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Vi—Virus!】
【仮面ライダーVirus!!!】
伴随一声长啸,却见梦魇般扭曲变形的人影默默地矗立,淡白色的雾气如同游龙萦绕在其周围,光泽顺着倒刺突兀的甲壳缓缓流淌。
恐惧,绝望,又充斥着凌驾于万物的唯我之势。
应急电源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怪物的影响,逐渐黯淡乃至消失,却似流星于空中逝去,紧随而来的即为漫漫长夜。
久野风洵屏住了呼吸,透过迷雾般的黑暗与怪物近似于昆虫的双眼对视。
【这就是……所谓的威慑力吗……】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紧张,明明那个怪物很有可能就是斯派尔,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地感到恐惧,就像自然界中的天敌与猎物,哪怕对方对自己毫无恶意。
突然间,怪物那对几乎占了面部一半的双眼燃起了如同孤灯般的星火,又渐渐地……渐渐地向四周扩散,直至点燃了整只眼球。倒钩状的双眼此时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紫色的光束倒映在久野风洵的瞳孔中。
“嗨……你好……”久野风洵机械地抬起一只手,同时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向对方致意。
简直蠢爆了,他就像个沙雕似的对着迎面而来的怪物欢乐地挥手,然而下一刻更加沙雕的事情发生了,那人型怪物竟然同样欢乐地朝着他挥手,这他妈的就好像动物园里游客隔着厚厚的玻璃与凶悍的狮虎脸贴脸……
久野风洵目瞪口呆。
“嗨,老兄!”人型怪物发出斯派尔的声音,“帅不帅?酷不酷?仮面ライダーVirus,【Beast Engine Driver】,我觉得简直酷毙了!”
久野风洵再次张开嘴发愣,而这次他的嘴里可以塞下一个苹果。
“算了,先不废话了。”斯派尔—或者是假面骑士Virus背过身,面向身后那群群纠缠、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Now,let's go hunting。”
五指宛如鹰爪弯曲,尖端寒光点点仿佛匕首般尖利,覆盖于重重阴影下假面骑士Virus微微侧首,每头异生兽都在那双昆虫般的复眼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黑色残影。接而他任凭双手随着本能移动,隐藏于甲壳下的肌肉鼓胀,按着某种固定的节奏好似海面浪潮般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会徐徐吐出白色蒸汽盘旋,好似饿狼聚集全身之力即将迸发的瞬间就此定格,凛冽肃杀之感磅礴而出:
目标……尽数抹杀!
……
没有加速,没有冲刺,更没有疾奔腾跃,甚至都没发出一声示威的吼叫,只不过一如既往地漫步,向着狰狞无比的异生兽群……漫步而去。
镇定,从容……仿佛风华月下,剑圣盘坐于樱花树旁日复一日地擦拭着寒光凛冽的古刀,哪怕大敌来临,尖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仍旧像石潭中溅出的清水。
这是强者对于弱者刻骨的蔑视,并非针对某一特定的人或物,而是针对所有的弱者乃至人类,甚至是……整个世界。
总有一天,当某个至强者对世间的一切都厌倦了,他必然会化身为咆哮的红莲之火,焚烧,毁灭……直到将世界点燃,化作火堆下的余烬。
然而Virus没有刀也没有清水般的眼神,他只有一对铁拳和类似于昆虫的复眼,却散发着让群兽胆寒的磅礴杀机。
四周的光汇聚于他的身上……不是灯光,是目光……此时此刻Virus沉闷的脚步声孤独地在大厅中回荡,所有人或兽都在看着他,仿佛听到朝阳下响起了古老的号角,漆黑的大厅无数双眼睛如同火炬熊熊燃烧,将Virus的背影映衬地宛如铁刻的兽脊般崎岖嶙峋。
【战斗,开始。】
三头异生兽,组成长剑似的阵型,宛如饥饿的群狼正面袭来。
利爪划开仿佛凝胶般沉重的空气,其中一头异生兽凭借其恐怖的跳跃能力高高跃起,另外两头则从两旁发动进攻,并完美地封锁了Virus的闪躲路线。它们很聪明,不同于一般的野兽或异形,它们懂得战术,拥有更接近于人类的战略部署能力。
此刻,三头异生兽恰到好处地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异生兽腾飞的身影在他的身上投下了黑色的帘影,Virus的位置正好处于三角形的底边。
无处可避,无路可逃。
于是他没有动弹,幽紫色的瞳孔宛如冰面……倒映出异生兽狰狞的面孔和Virus的双手。
一瞬间,银光乍现!
