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人林书卉是越州刺史林鹏云的女儿,三年前的选秀中被文贤皇后慧眼看中,充实到玄帝的后宫中。刚入宫被封为正六品的宝林,侍寝后有孕顺风顺水晋为正四品的美人。偏偏才身怀龙胎就赶上文贤皇后病重,后宫的重心全移到了文贤皇后身上,林美人只好委委曲曲地在衍庆宫的东偏殿静心养胎。
衍庆宫的主位是婉妃陈嘉玉,婉妃性情温婉且有生育经验,这对于初次生育的林美人来讲是个不小的安慰。
昭淑妃一行刚到衍庆宫,婉妃就带着宫女听云出来迎接。林美人腆着肚子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淑妃进来作势要屈膝行礼,被昭淑妃伸手拦住。
“林妹妹免礼。现在你的身子正是娇气的时候,文贤皇后的规矩是有孕嫔妃无需行礼,妹妹就不必客气了。”昭淑妃一扬手,碧彤捧着一个盒子上前,“这是宫里新进的血燕,拿去吩咐小厨房制成燕窝乳鸽羹,气血双补,增强体质,最适合怀孕期间服用了。我已吩咐了尚食局每日送来。”
“谢昭淑妃娘娘,妹妹感激涕泠。”林美人不禁哽咽落泪,她的感激发自内心。玄帝感伤于文贤皇后的离世,无暇他顾,林美人自然备感冷落。今天昭淑妃如此暖心,林美人的伤感忍不住喷薄而出。
“任沧海桑田,亦风轻云淡,妹妹当知保持好心情才能呵护龙胎。”昭淑妃看到林美人的样子不禁心酸,担心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伤了胎气,赶紧给她灌了碗“鸡汤”。
林美人顿时警醒,忙擦干眼泪,“谢淑妃娘娘提点,妹妹受教了。”
“御医来过了吗?说什么时候生产?”昭淑妃初掌六宫,林美人的产期自然要心里有数。
“来过了,说还有十天左右,让预备着。”林美人抚摸着浑圆的肚子答道。
“知道了,让采烟她们多留意着,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向我禀报。妹妹多保重身体。”昭淑妃温言安慰了林美人一番后带着碧彤回到了昭阳宫。
玄帝有多久没来昭阳宫了,昭淑妃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玄帝即位不久因妃嫔凋零举行了第一次大规模选秀,温氏一族为了在新的朝局中占据有利之地,将年仅十六岁的温灵云献上。
温灵云果然不负众望,一入宫就被封为正五品的才人,随后一路扶摇直上,直至五年前因为静晴公主的和亲之功,被赐封号,晋为从一品的昭妃。
温氏一族也跟着水涨船高,位高者众。她的伯父温博文已任中书省中书令,封明国公,地位仅在灵国公崔奉杰之下。儒雅的父亲温博修也官至礼部尚书。
然而昭淑妃心里还是空荡荡的,心爱的长女远嫁异邦,终年不得见面,五皇子早夭更是她心底最深的痛,而给了她和她的家族无限荣光的玄帝,始终和文贤皇后伉俪情笃。
文贤皇后生前玄帝虽无宠妃,但是雨露均沾,后宫常能看到玄帝的身影,然而文贤皇后死后,玄帝却因悲痛每晚宿在甘露殿,除偶召妃嫔陪侍,再未踏足后宫。
所以玄帝准备留宿昭阳宫对昭淑妃是巨大的惊喜,这大大超出了和玄帝共进午膳的预计。从林美人那儿回来时间已经不早,昭淑妃先去小厨房查看了备菜,然后进到正殿命梦青和碧彤摆桌。
酉时一到,素来准时的玄帝出现在了昭阳殿,身后跟着随侍多年的老太监禹福安。
“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昭淑妃见到玄帝忙带着一应宫女行礼。
“不必多礼,朕刚刚下朝就赶过来了。看看淑妃给朕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今天的玄帝看上去兴致不错。
