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啊，好香啊。
突然就饿了呢。该死的，我不能……右手不受控制的想往前抓，想把前面喂食的医生撕成碎片。
嘴巴不断开合，我想吃，我想吃……肚子好饿，好饿……
“思琪，慢点吃别噎着了。”医生眼里满是溺爱，那种能溢出眼眶的父爱，我从没感受过父爱，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生我的父母，唯一的母爱也是从妈妈莎莉安娜地方感受到的。父亲，父爱，这个词是多么陌生。
“医……医生。”虽然很不想打扰他，但我还是开口了。
蹲下来喂丧尸女儿的医生听见了我的话，疑惑地抬头，不过抬头他就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戒备，恐惧。
我苦笑，应该是吓到他了。可我也不想这样。
“医生，我能……离开一下……吗？”
“你没事吧？”医生轻声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好吧……”医生点了点头。
强忍着内心的欲望真的不是很好受。不过没办法，谁让我是一只有人心的丧尸呢，我可不想吃人，食物什么的，吸吸血凑活一下就好了。总感觉我现在像一只吸血鬼了。
艰难地爬上了防空洞垮塌的废墟。血的气味淡了好多，不过肚子依旧绞痛，奇怪，明明器官停运，却依旧有肚子饿的感觉。
难受，作为一只丧尸，饿了居然选择离开，选择眼不见为净。
不过走远了，我就好多了，至少原来那种能吞下一头牛的饥饿之感没有了，丧尸狂暴的意识消下去不少。
原本青筋暴起的手臂垂在身旁，它恢复了原本光洁惨白的样子。
唉，累啊。我好想出去啊。丧尸混进人堆，却活得这般模样。而且还没好好在外面看看，刚变成丧尸，好不容易就拥有了外面世界的通行证，好不容易可以去给……去给妈妈收尸，她现在还在教堂门口吧，两年了，离开那个教堂两年了。
说来实在搞笑，我来这里居然只是想洗个澡，结果……困在这里快一个月了。现在还出了这种事。
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基地怎么样了。
咦？
我怎么闻到了人的气味，一群人，就在我前面。
我想回去告诉医生，有人在向这里靠近，不过想了想还是自己先去看看。也许只是路过，不过我觉得来者不善。
这走废墟上这么难走的路一回生二回熟的，现在我能慢慢跑起来了，脚该踩在哪里，下一脚该踩在哪里，只要思考时间够短，奔跑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
边练习加速跑，边观察不远处的火光。不知不觉，我到了他们附近。
代表着审判的火刑架被那群人高高举起，火焰如同蟒蛇那般攀附在木制的火刑架上，上面依稀挂着东西，我估计是人吧，应该就是刚刚来时那群人口中触犯了神明的罪人。不过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当圣光降下，天使降临在此，他们高举手中的长剑，审判的火焰加持于剑身。他们会净化一切污秽，他们会带领我们离开，带领我们去往我们梦想的天堂，在那里我们感受不到饥饿，我们感受不到恐惧，我们感受不到痛苦。那里是我们的救赎，那里是上帝为我们准备的一切美好。”一个高昂的声音回响在这空寂的防空洞里，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只知道，火光无法照亮这里的每一块地方。
也许防空洞就该这么大，我这么想。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接受了恶魔的蛊惑，他触犯上帝的底限，现在，我们要帮助他，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得到上帝的原谅，让火焰赶走他体内的污秽，赶走他体内的恶魔。”
“对，他该得到救赎。”
“救赎！”
“救赎！”
“……”我感觉有一万个人附和那个声音，他们的话语一致，行动一致，空气都在随着他们的声音颤抖，地面随着他们的声音抖动，疯狂的人们啊，让这个地底世界都感到恐惧。
恐怖，信仰果然是恐怖的东西，它就像瓶毒药，麻痹了人们的恐惧，让他们疯狂，让他们无畏。
“疯子！你们这帮疯子！他是人啊！他是人啊！他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一个嘶哑的声音打断了这帮人群。
“哦，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可怜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你这个臭婊子，就是你让这些人变成这个样子，你才是魔鬼，看看你做的……”那女人还没说完，信徒一拥而上，用手里的十字架殴打她，用上了四肢去踩，去撕。
“没有上帝的庇护，恶魔太容易进入你们的身体，沐浴在上帝臂弯下的孩子们啊，让我们来帮帮她，帮帮这个女人吧。”
“帮她，救赎她。”
“对，对，对。救赎这些人们，他们会在神圣的火焰中得到救赎的，上帝会在天堂等待他们的。”
我看不大真切，只知道那个反抗的女人被一群人架起。一个新的十字架竖起，那蓬头垢面的女人，那真正正常的女人被那帮人用锁链绑在十字架上，火焰被人们点起，索命的火焰蟒蛇慢慢往上爬，在一瞬间吞噬了那个女人，凄厉的惨叫响起，那女人的身体痛苦的扭曲，她无法挣脱铁链。火焰点燃整个木架，下面的人们跟着带头的那个老女人开始祈祷，开始朝拜。
我看着这场可笑的闹剧。右手重新不受控制地握紧，青筋暴起，漆黑的脉络遍布右臂。
我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那个闹剧的始作俑者。
我也算半个人类，可人类的内斗让我寒心。丧尸只差一步就能彻底吞噬昔日强大无比的人类文明。可就算这样，就算百分之八十的人被感染，就算人类被困在如同牢笼的高墙之内，就算人们守下了仅仅只能让自己生存的土地，人们还是改不了内斗，改不了利益的纠纷。可怜吗？该死吗？可恨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样的人，或者说这样病态的信仰传播者有多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幸存者营地会出现这种人。人类文明的延续，也许真如甬城基地那位社会学教授所说，再不去尝试改变，再不去尝试团结，人类迟早走上当初恐龙时代的后路——新的更加强大的物种会代替现在的人类，挂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将落下。
剑落之时，人亡之时，一个属于丧尸的时代终将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