剧烈的空气波动向四周飞速扩散,伴随刺耳的尖啸回响于大厅之中,刺眼的光辉中三头异生兽的躯体诡异地以一个中心点开始扭曲……就像永无止尽的黑洞贪婪地将周围的一切收入囊中。但这异常的扭曲仅仅持续毫秒便将其积蓄的能量尽数释放,却仿佛凭空引爆一枚重磅炸弹,鼓动大量漆黑如墨的鲜血宛如利箭射向四面八方。
残肢飞舞,血流成河!
Virus静静地站着,右臂仿佛一张打开的弯弓般伸展。他任凭异生兽肮脏的内脏与血液拍打在身上,宛如死神浴血而立。尽管身边尸骸枕藉,但那张冰冷的面具却依然平静地像月光下的清水。
何等令人畏惧的身姿!
盖洛斯的眉毛显而易见地挑了挑,依旧保持沉默。
Virus淡定地甩去右手上的血污,继续前行,就好像瞬杀三头异生兽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拍死一只蚊子,而他现在只是向前一步,异生兽群就往后退一步。
曾经的猎手,现在不过是令人宰割的猎物。
……
一头异生兽突然间发出泣血般的哀嚎,它四肢紧紧抠住地面,用尽最大的力量向着Virus发起决死的冲锋!这给其他异生兽作出了示范,它们张开巨口挥舞双爪并一拥而上,那疯狂咆哮的身姿仿佛地狱大门洞开,群魔粉墨登场,又宛如争抢食物的蚁群。
收腹,蹬跃,昂首……又是一记异生兽狂暴无比的飞扑!然而Virus仅仅是微微向右倾斜,异生兽的利爪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颊掠过,就宛如一股劲风拂面……但就是这么简单的错身使异生兽失去了进攻目标!就在它落向地面的刹那间Virus潇洒地回旋,凌厉的手刀陡然劈落了它的头颅。
异生兽的尸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华美地绽放,仿佛凭空开出一朵硕大无朋的绯色花朵。
更多的异生兽凝成铁一般的洪流正面涌来,它们咆哮,它们嘶吼,它们竭尽全力!异生兽群陷入了穷途末路的疯狂,强烈的嗜血与求胜欲望贪婪地榨干了它们最后的体能,无论是尖爪利牙都一并用上,左扫,右劈,前突,后防……白森森的弧光一波又一波迭起,恰似狂风怒号的海面上滔天巨浪彼此起伏!
左躲,右闪,前进,后退……面对如此攻势Virus竟然显得游刃有余,见招拆招,避其锋芒,异生兽的攻击总是堪堪地掠过Virus的体表,却根本无法伤其毫毛。而Virus却总能掐住异生兽攻击间那持续毫秒的间隙发动致命一击。异生兽与Virus每一次交接便会溅出大量浓腥的鲜血,配上Virus富有节奏感的步伐却好似一段动感十足的舞蹈。踏着浓黑的血液,伴着异生兽濒死凄楚的哀嚎,他Virus便是这地狱舞台上绝世的舞者,整个世界的光辉都在聚焦于他!
试问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舞者,会踏着满地的残肢与鲜血翩然起舞?
