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野风洵坐在整洁的桌子前,将蓝色弹头的子弹一枚枚地嵌入弹夹。
不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天花板上的灯被震得忽明忽暗,明亮的炎柱宛如贴地游行的火龙般舔舐着强化玻璃的外侧,桌面上的子弹向着周围咕噜噜地滚动。
久野风洵把子弹拿回身边,继续淡定,继续装弹。
片刻后耳边传来引擎野兽般的轰鸣,一辆银色的四轮机车宛如划破天际的流星掠过玻璃边,身着黑色紧身衣的骑手宛如驾驭着一匹高傲不羁的野马,让其放纵自我地在宽阔的过道上驰骋。
道奇战斧,这台由美国克莱斯勒公司制造的怪物,它的时速可以超过600KM,甚至能够与巡航导弹一较高下。而就是这样一台怪物般的机车,在那个男人的操控下居然能够以高速在过道间贴地拐弯,轻松自如地就仿佛是小区大妈骑着电动车来往于菜市场。
机车掠过的一刹,泛着蓝色荧光的子弹穿进了厚厚的钢铁瞄靶的中心,巨大的冲击力将先前打入的大部分子弹逼出,每一枚子弹都刚好顶在了前一枚子弹的底部,就好像一把由子弹组成的匕首,从表面开始一点点地推进……一点点地深入,直至穿透坚硬的钢铁。
透过洞穿的标靶,美艳的女孩持枪而立,烟尘弥漫间她的双眼流露出达到绝对零度的严寒。
在女孩的不远处,整齐的无人机大军就像开国大典似的摆出方阵,数十门M134火神炮顷刻间将两辆悍马H1轰得支离破碎……
没错……这里是Nightmare的行动部……这就是Nightmare的日常……
热爱爆破的好同志斯派尔贯彻了将一切罪恶化作美丽烟火的人生信条,成天测试各种各样的高危易燃易爆品,像破片手雷之类根本不能入他法眼。对于他而言,人生最高的追求便是一人背上一枚战术核弹将异生兽的母巢一网打尽。
作为载具大师的安德尔,始终追求着速度与技巧的极致。再这样下去区区道奇战斧已经满足不了他了,这货就应该骑在洲际导弹上与太阳肩并肩,化为天边的银色流星。
全队唯一的女性—荻蕾亚,胸大腿长腰细三无的御姐。她的人很冷,手中的枪和子弹更冷,比西伯利亚的终年积雪还要冷。只要给她射程足够的武器,她甚至能够从八百里开外一枪崩掉异生兽的狗头。
拉里斯……大概就是一个宅男把天赋技能点全部点在了黑客上……你敢想象前SAS顶级黑客居然是个二次元死宅么?不过好歹宅归宅,这货起码在操纵无人机和入侵网络系统上是顶尖的,据说他最终的梦想是研发出与《天降之物》伊卡洛斯一样的天使型美少女机器人。
至于久野风洵为何能在如此环境下还能保持淡定地装弹,说得好听点……他已经适应了这群神经病的日常模式,说得难听点……他已经被这群神经病同化了……
短短三四天,他已经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变为一个极其闷骚的刀客,为什么称他为刀客……那得去问斯派尔,天晓得这货是怎么把Final Test久野风洵的一记斩击给神化成【切断恶魔羽翼的审判之技】的,还莫名多出了个来历……说是天之高人传授此技于他,以斩人世七情六欲什么鬼的……
关键是除了拉里斯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接受了这个名称,拉里斯认为这个名字太土气,依他的话应起码也是咖喱棒这种类型的。
但是那记斩击……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久野风洵寒毛倒竖,那个站在竹林中、尽情沐浴鲜血的男人。那一刻他的背影就像恶鬼或是天使,极尽峥嵘与残暴,却又隐隐散发出高崖巅独自孤歌的悲凉与寂寞,仿佛默默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命运。
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久野风洵无法确定。
……
最后一枚子弹被久野风洵压入弹夹,空旷的指挥室中清脆的响声回荡,久野风洵满意地拿起弹夹,装在了AUG突击步枪上。
久野风洵很喜欢将弹夹装在枪上的感觉,那沉甸甸的份量一瞬间就让人有了底气,有种手握生杀大权的成就感,觉得即便面前拦路的是修罗夜叉亦可以轻松闯过。
这也算是中二病的一种吧,什么事都认为只要靠自己就可以扛下来,认为自己突然间牛逼了可以向他人发号施令,认为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只要靠自己一腔热血澎拜即可征服一切了……
那么结果呢?谁知道啊。
久野风洵小心翼翼地将枪挂在墙壁上,与鬼彻和P229手枪排在一起,这就算是他的自定义装备了……虽然组装什么的都靠自己。
披上了黑色的长风衣,久野风洵走出指挥室伸了个懒腰,顺便观望一下GSO地下堡垒的雄伟景观,观察观察指挥室下方训练场地的GSO普通士兵们。
空气微流吹拂着他的衣角,使其宛如一只穿梭于密林间的黑鸦般上下舞动,他身上的风衣也是定制服装,兼备舒适与防护的功能。久野风洵深吸地下堡垒中略微潮湿的空气,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污浊,反而就像是只有在原始山谷中才能呼吸到的新鲜空气,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空气净化的黑科技。
久野风洵拿出手机,屏幕上与月江千代的聊天记录仍只有孤零零的【在吗?】,那还是他前天发的,不知为何直至今日仍未回复。
久野风洵脱力般地叹气,收起了手机并伏在栏杆上。
……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用手指弹他的额头,久野风洵才猛然间惊醒,斯派尔莫名其妙的脸倒映在他褐色的瞳孔中。
“嘿,老兄,你真能睡啊……居然趴在栏杆上都能睡着,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就咕隆咚……”他比了个自上而下的手势,“这么掉下去了。”
久野风洵不满地皱眉,“去去去,谁想摔下去啊……我只不过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斯派尔恍然大悟,“原来是训练强度太大,看把我们Nightmare的小宝贝累得……连口水都流到衣服上了。”
久野风洵明显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意味,“不是因为训练……而是因为那记斩击……”
“哈,你还想着那个干嘛?说得好像你用不出那个招数Nightmare就会把你踢出队伍似的……”
“哎呀,不是因为这种事……”久野风洵白了他一眼,“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
“好了,玩笑归玩笑,”斯派尔的神情突然间严肃起来,“快点收拾一下装备,把你的鬼彻、AUG突击步枪、P229手枪都带上。”
说罢,斯派尔便一溜烟地跑下指挥室的楼梯,久野风洵连忙赶上去追问:“喂—发生什么事了!?”
“有任务,异生变种人!”
斯派尔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经过空气的稀释已变得异常模糊。久野风洵呆呆地注视着斯派尔逐渐消失的背影,突然想起曾经在特种作战小组的时光,同样是第一次任务……他无声地站着,同样呆呆地注视着队友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他们都化作黑色的小点消失不见……
那感觉就像被世界遗弃的瞬间,屋外大雨倾盆,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