喻虽难登大雅之堂,却也一针见血。
方明风见宋二仍旧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打算?”
“让我想想。”宋二仍旧机械地看了一眼方明风回答道。
“让他想吧,估计也想不出个蛋来。走,咱们吃夜宵去。看了一出好戏,突然发现肚子饿了。我知道这儿有个地方的菜不错,很地道的上海菜。”安子说道。
“那宋二怎么办?”曹欢问道。
“让他自己在这吃医院盒饭吧,反正死不了。”安子说完拉着其余三人就要往外走。
“我说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留我一个病人在这,就不怕我有个三长两短?”宋二看着将要出门的几人不禁喊道。
“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有病,我们没药。陪着你就像给你输葡萄糖,一番好意输到你身体里,过不了几分钟全被你变成一泡尿排出体外。你的药不在我们这儿,我们吃饭去了。这儿是今天食堂菜单,你饿了自己点菜吃。”安子说完就拉着方明风三人出门了,留下宋二一人在床上感叹世态炎凉。
这几天来大家一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饭桌上几杯酒下肚,倒也放松了不少心情。
“安子,你怎么跑来上海了?”方明风问道。
“还不是被我家老爷子逼的。老爷子为了锻炼我,毕业后就慢慢让我接触生意。不过你们还真别说,虽然我在学习上不怎么样,但管理公司做生意什么的,还真有天赋。连我家老爷子都对我赞不绝口,于是便慢慢将一些业务上的往来交由我负责,他自己到做起了甩手掌柜,说什么要颐养天年。前几天我约了一位上海的客户见面,刚好宋二给我打电话,所以都碰上了。”
“你能每次见面都不吹牛逼么?”曹欢听不下去了。
“什么叫吹牛逼,哥们是真有天赋!我过阵子还要去趟北京,这位大客户还是我拉来的,我家老爷子曾经和他谈生意都没谈成。到时候哥们去找你们,这转眼三年多没回北京了,还真挺怀念的。你们还记得吗?那时我还特别纳闷,为什么宋二这个理科生,怎么三天两头跟着风子去画画。有一回,我就悄悄跟在了你们后面。后来果然不出我所料,学艺术的女孩个个都别有一翻韵味,怪不得宋二老要当这个跟屁虫。”
“他不都说了吗?是为了不去想前女友。”曹欢说道。
“都是借口!你们呐,都是伪君子,口不诚。像我这样多好,就是去看美女怎么了?漂亮的姑娘和美丽的风景一样,就是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安子杵了杵方明风接着说道,“还记得那时你们班里有个女孩,叫什么来着,长的真是那个正啊!但是她的美不像宋二的那个雨露,雨露是一种安静柔和的美,你们班那个女孩是一种孤傲的美。雨露接地气,容易让人产生保护的欲望,就像宋二自己描述的,像桂花,但那个女孩却让人望而却步,却又不像嫦娥般不食人间烟火,像广寒宫那般高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对了,我记起来了,那个女孩好像叫钟俪。曹欢你是不是还追过她?”
安子没注意到曹欢一个劲地使眼色,曹欢见到安子问自己,看了一眼方明风,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提它干嘛。”
“为什么不提啊,陈年往事就像陈年老酒,现在想起来才后味无穷。是吧,风子?对了,你们毕业后还有没有见过那个钟俪啊?”安子转头对方明风说道。
“你就少说两句吧,还闲事儿不够多啊?”曹欢说道。
“这又怎么了?”安子问道。
“你……”曹欢刚要说话,被方明风打断了。
“曹欢,我没事的。”方明风对着曹欢笑了笑,接着向安子说道,“毕业后我见过钟俪,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什么!你是说她是你女朋友?”安子惊讶地合不拢嘴。
“恩。”
“她人呢?这回怎么不叫她一起来?虽然她是你女朋友,但让哥们欣赏下美丽的风景总不过分吧?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有你的,居然把这么个冰山一样的美女搞定了。来,分享下经验,分享下!”安子朝着方明风一阵挤眉弄眼。
“我也有半年没见到她了。”方明风平静地说道。
“你们分了?肯定是她看不上你,要我是她也看不上你,你又不是大帅哥,还非要死倔不依靠家里,就凭你那点可怜的工资,在年轻人中也算混的一无是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