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野教授》作者：权海
第八章办公室八卦
曾经有个非常著名的世界五百强企业家斯沃索德说过，如果要看一个公司有没有生机（有的翻译为活力、前途），那就去考察下办公室有没有经常谈论八卦。非常古怪的观点，不过却很有道理。你想想，一个连八卦都不允许谈的公司，必定是死气沉沉的，哪还提得起精神打拼事业，哪还会有创造力。
进公司第一天就深切体会到这点了，长岛公司的行政部、后勤部、编辑部、策划部、技术部（后台程序）都是死气沉沉的，静得出奇，但是咨询部却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番景象--犹如菜市场一般热闹。敲键盘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交流的声音，甚至摔键盘鼠标的声音、骂人声（骂咨询的患者）、各种八聊天之声，应有尽有，着实繁杂。表面上没有什么纪律的样子，但是这种状态，公司领导往往是默认了，向来不管。理由嘛，可能很简单，就是需要激情。
咨询在这个产业链上是非常重要的环节，看了网站介绍就自己跑医院来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还是点网站上的弹窗或者咨询按钮点进来咨询的引导来的。网页上的东西相对固定，一方面不能介绍太详细，太详细了，患者了解完全病情，可能会跑其他大医院或者离得比较近的医院；另一方面也不能介绍过于简单，这样吸引不到患者，也很难产生咨询量。所以，医院网站会下足功夫，引导到咨询界面上来。弹窗是最第一个法宝，基本上来浏览医院网站2、3秒就弹出一个咨询窗口或者按钮，还比较难关掉，这样浏览医院的患者就没有什么耐心看网站了，索性点进去咨询省时省事。第二个法宝就是预约专家，众所周知，大医院看病难，看专家更难，跟号贩子抢专家号更难，所以大篇幅宣传专家或者网络预约专家号的好处的话，无疑是最大的吸引或者诱惑。第三个法宝则是夺目的标题，比如“白癜风1天见效、2周痊愈、3周断根”、“医保定点，（最高）报销90%”、“海德堡科研合作项目”、“治疗性病偏方太神奇了”之类的，一下子就吊起患者的兴趣。
一旦患者点进来，咨询医师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患者拉到医院或者说是忽悠到医院--本质上跟医托区别不大，不过却有天壤之别。首先咨询师不用面对面跟患者交谈，只需要网络打字交流或者电话沟通，即使露陷或者成不了单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医托则不同，现场一旦出问题，遇上有后台的患者，还可能会惹上官司，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被围观的热心群众围殴，风险较大。第二，整个过程，咨询师不用跟患者见面，所以发挥的余地也很大，只需要把患者引导到医院即可，剩下的交给前台医生开发，所以咨询医师的工作不用太专业，可以在专业之外打多种牌，比如营销牌、情感牌、服务牌，拉患者到医院看病的时间也可自由把握；医托要全程跟踪患者，不但要骗到医院，而且必须是当天骗到医院，不然就泡汤了。第三，咨询医师大部分不受天气影响，医托则是完全看天吃饭，一般是没有那么敬业的医托冒着大风大雨拉患者去医院吧。第四，网络咨询提供的医疗服务，不是简单骗钱那么简单，一个行业形成产业链，甚至集团化，内部自身肯定会去优化，不然一大堆缺点，必定是走以前“做垮一家医院就跑人继续做另外一家医院的老路”，为了可持续性，治疗上也会要求有一定疗效，也会去关注患者投诉问题，所以相对隐蔽，还可以经常吃回头客；医托呢，完全只为钱，能骗一个是一个，骗完了你，你也清醒了，你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所以咨询这行有2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就是疗效宣传可以夸大，但是咨询不可说死，留有余地；对每个前台医生，患者的平均消费尽可能要求高点，但是患者投诉量大了，就必须往下调。凡是违反这两条的，出事的概率会增大70%，各个公司各行其法，自由把握。这几年眼见不少同行出现，不少同行倒闭，基本都是围绕这两点展开。