“陛下先净了手饮盏茶,今年的急程茶正巧到了,是长兴的紫笋茶,妾已经用惠山泉水烹好。”昭淑妃不急不徐地对玄帝说,顺便吩咐了梦青传菜。
“哦,看来朕还是个有福之人,赶上如此好茶,”玄帝道。
说话间,几个宫女已经服侍玄帝净了手,碧桃端上了一套鎏金茶具,碧彤将昭淑妃烹好的茶缓缓注入茶碗之中。一股醇厚清洌的茶香缓缓沁入鼻端,喝了一口,玄帝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受用。
“好茶!淑妃竟然烹得如此好茶,可当得上茶仙二字。”甘醇的茶香索绕在口,玄帝心情大好。
这时各色菜肴已经端上食案,昭淑妃跪坐在玄帝身旁服侍,梦青和碧彤分侍左右。
“陛下先来一碗乌雌鸡羹,此羹取雌乌鸡煮到熟烂,细细切碎,加上豉汁、姜、花椒、葱、酱炖制而成,多食可延年益寿。”昭淑妃亲手给玄帝盛了一碗羹汤。
“何劳淑妃亲自动手,让梦青她们来就可以了。”看着忙碌的淑妃,玄帝心中漾出一丝感动。
“谢陛下关心。”昭淑妃继续给玄帝布着菜,“陛下再尝尝这道同心生结脯。”
玄帝浅尝辄止,放下银筷问道,“淑妃初掌六宫诸事可还顺遂?”
“谢陛下关心,一切都好。只是凌妃问起太子的病情。。。”昭淑妃迟疑地看了玄帝一眼,后宫都知道太子是玄帝的心病,所以淑妃话只说了一半就忙瞥着玄帝的脸色。
“凌妃?好好地她问这个干什么?”玄帝果然颇为不悦。
“妾不知,大概凌妃妹妹对太子有所关心吧。对了六皇子要加封亲王了,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行加封礼?”昭淑妃似是无意地把凌妃询问太子的近况和六皇子加封亲王放在一起说。
“嗯,喆儿有十六了吧,是要出宫建府了。不过,依例喆儿进封亲王他的母亲也要进封。。。”玄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昭淑妃。
昭淑妃心里明白,皇六子欧阳喆一旦封亲王,那么凌妃也要晋为正一品妃,与自己平级,她有皇子,而自己却膝下无依,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了。
望着玄帝迎向自己的目光,昭淑妃知道此刻不能再多犹豫,她忙裣衽答道,“凌妃妹妹雍荣华贵,皇六子奋发有为,妾无异议。”
“雍荣华贵?朕的嫔妃贤德更为重要,就进凌妃为德妃,提示她以德为先。奋发有为?是好事,但不可存簪越之心,就封喆儿为端王,加封礼的事着礼部择吉日去办。”玄帝略一思忖,又道,“恒山王率军远征高句丽,近来刚刚打了胜仗,就晋他的母妃月妃为贤妃。六宫多事,让她助你协理后宫吧。”
“是,妾领命。”昭淑妃对这个结局很满意,六皇子进封亲王,凌妃加封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玄帝一高兴,封她个贵妃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只封了正一品妃位中最末的德妃,且进了月妃为月贤妃在她之上掌协理六宫之权,恐怕她这个凌德妃心里不会那么痛快吧。
“最近多事之秋,朕派大军远征高句丽本欲一举拿下,未想到高句丽天气寒冷,士兵多有不适,耽延了时日。现敕勒部落的佗碌俊居然趁大军东征、边界防守薄弱之际率军入侵夏州,烧杀抢掠,真是可恶之极。”玄帝愤愤地说。
“此次朕拟御驾亲征,朝政暂由灵国公主理,后宫由你主理,淑妃意下如何?”玄帝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昭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