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久一惊,没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昨日一早还急匆匆跑来让她去看诊的人竟如同在死神手里走了一遭。
“不好!”她皱眉,“这个人很可能患了瘟疫,快放开他!”
轻漠闻言面色一变,立即揪起他的衣领将整个人往外面一甩,力道并不十分大,侍卫落地时本能地发出沉闷的痛呼。
“想来背后的人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方初久一叹,“这侍卫不仅患了瘟疫,神智也已经混沌不堪,便是打死他也问不出任何信息。”
“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林县令。”
司马昭云偏头,“倘若宫洵不出手,那个人必死无疑,如何为证?”
“那有什么?”方初久莞尔,“众口铄金,如今林县令的院子里全是你的人,只要你们一口咬定他醒过来了,那他便是醒过来了。整件事情本就是以我为目标的,如今我还好好活着,幕后之人又岂会善罢甘休?所以只有让林县令‘活过来’,我们才能逼幕后之人现身。”
司马昭云默然颔首,唤来轻漠低声耳语了几句便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方初久问。
“灵堂。”司马昭云并未打算多说,只简单应了句。
“我也要去!”匆匆站起身,方初久跟到他身后,无视他眼中明显的拒意,喃喃道:“我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有权利看你们缉拿凶手。”
司马昭云动了动唇,原本想说因县令夫人之死,她娘家人闻讯赶来大闹公堂,无奈林县令至今昏迷不醒,便在县衙外一直击鼓喊冤。此时的前堂乱做一锅粥。
但目光掠过她打了绷带固定于脖子上的右臂,帘间透过一抹即将西下金色轮廓边缘染了胭脂霞红的夕阳,打在她微微侧开脸时映射一抹暗影的睫羽上,起落间如同碎开无数华光,美好得那般小心翼翼,他突然改了口,“那边人太多,万一不小心碰到手我可没办法替你医治。”
方初久扬唇,笑得明媚生波,“我可听说过民间一句传闻:凡黑风卫过处,烟雨之地扬风沙,血溅长虹镀烟霞。估计就算老皇帝扬绛幡乘龙辇也无法达到此等气势吧?待会儿我只要一直跟在你身后,谅他们也不敢动我半分。”
“休得胡说!”司马昭云突然阴沉下脸,怒斥她一声,“圣上乃九五之尊,万民自当臣服,岂能拿我同他相提并论?”
方初久有些好笑,“你是想说老皇帝比不过你?”
他目色变得冷鸷,字字如裂帛,“你再胡说的话,休想跟我去前堂。”
方初久很适时地闭了嘴,跟着他一路穿花分柳来到前院县令夫人娘家人所设灵堂处。
白绫覆梁,哀恸满园,漆黑色棺木前,大大小小跪了一地披麻戴孝的后家,有人痛哭流涕,有人神情恍惚,有人粗袖掩面,均垂首静待。
“大都督到——”侍卫一声高喊,那跪了一地的后家们纷纷挪往两边让出一条道儿,司马昭云一双青缎黑底朝靴踩得极沉稳。
偌大一个园子内,方才哭泣呜咽之声再不闻,只听得到司马昭云行走间衣料摩擦的细碎声,似乎每走一步都能让人呼吸紧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