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下的地道口色泽灰暗,尘泥无数,显然是常年不见阳光,又有地下水渗入的缘故。我冲忙沿着地道往下寻找,哪怕找到阿亮的尸骨也要把他带出去。找了一圈,连阿亮的残肢断臂都没找到,地道口全都是乱石碎屑。正当我们绝望的时候,有声音传来:“阿忠。”
我四顾寻找,没见到他人,心想完了,阿亮真的死了,还这么快就成了看不见的鬼了。
“别找了,我在这呢。”头顶传来阿亮那熟悉的微弱声音。
我顺着声音抬头一看,惊喜交加,只见阿亮挂在洞墙角落里,浑身衣服破烂灰头土脸。路仔笑道:“我说嘛,亮哥哪会那么容易死。对了,你怎么跑那上面了?”
“我在上面乘凉呢,不行啊?阿忠,快把我取下来。”
我仔细一看,妈呀,原来这小子是被卡在石缝里,衣服又被挂在洞壁上,下不来了。我急忙招呼路仔和秦飞站好位置,我爬上石壁把阿亮掏出来,他们在下面接住。一阵鼓捣,阿亮被我们成功地转移了下来,平躺着放在台阶上。我看着他浑身留着血珠,心里一阵难受,这才明白,我那次被活埋后阿亮是什么心情。我蹲下来整了整他的外形,让他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
阿亮脸色煞白,却还是笑了笑,说道:“没事,英雄嘛,流血不流泪,这次我流下的血够多了吧?”
我说:“都这样了还不忘记贫嘴。你刚才为什么不躲进洞里呢?”
阿亮摇摇头说道:“来不及。而且炸药安在石板上面,炸开的碎石会是往下压的,人在上面顶多是被气浪掀翻。我躲在角落里用挖出来的碎泥块做掩体,没什么事,只是被震得一阵眩晕。”
这时候陈华他们都下来了,见我们都没事,一阵惭愧,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样都能没事。羡煞老夫啊。”
我说道:“你滚蛋,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你怎么不当?”我最看不爽的就是这种事前说话不利索,事后满嘴跑火车的主。先前叫他炸洞口,他愣是没敢答应,倒是还躲在女人背后做孙子,这时候又出来装圣人做发言人了。
阿亮咳嗽了几声,摇摇晃晃站起来,甩了甩头,笑道:“英雄不是谁都能当的,对吧。不扯淡了,我们下去吧。邪王墓啊,这就是入口了呀!”
众人一番休整过后,踏上了前往邪王墓的台阶。而我心里一直有点不安。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是一种潜意思。邪王墓外面已经危险重重,真不知道里面会是怎么一番情景。
这地道的洞壁凌乱而没有规则,但是都有人工开凿过得痕迹。有上次大圆神坛的经验,所以我判断这石洞很可能也是天然的洞窟经过人工打磨而成。这古闽族人似乎很喜欢把这种天然石窟开凿成神坛什么的。不过这里显然比大圆神坛要大得多。沿着这些简陋的台阶下了百米,出现了一个岔道,我们都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我的建议是兵分两路各走一边,但是怎么分却成了问题。阿亮说我们四人组一队,陈华他们一队。陈华又不敢和我们分开,执意要统一行动。这真是有点难办。最后我采纳了陈华的意见,决定先走一条道,不行的话再走另一条。不过先走哪一条呢?左右为难下,只好来个丢石头定方向。我在地上画出一掉线,在洞墙边找了一个大约拳头大小的圆形光滑的石球,定在线的上方,然后松开手指,石球掉在线上,滚到左边我们就先走左边,滚在右边就往右。
众人都屏息看着我手上的石球。我松开手指,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石球掉在地上就裂开,然后伸展开来,从里面冒出许多毛足,快速地跑到了右边的岔道里没了踪影。众人面面相觑,好像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说道:“往右吧。刚才那石球其实不是石球,而是‘鼠妇’。一般的鼠妇就一厘米大小,刚才那个可是有十厘米大。真是见鬼了,这地方不论什么东西怎么都变得奇大无比。”
阿亮问道:“为什么要往右?”
我分析道:“据我所知,鼠妇是食草甲壳类昆虫,一般都是避光生活的,不会伤人。右边的洞里有鼠妇,虽然骇人了点,但是说明没什么危险,左边的就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了。”
阿亮说道:“恩。是有那么点道理。那就走吧!”
