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静嗤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两个菩萨心肠大善人。我承认折枝条是损害了梅花树,可这花瓣本来就是很快便会落下的。你看风一吹它自己不是也落下来了,阿珍不过是叫它们提前一点飘落罢了,偏你们两个便在那唧唧歪歪个没完。别管她们两个,阿珍,继续摇。”
阿珍冲辛明彤做了个鬼脸,继续摇晃树木。辛明彤无语了,只能看着张敏之摊手,两个人无奈地笑了笑。秦静又嘻嘻笑道:“放心好了,阿珍只是轻轻摇,伤不了别的花儿的。你们两个惜花之人若是实在心疼,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去那边避一避。”
“这法子倒不错,辛家妹妹,我们两个去那边。”张敏之一把拉住辛明彤就走,“那边,你看那下头一点那几棵树的花开的好繁茂,咱们过去瞧瞧。”两个人手拉着手往那边奔,结果跑到那棵树下才发现有人在那几棵树下摆放了地毯,由于她们冲得急了一些,收势不及,结果齐齐窜到了人家的地毯上。
脚下的触感告诉辛明彤这地毯绝非凡品,低头一看居然是掺合着金银丝线的极品波斯地毯。那地毯上织着大朵大朵的玫瑰和郁金香,充满了异域风情。辛明彤沾满泥巴的小牛皮靴子正好死不死地踩在一朵郁金香上,张敏之则踩在一朵玫瑰花上。
满清阳城里拥有这样等级的地毯的人家可能不会超过十家,而舍得将这么昂贵的东西随随便便地铺在野外的人家绝对不会超过三家。所以这地毯的主人绝对是勋贵中的勋贵,豪门中的豪门。再仔细一看,那地毯下头还铺了一张大晋本国产的上等毡毯,应该是为了防备上头的波斯地毯被弄脏。显然这毯子的主人在生活上极为讲究,可是自己两个却将人家的好东西弄脏了。
闯大祸了这下,辛明彤胸口砰砰直跳,立马兔子一般敏捷地跳出了地毯。张敏之显然跟她是一样的心思,也飞速跳了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四周瞧了瞧,然后心照不宣地拉住对方的手准备往回飞跑。
“站住,你们从那树下上来,还急匆匆地跑,难不成碰了我们的毯子?”忽然背后树林子里传来一声断喝。两个人不由暗自叫苦,完了完了,叫人抓了个正着!两个小姑娘瞬间脸色煞白,硬着头皮慢慢转身。说话之人是个满脸横肉的健壮婆子,婆子身后还跟了个丫环一个媳妇子。虽是下人模样可穿绫着缎,头上金钗腕上镯子一样不少,那气派堪比普通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了。
婆子横眼竖眉地奔过来瞅了一眼地上的毯子,然后拍着大腿杀猪一般地嚎叫:“这可如何是好,哎呀这可是郡主最喜欢的一张毯子,咱们不过离开了这么一会子便叫人弄脏了。哎呀,这么如何交差啊,回头郡主瞧见了不得剥了咱们的皮!”
郡主,果然是出身高贵的主。辛明彤脑子里飞快地将自己知道的京里那几位地位最尊贵的郡主过了一遍,猜想会是哪一位。然后想到一个名字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道千万别是她,是她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张敏之似乎也在沉思,一时间两个小姑娘都一言不发木木呆呆地。
婆子嚎完了还没见两个小姑娘解释道歉,不由双目如火地瞪过来,恨不能生吃了她两个的架势。辛家人自来提倡简朴,辛明彤的新衣裳样式好看剪裁合身但面料不是顶级好的。张敏之因为薛氏的才女做派,也讨厌过度奢华,所以单从衣着看两个人撑破天也就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女娃儿。
婆子打量了一番不由生出轻视之意,加上火大,咬牙切齿地道:“你两个小蹄子,眼珠子被屎糊住了还是怎么的。那么大一张毯子放在那里你们就把没看到,非要伸脚上去踩?踩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妈妈,那个,我们方才跑快了,收脚不及才不小心踩上去的,真不是故意的。再说这梅林又不是贵府的地盘,你们又没人在那里,谁会想到那树下会铺有毯子呢?”就算对方主子再尊贵,可这婆子实打实地就是个奴才,居然张口便骂人,两个小姑娘心里有气,虽然道了谦但语气里也有责问的意思。
婆子气急败坏:“好你两个小蹄子,作恶了还牙尖嘴利,简直岂有此理!你们两个给我将这两个小蹄子抓住带到郡主跟前发落。”她身边的丫头和媳妇子当即上前来抓辛明彤和张敏之,可能看辛明彤身板胖难对付一点,那丫头自动去捉张敏之,将辛明彤留给那媳妇子。张敏之文弱秀气,叫人抓住了双手奋力挣扎却挣不开,急得哭了起来。辛明彤虽然泼辣,可那媳妇子毕竟是大人,也给人家牢牢扭住了双手,情急之下不由大喊大叫起来。
“什么人,快放开我家姑娘!”“你抓我们姑娘做什么!”薛氏母女带了六个下人,薛氏留了四个照顾女儿,两个同秦静一道收集梅花花瓣,另有两个看着张敏之。张府那两个下人听到动静,立马奔了过来,胡妈妈听到辛明彤的喊叫也急慌慌跑了过来。张家一个婆子一个丫头,辛家则是胡妈妈,三个人看到自家姑娘受了欺负都气坏了,呼啦啦上来便动手抢人。对方恰好也是三个人,哪里肯示弱,于是喝骂推搡抓挠,女人之间的战斗开始了。
毕竟多了两个小姑娘,辛明彤她们这边很快占了上风。对方那婆子吃了亏气得浑身乱颤,指着胡妈妈几个大声道:“好,贱人们等着,我去叫郡主来!”
“咋咋呼呼地做什么,什么人也值得惊动本郡主!”伴随着着尖利的女声,下头的树林子里头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身量苗条的姑娘,身后呼啦啦跟了十来个丫头婆子,这排场真不是一般的大。那姑娘身着浅蓝底子花卉刺绣镶边橙黄底子银红撒花缎面对襟褙子、酡红底子前胸绣金竖领偏襟出风棉袄、米黄暗花棉裙。双刀髻上金玉簪钗步摇之类大概插了五六样的,亮闪闪地晃得人眼花。
这位姑娘的眼睛很大,柳叶眉斜飞入鬓,嘴巴小巧肤色白皙。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鼻子稍许有点扁平,但还是算得上是一个美人。随着她越走越近,才看到她鼻头有几颗淡淡的雀斑,辛明彤不由暗道可惜。
雀斑,长雀斑的郡主,辛明彤忽然想到之前祖母说过的一句话:“宁王府那位脸上长了雀斑的小郡主,樊家的二夫人不过多瞧了她几眼就被她找借口当众下了面子。”天哪,这点也太背了吧,居然真的遇上了这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