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逸晨只用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她所有的幻想。
他说：“好了，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的话，倾诉出来，我感觉心里舒服多了……作为感谢，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死法的。”他亲了一下沈梦瑶的脸，神色当中透着几分留恋，“其实说老实话，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你呢。我喜欢你的身体，真的。”
那就让我当你的情人吧！或者哪怕是奴隶也行！只要能让我活着，怎样都好啊！沈梦瑶在心里大叫着。
顾逸晨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乖，不要挣扎了，我会很利落的……相信我，不会让你痛的。我也想把你留下来，让你陪着我，可是不行啊……我甚至连再多享用你的身体一次都不可以。你知道么？我最开始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只是想要把冷寂施加在我妹妹身上的行径，复制到他最亲近的女人身上而已，这一切都跟欲念没有关系。”
“可是我现在好舍不得你啊。”顾逸晨叹了口气，非常矛盾地说：“我要是改变了主意，或者因为再多跟你发生几次关系的话，这就不是纯粹的复仇了啊？君儿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不高兴的，对吧？”
“不如就这样吧，我听说过一种说法，要是人死的时候身上穿着红衣裳，死后的灵魂就会变成厉鬼，无法轮回……你就当一个厉鬼吧，跟在我身边，看我怎么把冷家人一个一个全都杀光。等我死了，咱们两个就做一对鬼夫妻吧，你说好不好？”顾逸晨的语气听起来，竟带着浓浓的迷恋与痴情。
沈梦瑶已经被他的这番疯言疯语给吓傻了，忘记了做出任何反应。而这落在顾逸晨的眼睛里，就变成了默许。
“太好了。”顾逸晨高兴地说：“我真想现在就让冷寂知道，他的脑袋上已经顶着绿帽子了。哈哈哈，你说他知道了你死了以后都想跟我在一起，会不会直接就气疯了？不过我可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疯掉的，我会先瞒着他，找到他，然后折磨他。等到最后一刻，再让他知道这个消息，给他最后的狠命一击，你说好不好？”
顾逸晨的嘴里还是絮絮叨叨地说这话，手上却忽然多出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匕首，慢慢地贴上了沈梦瑶的喉咙。
“宝贝儿，记得要变成厉鬼陪着我哦。乖，等我报完了仇，我就变成鬼去找你。”顾逸晨最后亲了一下沈梦瑶的额头，手上的刀子飞快地划过沈梦瑶的咽喉，温热的鲜血溅了他满脸满身。
顾逸晨脱下自己被鲜血染红了的外套，裹在沈梦瑶的尸体上。这里没有真正的红衣，所以他只能希望这样被鲜血染红了的衣服，依然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不忘最后叮嘱了一遍：“乖，一定要变成厉鬼哦，不要去投胎。”
说完以后，他抬手抚沈梦瑶圆睁的双目，将她的眼皮轻轻合拢。整个过程当中，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温柔而充满眷恋的笑意。
“你不知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顾逸晨低声说。
顾逸晨安静地坐在沈梦瑶的尸体旁边，一直等到她的尸体彻底凉透了，才起身离开。
他没有清扫现场，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警方会从沈梦瑶的尸体上，提取到他的指纹和DNA，确认凶手是他。事实上，他反倒希望警方尽快确认这一点，不要怀疑别人。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为了复仇抛弃一切的孤胆英雄，既然是英雄，自然得敢作敢当。不管别人的心里怎么想，至少他自己坚信这一点。甚至包括在沈梦瑶的尸体边上，写下“血债血偿”这四个字的时候，他怀着的都是一种类似于《水浒传》里面，某人在墙上写下“杀人者安道全”这句话时的豪气感觉。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关于这个情节，他的记忆产生了偏差。那句话并不是安道全本人书写的，而是张顺的存心诬陷。可是他却因为记错，而把那段情节当成了是一种“敢作敢当”的豪气，进而在心底里生出了许多类似于英雄情结的自我感动。
关于这种心理状态，在许久之后，才终于被某个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指了出来，在被顾逸晨亲口证实之后，由相关的法制节目当中播了出来。随后，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美国，纽约。
苏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照顾冷寂多久了，她现在除了偶尔上洗手间以外，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冷寂的。