我说道:“大家慢点走,把头灯关掉一部分,我们的电池不多,坚持不了太久,现在要省点用。进了洞不要靠着墙壁,不要踩到那些鼠妇。我不能保证这些鼠妇变异后还会不会伤人。”
众人都依照我的吩咐,关掉了大部分头灯,只留下三盏,分前中后排列,而我们排着队进了那岔道。
洞里边上果然都附满了鼠妇,个个巨大无比。我们光线一照到它们便缩成一团,有的还蠕动着迅速地逃往洞的深处。这景象让所有人不禁有一种身在地狱路口的感觉。
花姑娘一言不发地抓住我的手臂,紧紧靠着我肩膀,缓缓地跟着我走着。
我问道:“你干嘛。”
花姑娘细声说道:“我怕那些虫子。”
我说道:“那你就不怕我?”
花姑娘努力地点点头,说道:“不怕。陈叔也说了,你不会伤害我们的。”
我去,我有那么好吗?我记得我刚才还想要陈华去炸地板,怎么这回变成老好人了?不对,这应该是一种心理战术,通过对话,有意无意地让我的潜意识相信自己是好人,不会伤害他们,从而达到保护他们的目的。这女人厉害!于是我说道:“你放开吧,我很不习惯这样被女人搂着。”
阿亮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雅晴妹子,他是榆木疙瘩,不解风情。你还是搂着我好了,我们是干柴勾烈火,宝塔镇乾坤,一物降一物啊,来吧,亮哥这怀抱等着你呢。”
花姑娘恼怒地瞪了阿亮一眼,同时也放开了我的手臂。我拍了拍被她搂过的手臂,继续行走。我注意到,这石洞是直线的,有点乱,走了几步就有石头挡着,只留一个人能挤过去的空间。大家都没说话,只是走着。大约走了五百米,前方出现一块巨石,出现了一个岔道汇合。这回所有人都笑了,原来两条道是汇合在一起的,刚才还为了走哪一条而烦恼,真是可笑。
众人都有点释怀,开始继续往前。前方又出现一条岔道。这回不用选择,照这右边的路就要走下去。陈华忽然惊讶地说道:“不对啊,你们看,这是我们先前的那岔道口。这右边洞口还有我做的记号呢。”
我低头一看,果然在地上看到我先前画的,用来丢石头决定往左往右的线条。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感觉是直线行走的,怎么会回到这里了呢?
阿亮说道:“这不会是鬼打墙吧?我们都着了道了?”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鬼打墙,应该是迷宫。我再走一次,你们在这等着。”说着就进了洞里。路仔跟上来说道:“忠哥,亮哥让我跟着。”我点点头,打开头灯,一边注意着洞道有没有岔道或者拐弯,一边小心地走着。这回因为有意识地注意起洞沿的每一处拐弯,终于发现了这微微的变化——每走十几米的时候,洞里靠边的地方那里都有一块石头挡着我们的视线,有时候在左边,有时候在右边。过了石头,就有一个微小的拐弯。在感觉上我们是在走直线,但是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在绕圈子。
发现了这一点,我有点释然,叫路仔一起注意有没有隐藏在角落里的岔道。五百米很快就走完了,我们前方出现了阿亮他们,正焦急地往岔道里面张望。我咳嗽一声,他们都齐齐地回头,表情失望。阿亮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点头说道:“发现是有发现,不过等于没有。我只是知道这洞是一个圆环形状的,右边的这岔道就出口就在我们身后二十米的地方,被一块石头挡住了,所以我们过来的时候没发现,出来的时候又以为是两个岔道的汇合点。”
阿亮说道:“那怎么办?”
我说道:“这次走左边。这么大的洞道,不可能是一条死路。肯定是通向邪王墓的。我们走。”
众人都默然不语,只是跟在我背后。左边的道路基本和右边没什么两样,也是凌乱不堪,到处都是鼠妇。隔个十来米就有一块巨石,然后就是一个拐弯走了五百米,也是一个出口,然后就是回到原点。
这时候大伙全乱了,怎么又是一个圆环?难道真的没路了吗?连我都有点怀疑,这不会就是一个地下迷宫形状的空冢吧?我曾祖父发现的这个所谓的邪王墓其实就是一个骗局?我不禁有点丧气。如果是这样,我大伯工失踪了岂不是太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