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盯视着吕青，看得他有些发毛了起来，早就已经心虚了。
“吕营长，你到底是几点钟回的营地？”李新有些不耐烦了，追问着。
吕青只得道：“应该是在十点钟之后！”他说着，又有些无奈地道：“那天我也喝了些酒，回去就回去了，谁还看时间呀？”
王风只是看着他，又看了有两分钟，才开口道：“你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路上遇到什么人了没有？”
吕青怔了一下，随即摇着头，道：“没有！”
王风和李新再一次对视了一眼，吕青越是这么回避问题，那么就说明他越是有问题。
王风又问道：“那么，你们在吃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熟人呢？”
吕青想了一下，明显得知道王风想要问的是什么，在这个时候，他知道必须要如实地答话来，既然王风能够这么问他的话，就说明当天吃饭的情况他应该是掌握了。他只得装作回想了一下，道：“是！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谁？”王风问道。
“段明宇！”吕青告诉着他。
王风不由得和李新再一次目光相视，吕青的回答，超出了两个人的意料之外，但是王风不是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问着他：“你知道段明宇现在就关在警察局里吗？”
这一回，吕青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王风忽然就觉得这件案子起了变化，看这个样子，段明宇是与吕青相熟的人，这个细节对于他的推论来说，就是一处节外生枝，其结果自然再一次发生了变数。
“你是段明宇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王风依旧沉稳地问着。
吕青道：“我和他原来是在同一个部队里的，他是营长，我是炮兵连长；后来因为组建炮兵团，所以我被调出来了，而他也考上了陆大！”
王风点了点头，这才主意地看了看吕青的履历，看到了他服役的部队里，果然有一个是与段明宇同样的番号，他不由得为当初自己的大意而感到后悔，如果他能够把段明宇和吕青的档案作一下比对，就应该可以发现这个问题，看来，有的时候，他还是马虎了。
“你知道段明宇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关进警察局的吗？”王风又问着。
吕青道：“我也只是略有耳闻，说他杀了人！”
王风点了一下头，问着：“那天晚上，和段明宇在一起吃饭的人是谁？你认得吗？”
吕青道：“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吃饭的是他的老乡，是电话局的一个站长，叫作方文清，我认识他，但是和他不熟！”
“那天晚上，段明宇是不是和方文清吵架了？”
吕青愣了愣，点了一下头，道：“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很大，所以才吸引了我的注意！不过，他们两个因为什么吵，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呢？”王风追问着。
吕青道：“后来我们先散了，他们还在那里坐着，好像在谈什么事，但是声音已经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大了！”
听到这句话，王风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如果吕青说得是真话，那么段明宇就一定是在撒谎。吕青与段明宇两桌散场根本就是前后脚的事情，那个时候段明宇已然是烂醉如泥，如果说吕青在走的时候，段明宇还在和方文清谈事情的话，那么转眼他就醉了，这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你知道他们两个散了之后，去哪里了吗？”王风问道。
吕青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回营了，怎么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王风却是微微一笑，对着他道：“吕青，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有回营！”
吕青一怔，马上反问着：“我回没回营，你怎么会知道？”
王风道：“你们那里是军事禁区，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卫的。但是那天值勤的士兵并没有看到你回去！呵呵，难不成你没有走大门，爬墙回去的吗？”
吕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在辩解着：“那天下的雾很大，值勤的士兵可能是没有看到！”
王风又是一笑，道：“那天晚上的雾的确很大，但是十点多钟的时候，雾还没有起来呢！雾真正起来是在午夜时分了！”王风说着，停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再说，你们营地的入口处也是有灯的，任何人只要是通过了大门，守卫的兵不可能不知道！”
“那个守卫可能是睡着了！”吕青道。
王风又是一声冷笑，道：“吕青，你是营长，也是那里的最高官阶，那里所有的人都要听从你的命令！呵呵，如果你通过大门的时候，看到没有人值勤，又或者说是那个守卫睡着了，我想你不会放任他们的吧？”
吕青只得点了点头。
王风继续地说着：“那天晚上，应该是两个人值夜，但是那两个值夜的兵知道你不在营地里，所以他们就偷了懒，一个值上半夜，一个值下半夜！值上半夜的人，一直就没有看到你回来过，所以回去踏踏实实地睡觉了；呵呵，值下半夜的人却被你抓了一个正着，那个时候雾已经起来了，而且应该很浓，只是你起来的那个时间点却让人有些怀疑，竟然是凌晨三点钟！”
听着王风的话，就仿佛他就在当时看着一样，不由得令吕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额头已然渗出了细细的汗来。他的面色惨白起来，捂着自己的胳膊上的伤口，露出了一付十分痛苦的样子来，对着王风恳求着道：“能不能让我去医院？我觉得我的这条手臂都要断了！”
王风与陪审员和李新互相看了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回绝着道：“吕青，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那么这次的提审就不会太长时间，等审问一结束，我会派专人送你去陆军医院！”
“是呀！”李新也在旁边劝慰着道：“与其你在这里跟我们对付，真得不如实话实说，你也少受不少的罪！”
吕青没有再提什么要求，只是坐直了身体，点了点头。
“你再想一想，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看到吕青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王风又一次地提问着。
吕青还在犹豫，李新却是提醒着他道：“吕营长，这是给你的机会，我想你也是聪明人，不愿意多受苦吧？呵呵，王处长没有让人给你用刑，那是他对你的客气，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吕青抬起头来，仔细地盯视着王风，不知道王风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的证据，看着王风面沉似水的样子，又从别人那里听说过的军统特务的狠毒，相信李新的话并没有骗自己，当下，他咬了咬牙，反问着王风：“是不是段明宇把我供出来了？”
王风与李新再一次对视着，他没有直接回答吕青的问话，而是对着他悠悠地道：“每个人的机会都是有限的，如果我给你的机会你没有抓住的话，那么，就只能怪你自己倒霉了！”
吕青思忖了半晌，定然是在做着激烈得思想斗争。见到他一直不说话，李新与陪审员都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正要开口打断他的沉思，却被王风挥手制止了。
半天之后，吕青终于是抬起了头来，看着王风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虽然低沉，但是却有些沮丧：“好吧，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再这么装下去了！方文清就是我杀的！”
王风和李新都有些愕然，原以为这个吕营长还能够坚持很久呢，却没有料到此时的他竟然如此得坦然。
“他该死！”见到王风和别人都没有说话，吕青不由得有些愤慨起来，恨恨地诅咒着：“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汉奸，只要是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中国人，都可以对他诛之而后快！”
王风与大家都面面相觑，虽然早就怀疑方文清有汉奸的嫌疑，但是一进苦于没有拿到真凭实据，如今听到吕青直接得这么说出口来，分明是知道方文清很多的秘密。只是看着吕青骂起来的表情，分明是对他厌恶之极。
“你刚才不是说和方文清并不熟悉吗？”李新忍不住地问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吕青抬头看了他一眼，把目光又移向了王风，对着他道：“如果你的朋友陷你于不忠不义，让你生不如死，你会怎么想？”
王风愣了一下，郑重地道：“如果真得有那样的朋友，那就不是朋友了！只能算是仇人！”
“对！”吕青点着头，自嘲一样地道：“你说得不错，那的确是一个仇人！”他说着，长长得出了一口气，又道：“至今，我也从没有为杀了他而感到后悔！只是恨当初为什么没有擦亮我的眼睛，被他那点蝇头小利而迷惑了自己的眼睛！”
王风和李新相视无语，分明从吕青的话里听出来，他与方文清之间，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那些事对于吕青来说，或许是罪恶，或者是折磨，令他到现在，还是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提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