她每天给冷寂擦洗两遍身子，每隔几个小时，就用面前沾水去浸润冷寂的嘴唇，防止他的嘴唇干裂蜕皮。剩下的时间，基本上就是拉着冷寂的手，絮絮叨叨地不断跟他讲话，尽管冷寂根本无法给她任何回应，她也还是说个不停。除了偶尔喝水润喉咙以外，几乎不会停歇。
究竟说过哪些内容，苏暖自己都有点儿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怀着难过的心情，让冷寂快点醒来，有什么仇怨就尽管来跟她把账算清楚。后来……后来好像是回忆了很多从前开心的记忆吧，点点滴滴，她都反复讲了好多次。
再后来，连回忆都讲完了，她就只能给她说笑话，背古诗，偶尔轻轻地哼几句歌给他听。
几天下来，苏暖觉得自己都快把脑子给掏空了，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内容，她全都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要是冷寂再不醒过来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讲些什么了。
可是冷寂就是一直昏睡着，没有半点儿要醒过来的迹象。
苏暖其实已经在心里把他当成植物人了，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拿出新闻故事里，那些唤醒植物人丈夫的妻子那样的耐心和爱心来。可是说的嗓子都哑了，也换不来一星半点回应的时候，她的心里，终究还是免不得有几分气馁的。
又到晚饭时间了。
护士露西把苏暖的晚餐送了进来，还冲着她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苏暖也同样报以微笑，用沙哑的嗓子说了一句：“Thank you。”
露西听着她的嗓音，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但是由于知道苏暖的英语水平有限，她便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出去了。隔了一会儿，她再次敲门进来，将一盒东西放到了苏暖的面前。
苏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用英语问道：“这是什么？”
露西笑着说了一个苏暖听不懂的单词，又示意她打开了看看。苏暖心领神会地照做，发觉里面装着的似乎不是药物，而是更像润喉糖之类的东西。
紧接着，露西又比划着让她吃掉，苏暖同样照做。果然，那东西一入口，就立刻释放出冰冰凉凉的滋味，让她肿痛的喉咙舒服了不少。
这东西果然是润喉糖，而且如果苏暖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应该还是有着薄荷成分的。她连忙再次感谢，却因为英语水平的关系，说不出来太多客气的话，只能几个单词翻来覆去地说。好在露西能够领会她的感激之情，客气了几句之后，就嘱咐她好好吃饭，然后再次离开了。
吃过了晚饭之后，苏暖觉得嗓子比以前舒服多了，她握着冷寂的手，继续跟他说话。
也许是因为心情尚可，又或者是有些话始终不吐不快，她终于提起了自己原本最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寂……我承认我对顾逸晨说的那些话，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了不少伤害。我没指望你能原谅我，但是我真的想要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伤害你。”
“真的，哪怕一分一秒都从没有过。寂，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我怎么会故意帮着你的仇人害你呢？我当时跟他说那些话，一是为了自保，二来也是希望拖延时间，不让他有机会真正地伤害你啊。”
“以前咱们在江城的时候，你跟我提过一些你家里的事情，所以我也隐约地知道，你家里的势力非常大，有钱，有人脉，不是什么人都敢随随便便动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让顾逸晨把报仇的目标从你个人的身上，转移到你的整个家族。我以为，你的家族那么庞大，那么有钱有势，他一定没办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甚至有可能会反过来被你的家族给消灭掉。”
“我真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可以对你的家人造成伤害……我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我知道，这个罪孽怎么都赎不清。”苏暖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她说：“一开始，我刚刚被关到地牢里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造成了那么坏的后果，我特别生气、不甘心，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可是后来我知道了，也明白了……你的那个朋友其实也不算冤枉了我，因为不管我是故意还是无意，孩子没了就是没了，永远都回不来……我应该受到惩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