……
最终,Virus以一个漂亮的上钩拳轰碎了最后一头异生兽的头颅,巨大的冲击使其粉红的脑浆直溅天花板。
久野风洵怔怔地注视着Virus,他目睹了这场屠杀的全过程,虽说整个过程只维持了约莫两分钟,可他却觉得漫长地像过了一个世纪。
Virus甩去手上残留的异生兽脑浆与体液,缓缓地转过身来……不是望向盖洛斯,而是看向了久野风洵,就好像特摄片中击败怪人的英雄那样,颇为得意地挥了挥手。
久野风洵刚想开口说话,但他突然间愣住了。与此同时,漆黑的阴影倒映在他极度收缩的瞳孔中……
那是一头异生兽,伪装成尸体的异生兽,从尸山血海中突然间跃起,宛如凌空掠食的鹰,巨大的身躯几乎将Virus包裹。
那也是象征死亡的黑影,连同鲜血碎尸一同形成的漆黑螺旋,恰似秃鹫孤立于悬崖,猛然间张开了宽大的翅膀。
堪称完美的突袭!
时间似乎突然之间停滞,定格的画面凝固住了一切……异生兽的扑击,Virus的挥手,久野风洵的惊恐,盖洛斯的微笑,仿佛是法国画家德拉克洛瓦绘制的油画,用触目惊心的红棕色尽情演绎了死亡、愤怒、悲伤、混乱……种种的元素。
【Rider……Kick。】
黑暗中出现了这样的声音,不容置疑的语气仿佛神灵端坐在高高的座椅上审判众生,却又隐隐透露出极致的空灵。
时间渐渐恢复了流逝,久野风洵张开的手掌微微颤动,异生兽庞大的身躯徐徐落下,盖洛斯嘴角刚刚扬起的微笑却迅速凝结……
异生兽的怀中根本什么都没有,那里本该是Virus残破碎裂的肢体,然而异生兽探出的利爪只触碰到一团虚无,就好似Virus钻入了时间难以掌控的死角,完美地避开了这记堪称完美的突袭。
异生兽茫然地扫视周围,目标的突然丢失一时间让它感到怅然若失。状况太过突然,即便是像异生兽这般精锐的猎手在遭遇到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
空气缓缓地流动,异生兽背部的鬃毛轻微颤抖,远处的走廊传来了轻微的磕击声……在压抑到让人心脏骤停的数秒之后,异生兽猛然间俯下了硕大的躯体,尖尖的耳朵立起,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它感到有什么东西降临了,快速迅捷,宛如捉摸不透的影子,无法想象。
那是一股极大的威胁,庞大到覆盖住异生兽体表的每一寸皮肤,明明浑身上下每一条神经都在竭尽全力地发出警报,可它竟然连威胁来袭的方向都无法判断。
【在哪里?】
【在前面?】
【在左边?】
【在右边?】
无言的恐惧蔓延,仿佛地狱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孤独的旅者驾驶着小小的舢板,独自航行于布满悲怆与哀歌的海洋,而那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实则暗流涌动,在那遥不可及的深渊中伫立着顶天立地的石碑,庄严的神明位于其上低低吟唱着审判的序曲。
突然间异生兽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它确实感到有东西降临了……覆盖于颤抖的身躯上,漆黑的人影真真切切,正以极高的速度向它逼近!
异生兽猛然间昂首,在那因恐惧而不断缩小的瞳孔中,缓缓流动的空气炸开,伴随无数流光四溅,却仿佛空中无数条流星的轨迹交叉相错!
穿过耀眼的光环,Virus的身影仿佛急转而下,以空中飞踢的姿势撕裂层层叠叠迷雾般的黑暗,火星与光焰四射,气势磅礴仿佛千万颗陨石同时从空中坠落!即便是以如此可怕的力道坠落,Virus的飞踢却是悄然无声的,分开的空气在脚的两旁形成白色的气流,使他整个身体宛如一支破空而下的利箭,刺穿皮肉,刺穿骨骼,刺穿墙壁……乃至刺穿整个世界!
你可知何为临死前的绝望?
