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就要进方初久房间,宫洵身子一动,想要出手阻拦,方初久虚弱地靠在他身子上摇摇头,“让他们搜,我们去大厅看看。”
“你身子还没好!”宫洵阴沉着脸低喝一声,“谁让你出来的?”
刚才那个螳臂当车的动作的确是牵扯到她伤口,但她好歹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哪会因这小小的伤痛就软弱到时刻需要人保护的地步了?
“我没事。”方初久仰起脸,对着他的侧脸微微一笑。
宫洵偏头,眼前的女子面上还有些苍白,轮廓却渐渐脱离了少女的稚气,肌肤莹白细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多了从前没见过的冷静沉着。
从密室出来以后,她似乎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若是以前的她遇到刚才那种情况恐怕会破口骂回去,可她这次选择了冷静分析,堵贺鑫个哑口无言。
果真是临界生命的尽头让她有所转变了吗?
宫洵心口微微泛着疼痛,如果这种蜕变要用她的命来换,他宁愿她永远停留在两个多月前迷雾山阴差阳错相遇时的大大咧咧;与他拌嘴时的古灵精怪;恼他时的小女人模样。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然而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永远停留在过去,很久以后,当她真正破茧成蝶,二人重逢时,他再也寻不到她如今还存留的痞气,再找不到当年古灵精怪的她,有的只是无限感慨和怀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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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云楼大厅内,案发现场被巡天府的人隔离出来,仵作已经验了尸体。据目击者教坊司侑酒女的描述,当时这位使臣正与她们猜拳,有一个胖姑娘直接闯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将匕首刺进使臣的胸膛。
“说得好!”侑酒女刚说完,一个阴里阴气还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众人回首,一见是谢国公府的小公爷,立即让开一条道,这位小公爷依着自家祖上在帝京的身份,平时喜好逛窑子喝花酒,最近口味颇有转换——人家瞧不上青楼里那些个庸脂俗粉,偏要跑来踏云楼同这些只陪酒不卖身的教坊司女子对花对酒。这件事曾经传到老皇帝耳朵里,但碍于他们谢家的地位,老皇帝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谢弈也没什么出息,平时就这点爱好。
没想到的是,小公爷挑了个各国使者混杂的地方,不偏不倚今天来踏云楼,不偏不倚刚好见到二妞杀了人,还神通广大未卜先知料到这件事还有主谋,又不偏不倚给刑部的人指引了去归林院的路。
巧合多了,就是算计。
方初久的视线首先落在了这个一身华服却满面油光的酒色之徒,很明显,这件事有人一早就设计好了,谢弈这个“碰巧遇见”恐怕没那么简单。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方初久坐在房顶上沉吟片刻,偏头问宫洵,“在临水县时我无意中听谢老爷子的家仆提起过他们谢家在帝京有后台,你说会不会就是这个谢国公府?”
“有可能。”宫洵颔首,“如果谢国公府跟谢莲家有关系的话,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他们肯定是想报临水之仇,又碍于势力不足,所以借我们进京的机会让谢国公府的人出马。”
方初久低头一叹,古代果然不好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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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成王府蔷薇院内,一抹黑影从后墙迅速跳下,借着未关上的窗子轻车熟路跳进房间。
黎玥萱正在屏风后沐浴,忽然听到声音,惊得立即开口喊人,声音还没出喉咙,脖颈处传来匕首的冰凉和刀柄割破皮肤的刺痛。她抖着身子住了嘴。
“你是谁?”无法回头,她将身子埋入水中,试图不让自己春光外泄。
“萱儿,你可真能忘本,你全身上下哪里有颗痣我可是真真的记着呢!”黑衣人放松手上的力道,刻意压低声音。
黎玥萱身子一僵,“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方子浩低笑一声,“自然是来提亲的。”
“二公子真会开玩笑。”黎玥萱勉强笑了笑,脖颈上的匕首还没拿开,她如今一分也不敢动。
“谁跟你开玩笑!”方子浩突然冷下声来,“我要去跟夏侯玉枫提亲让你嫁给我。”
“二公子有话好好说,先把匕首放下来可好?”黎玥萱试探着想伸手移开他的匕首。
岂料方子浩捏得更紧,“我要去告诉夏侯玉枫,你就是个娼妇,没嫁给他之前就先失身于我,我还要告诉他,你前不久刚刚流掉的孩子也是我的种。”
“别……”黎玥萱眼圈一红,“二公子,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满足你,但求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方子浩突然收回匕首,踉跄着身子往她床上一倒,“不能请大夫,你得负责把我身上的伤医治好,再有,你若是对任何人说出我的行踪,我立刻把我们俩的事公布天下!”
“好。”哆嗦着牙齿应声,黎玥萱坐在浴桶内转过身,就见到方子浩手臂上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