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和程笙到机场接的我，来不及回酒店放行李，我让佩妮直接带我去医院，佩妮也知道我心里焦急，没有多说什么。
在车上，我们只是简单聊了几句许岳寒出车祸的事，佩妮只字未提我这段时间没有回她的信息，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这么好说话地放过我，但是自从知道了我和许岳寒的关系，原本亲近的我们突然之间变得不太自然了，我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一切如果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陌陌，自从你回巴黎后，我哥一直心情不好，他整天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会出来见人，其他时间都不跟我们说话，就算在饭桌上也是话少的可怜，出事那天是出去见你妈，哦，也就是他妈妈的时候，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医院了。”
“见我妈？”我没想到这事和我妈还有关系。
“嗯，估计是见了伯母回来的时候开车太快出的车祸，对了，他喝了酒。”
“你是说他醉酒驾车？”
“陌陌，你别激动，医生说他没什么事了，就是一直不愿意醒过来，我们等了两个月也没见他恢复意识，医生也是没有办法了，于是我就想到了你，也许老哥是太思念你了，所以不愿意面对现实。”
“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回巴黎，他就不会出事，我不该一声不吭就离开，都是我的错！”
“陌陌，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让老哥看到你伤心，他肯定会责怪自己的。”
车子开进医院的停车场，程笙回过头递给我一张纸巾，“好了陌陌，赶紧进去吧，他在等你。”
他在等我，他睡了这么久不愿意醒来就是因为看不到我吗，我揉了揉眼睛，向病房跑去。
因为昏迷的关系，他一直住在特护病房，我换上消毒衣，得到医生的允许，走到了他的床边。
看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依旧熟悉的眉眼，可是他不会睁开眼对着我笑了，我伸手触到他的脸，他好像更清瘦了，以前尖尖的下巴有一道温润的弧线，现在的侧脸却显得硬朗深刻，一想到这些日子他只能躺在这里，将自己封闭在过去不愿醒来，我的心底生出几丝懊恼，轻轻伏在他的耳边，呢喃他的名字，“许岳寒，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我是陌陌，我回来了。”
近距离看着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就像羽扇，覆盖住他深邃的眼眸，过了三个月，可是我依旧记得他看我的眼神，突然有些心慌起来，是不是以后他都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
“陌陌，别担心，先坐一会，也许我哥感应到你来了，他很快就会醒过来。”
“佩妮，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那个时候要不是我突然离开，他也许不会出事，他以前从来不会喝得大醉，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医生说这是他潜意识里封闭自己，想来想去，除了你，应该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牵动他的情绪吧。”
“牵动他的情绪？”我自言自语道，看向佩妮，“或许可以试一试。”
佩妮被我的话弄得有些迷糊，“试什么？你想到办法了？”
我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想着如果他真的担心我，听到我的消息，说不定会有点反应。”
佩妮眼前一亮，“你说的有道理，有了，让我来，”她走到床边，冲我眨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将嘴巴凑到许岳寒耳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我站在边上，听得一清二楚。
“老哥，陌陌要结婚了，你再不醒来她可要嫁给别人了，我没骗你哦，陌陌要嫁给陆矜柯了。”
我赶紧拉她，“佩妮，好了，刺激一下就够了，如果这招不行，我也想不出别的招了。”
谁知佩妮很是淡定地点点头，“我觉得这招肯定管用，你就等着看吧，他今天肯定能够醒来。”
“但愿如此，佩妮，”我顿了顿，“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她听到我的话没有吭声，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的时候，我听到她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我说道，“陌陌，我哥一个人已经很苦了，我们都不想让你也陷入痛苦。你和他这辈子注定只能这样了，我知道忘掉一个人很难，但是命运已经替我们作出了选择，除了服从，我们无从逃避。”
“谁说只能服从，就算不能相爱，我也不会再爱上别人，这样的折磨经历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我相信许岳寒也一样，他不会喜欢上别人。”
“但是你们是亲兄妹啊，陌陌，我知道你是个理智的女孩，我哥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你和他成为亲人的事实，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我不想放手了，”我将目光从许岳寒的脸上移开，看向边上的人，微微笑了，“我想好了，即使不能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我也不会再离开他，除非他不要我。”
佩妮惊讶地看着我，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好半天才平复下激动，“陌陌，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了吗，也许吧，看着沉睡在那里毫无知觉的许岳寒，“大概我是疯了，佩妮，你看看你哥，”我一直不愿承认他也是我哥，是的，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他是曾经说过这辈子都要宠着我爱着我的男人，“他从来不会喝酒，他向来自制力很好，可是每次遇上我的事就变得不像自己，这一次差点就丢掉性命，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躺在这里吗？就算他永远不会醒来，我也要守着他。”
“赵陌陌！”一个声音突然叫道，我和佩妮不约而同望向门口，老妈站在那里。我吓了一跳，“老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他是你哥，你自己看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固执的女儿！”
“阿姨您先冷静，陌陌她也是一时着急说的话，”佩妮站在我身前替我挡住就要冲上来拉我的老妈，一边冲我使眼色让我出去，我不为所动。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他醒来，”我别过头，不敢和老妈对视。
“你太令我失望了，赵陌陌，别叫我妈！”
我冷笑，回道：“我多希望自己不是您的女儿。”
“你！”老妈气得就要过来打我，被佩妮拦住。
“陌陌，快跟阿姨道歉，”佩妮一边替我说好话，一边安抚老妈的怒气，见我没有低头的意思，只能先将我妈劝出去。
“陌陌，你刚才太冲动了，怎么能那么和阿姨说话呢，”佩妮重新回到病房，老妈不知道被她哄到哪里去了。
“我妈走了？”
她没好气地看我一眼，“小祖宗，我怕了你了，我可是对着阿姨好说歹说才将阿姨哄到医生办公室去的，这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过来了。”
“我没有乱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佩妮，你也知道我的个性，我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
“那你的品牌店怎么办？如果我哥一直不醒来，你就一直这么待着？”
我想了想，说道：“我会让小陆回来帮我一阵子，我准备在S市开一家分店，佩妮，反正你也毕业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干吗？还有蕾蕾，她马上就毕业，也可以来帮我。”
“什么！你不打算回巴黎了？”佩妮吓了一跳，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把什么都计划好了。
“是的，我不回去了，就算他醒来，我也不打算回巴黎了。”
“陌陌——你不用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我打断她，“我不是想要赎罪，我只是按照我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待在他身边，能够时时刻刻见到他。”
以前是他追着我不放，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今后换作我来追他，只要他一天不找女朋友一天不赶我走，我都会跟着他。这辈子要以兄妹的方式生活，那么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他成为我的哥哥，我不允许我们和爱情无缘。
“陌陌，你一定是失去理智才这么说的，我哥他也是疯了，你们都魔怔了吗，”佩妮唏嘘地摇摇头，“虽然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但是一段永远不会被祝福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更何况你和他之间有一个无法更改的身份。”
“佩妮，人活着几十年，为了什么？幸福又是什么，告诉我，如果是你，你愿意舍弃掉给予你温暖的那些东西吗？在我觉得对感情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许岳寒出现了，给了我内心无法泯灭的悸动，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都放在这里，”手俯在心口的位置，“余下的生命，我都要靠着那些温暖度过了。”
佩妮动了动唇，没能说出反驳的话，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人，叹了口气，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
我坐在他的床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其实和他认识这么久，我似乎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几句好听的话，今天当着佩妮的面，我几乎将这辈子说过的最肉麻的话都说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