【Beast Fighting Smash!!!】
异生兽与Virus的足尖正面相撞,却仿佛与一列火车正面相撞,凝聚着无比的力量将异生兽狠狠推出,形成一团由气流包裹着不可名状的肉团向前飞去。淋漓的鲜血挥洒,突破音速后的异生兽与灰色的水泥墙壁相撞,连带着墙壁一同击穿为深深的大洞,飞溅的鲜血在洞口边缘凝结成一朵漆黑的牡丹。
Virus平稳落地,任凭异生兽鲜血淋漓着他的身体,深黑的液态沿着铠甲间的缝隙滴落在地,与空气剧烈反应蒸发为袅袅的轻烟。
这是一场盛大的祭典,以骨与血肉庆贺新生王者的诞生。
反手拔下晶卡,腰带发出近似于呜咽的音效,同时覆盖于斯派尔体表的漆黑铠甲也如同青烟般散去。斯派尔又恢复成人型的姿态,丝毫看不出酣战后的迹象,别说是血液,他甚至连汗都没有流下,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但在久野风洵眼中的他却像一只怪物……一只怪物中的怪物。
半空中传来了清脆的掌声,孤高且响亮,那是盖洛斯在鼓掌……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从微微上扬的嘴角判断出他的神色更近似于满意与欣喜,就好像古罗马的贵族望见自己家养的奴隶在斗兽场上取得一次又一次辉煌的胜利。
“不愧是Rider System的力量,”他微笑着说,“你做得很好,你是唯一的胜利者,你杀死了你曾经的手下,你吃掉了你逝去的过往,斯派尔·凯林普。”
他一连用了四个【你】,语气平静异常却宛如涂满了毒素的匕首,每一个字都带着凶险狠毒的讥讽之意,甚至连称呼都由队长转变为直呼其名。
斯派尔默不作声,只是仰头望着那个漆黑瘦削却又癫狂极致的身影,浅绿色的双眼淡泊如水,看不出他究竟是悲是喜。
“盖洛斯,你已经彻底疯了啊……”他轻声说,声音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倦意,“你本应该死在尼泊尔……那个沾满了鲜血的地狱。可你却活了下来,不再是一个人类……变成一头为恨而生的怪物。”
“你说错了,斯派尔……死在尼泊尔的不是【你】,而是【我们】,山猫小队本该在那里全军覆没。”盖洛斯说,“我痛恨人类的无能,痛恨人类的弱小……所以为了能够超越人类的局限,我不得不将化身野兽,并且作为一个从地狱中爬回来的家伙,你认为它还有资格称之为人吗?”
“是……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只能是活死人或者恶魔。”
语罢,二人一阵无言,周围顿时陷入了某种诡异、压抑的沉默。
斯派尔不知道盖洛斯在这数年中究竟经历了什么,竟从一位坚强勇毅的士兵变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究其原因也只能归结于时间流逝所导致的物是人非,又或许正如他所说,从地狱中归来……至于这个地狱究竟是什么,无人知晓。
世事无常,白云苍狗,也许几年前我们还是勾肩搭背的老友,如今却成为了刀尖相向的仇敌。
……
“队长……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天……”盖洛斯突然间放低了语调,眼神中最初的怨毒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恬静,宛如一个畅想未来的少年,“在那一天,细雨绵绵,樱花飞散,晚风拂面而来裹挟着整个世界的孤独,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无数颗闪耀的星辰……在那一天,你我将再度相遇,共同赴宴。我们将会进行一场漫长的旅途,无休无止……远至黄泉!”
身影就好像狂风中的细沙般消散,但那关于未来的血腥预言仍絮绕耳畔,与此同时关押两人的巨大建筑竟分崩离析……外面不是漆黑的深海,而是一座荒凉的孤岛。月光如沙,平铺在码头的小艇上,刺刀与鬼彻的刀身倒映出满天的星辰,野花于微风中轻轻地摇曳。
斯派尔与久野风洵沉默肃立,就好像整个清剿任务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但那数十具异生兽的死尸无声地证明着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皆为现实。
“黄泉之宴么……”斯派尔抬起头,伸出右手向着空中那嶙峋的弯月用力攥拳,“放心吧,盖洛斯……那一日我斯派尔·凯林普定来赴宴,届时我将亲手将你……送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