一个公司赚钱能力如何，基本上就是看咨询医生的实力以及前台医生的开发能力。尽管咨询医生的行政地位比较低，甚至不如编辑策划，但是话语权还是比较给力的，公司领导还是乐见咨询在工作中的激情的，所以咨询的办公室就比较热闹了。
我所在的项目是长岛公司的老牌项目仁川市立医院皮肤科，几个同事，除了工作上的交谈，还经常会有其他八卦新闻的分享，当然了，主要是几个女生比较八卦，男生还是比较少聊八卦，更多的是谈足球、篮球、股票。公司行政部门上班时间（姑且这么定义吧）是早上9点到晚上6点，中午12点到1点半是休息时间，一周上班6天；咨询部还有竞价部，分早晚班，早班早上八点到下午4点，晚班下午4点到晚上12点（据说其他公司也有三班倒的情况，根据不同公司、项目特点而定），一个月休息4天，原则上自由调休，节假日另外算。我分到了小妹（朴医生也就是权涛）这组，共四人，另外两个是前面说的“前男护”赵医生、法国学长南医生，郑医生、尹医生、姜医生、张医生则是在另外一组。
我这组，赵医生跟学长是死对头，经常拌嘴，小妹则是老活泼了，总是拉他们一起扯八卦，不过相对来讲，赵医生跟小妹话较多，学长话还是偏少。凭着“血缘关系”我跟小妹最先混熟，来没几天她就一股脑把她的秘密告诉我了--暗恋赵医生跟学长，还私底下UU私密我，八卦他们的各种名人轶事还有各种穿着举止--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他们好帅啊，我好喜欢啊。作为一个大男人，我自然是不会对两个帅哥感兴趣了，但是自古兄长都是宠爱妹妹的，我料想也是难逃这一铁的规律，只好陪她胡乱侃一通。
不过八卦这种东西确实挺折磨人的，我俩聊得挺热火的，以至于公司其他同事都以为我们是真正的“亲兄妹”，甚至一度传出谣言，说我是小妹介绍到公司来的。唉，大家八卦的热情我是不忍心去打扰了，只好也融入了进来，以至于以后跟不认识的人介绍都是说是兄妹。除了小妹，我跟学长聊得最多，因为有共同的专业，我们经常会聊聊汉医有关的东西，也会聊聊他求学的经历。不过，每次我们聊起一个话题，赵医生就会插进来打浑浑，然后学长就来劲了，跟他开始拌嘴比赛（中文有个不文雅的词形容叫撕逼）。他们一旦开始战斗，我就会变成局外人，完全是插不上话，劝也劝不上的那种。然后小妹呢，就犹如墙头草一样，一会说赵医生有理，一伙说学长有理，完全是火上浇油的态势（中文还有个近义词叫雪上加霜），最后往往会变成吵架。所以刚开始我是有点儿不太喜欢赵医生，有点小家子气，跟学长的大度没法比，而且有时约学长出去吃饭，赵医生总是会拉上小妹跟来，每次都还不让我买单，总是七调侃八胡说，最后说得学长自愿去买单。我感觉这两人关系是不一般的，亦敌亦友的吧。
最初的，我是比较相信，经常拌嘴的同事，比较容易成为好朋友，不过观察了几天也不见得他们有多好，所以我也不太相信他们是正常的友谊。处了几周，我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说汉语，跟学长用汉语交流，这样赵医生就完全听不懂，插不上话来了，我跟学长就能愉快地交流了。结果，这招把赵医生气得--天天找我麻烦，然后小妹就在我跟赵医生两边摇摆了。唉，女孩子真是靠不住了，有了情郎就六亲不认了，而且这还是“亲妹”呢！更可恶的是，我跟赵医生拌嘴的时候，学长竟然站旁边看热闹，还时不时捧腹大笑，我一度怀疑他是笑点很低的人。唉，没办法了，结了个梗，不过私下我们还是正常娱乐的，经常四个人约出去吃饭喝酒什么的。大概经常吵吵闹闹的，也可以成为好朋友吧。
不过有时还得多亏这些八卦话题，让我从侧面了解到同事的为人性格，还有公司的各方面情况，这个行业的一些特点，甚至还有黑暗面。
公司给了我一个UU的帐号跟密码，昵称是仁川市立医院皮肤科专家权医生，并要我加了3个UU群，分别是“仁川市立医院皮肤科前后台交流群”、“仁川市立医院皮肤科后台交流群”、“仁川市立医院皮肤科咨询交流群”。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三个都是公司工作交流的群，都是领导建立的，第三个群是崔主管建立的，里面主要是八个咨询，交流交接工作上的事情。除了这三个群，小妹他们私下还建了一个叫做“RC咨询部”的UU群，群主是郑医生，成员就是我们这八个咨询。大概是有些话不方便让领导知道吧，所以建了一个私群。
我依稀记得，加了前后台交流群的第2天，我的UU就有加好友的，是一个古怪的昵称叫“吉而”的，这人就是古野教授，因为加的时候有留言备注“前台主任古野教授”--估计找我来八卦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