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三镇仅有的一条官道,虽然已经做了很大的修整,不过汽车跑在上面还是很颠簸的。秦载赓不时的在后座上尖叫,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太过兴奋造成的。
不过兴奋劲过去之后,秦载赓才发现,车队不是往东去的,反而是朝相反的西面去的。清军的主力在东面,西面不过是一支偏师,有必要这么重视吗?
秦载赓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刚开始他还和钟何不熟,在那里低头纳闷,可一句话憋在心里,越来越难受,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钟先生,我们为什么要往西走哇?”
钟何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你,在两面都有敌人的情况下,你会选择先对付那一面呢?”
秦载赓一愣,“当然是抓住对手的主力猛打,只要打垮了对方的主力,其他的小鱼小虾,自然就会土崩瓦解了。”
钟何呵呵一笑,这就是你在历史上能够跟赵尔丰的主力打得有声有色,转头却是栽在一支由团练和杂兵组成的偏师手里的原因吧,“可是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我认为,我应该先打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敌人。西面的官军虽然大部分是由团练和杂兵组成的偏师,战斗力不强,可是他却离我的后方老巢最近,对我的威胁也更大,所以我打算先一步打掉他。”
秦载赓疑惑的想了想,感觉上这话说的没有错,不过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挺好的啊,为啥会出现这种情况呢,答案又是什么呢?
钟何也看出来他的疑惑,不过这对于新人来说也算正常,经历多了自然就明白了,“你不要想那么多,谁对谁错,到了战场上检验一下,结果自然就出来了。”
“好吧。”秦载赓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心里一惊,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习惯于听从他的命令了。自己一开始不是很讨厌他的吗,为什么短短时间,改变如此之大,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带着疑惑,秦载赓跟随钟何来到了前线,钟何也带着他视察了各处的防御工事。
那高耸的碉堡,隐在毫不起眼角落里的暗堡,被挖的深可埋人的壕沟,架在高塔上的机枪,还有驻立在山腰的重炮,都给了秦载赓深深的震撼。相反,最开始好奇的装甲车他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因为毕竟这种怪物除了顶上的一停机枪之外,其它的还无法跟武器这东西联系起来。
钟何也耐心的一一给他讲解,遇到将不明白的,还允许他去试用一下,当然,大炮是没法让他试用的,秦载赓也没有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总之,短短的半天,秦载赓的观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他还一直觉得自己挺有能耐的,不过看了这么多没见过,至今还一知半解,模模糊糊的东西之后,他就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是呀,要是自己面对这么强大的武器时候,应该怎么办,他想了很多方法,不过没有一种有用的,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只能避开这些东西,才有一点希望,但是如果情势危急,根本就避不开呢,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天晚上,秦载赓躺在行军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得迷迷瞪瞪的,却尽是做噩梦,一会儿梦见自己被机枪扫射,全身被打得千穿百孔,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大炮轰炸,自己被炸得支离破碎。最后还尽然梦见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掉进了一个今天白天见过的那种壕沟里了,可掉进去之后,壕沟又变成了一个深得可怕的黑洞,黑洞里面尽是蔓藤,他一下子就被蔓藤缠住了,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他拼命的想要挣开,却又发现蔓藤变成了一条条毒蛇......
‘啊!’的一声,秦载赓被吓醒了,全身像被水洗了一样,大汗淋淋。
再也睡不着的他,慢慢的走出营帐。外面的星空依然明亮,只是自己突然感觉好像不一样了,不过究竟是哪里不一样,自己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对不起,秦先生,军营之内执行宵禁,不允许随意走动。”
秦载赓的营帐挨着钟何的大帐,门口的守卫都是钟何的亲卫,所以他们都认识秦载赓。
“我就是睡不着,随便走走。不碍事吧?”
“对不起,军营之内执行宵禁,不允许随意走动,秦先生,还请敬谅。”
秦载赓尴尬的笑了笑,正要转身回去,突然,西面营外传来枪声,秦载赓一下子就往枪声传来的方向窜了出去。
卫兵愣住了,拿起手中的枪,却又不敢真的开枪,毕竟白天他都看见了自家大老板对这个人很重视的。秦载赓本身就武艺高强,一转眼就跑的没影了。
秦载赓窜出去之后也没有落得好,出营不久就踩中了地雷,刚开始他还没有一点感觉,好在他身手敏捷,再加上本身都窜的很快。爆炸的气浪一下子把他掀翻在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只感觉全身难受的要死。
其实他应该庆幸,没被弹片打中,否则.....等他还想要往前窜的时候,突然冲过来几个卫兵,用枪指着他,“站住不许动!”
秦载赓苦笑着举起了双手,然后被押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钟何就亲自来到关押秦载赓的地方,将他放了出来,“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秦载赓摇摇头,虽然现在依然感觉到胸闷,但确实没有受伤。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地雷阵,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身边都埋着好几颗地雷,如果都爆炸了,你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啊?”秦载赓一下就傻眼了,脑海里顿时想起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要不是机缘凑巧,自己恐怕已经挂了,倘若是几颗这样的地雷同时爆炸,那如何躲得过去。
钟何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你只要记住,这里是军队,军队就需要有军队铁血般的纪律。如果一支军队没有纪律,那就是一支乌合之众,这样的乌合之众根本就不能上战场,上了战场也不过是一触即溃,根本就是给敌人送人头罢了。”
秦载赓一愣,钟何这样子拍他的肩膀,如果是在昨天的话,他定然会生气的,可是现在,他的意识里居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钟...钟头领,我们当初在内江,是不是就是因为军队没有纪律,所以轻易的被官军击败的呢?”
钟何点点头,“你还是叫我指挥官吧。虽然真正的原因有很多,不过这一点还真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秦载赓也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一刻,他之前崇拜的余栋臣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在逐渐缩小,而钟何的形象,却是在他的心目中逐渐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