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着呢!别晃我,让我再睡会,我还困着呢!”朱却像是在梦中呓语,眼都没睁地说。而朱颜仍然是不停地使劲摇晃着朱却的身体,略有只要你不醒我就不罢休的意思。
“我说小颜呀,你就让老哥再睡会吧!我还真困着呢!谁让白煜他大晚上说什么梦话呢,害我半宿没睡。”朱却勉强眯开眼睛,不耐烦地对朱颜道。
“你怎么了?”他发现朱颜身体僵定住,一动不动的,面容恐惧地正对前方。
朱却顺着朱颜的视线看去,下一瞬他自己的身体也僵定住了,就好像是有东西瞬间从眼睛侵入大脑秒杀掉他的意识。
朱却的视线停留的位置正是咋夜黑鸟所在的位置。然而那个位置上的黑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血纹大白衣袍的中年男子。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面朝着朱却他们一动不动。
看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瞬间,朱却和朱颜就感觉身体周围有着如深海水压般的气压,压得他们喘气不得。
然而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那个单睁着一贬不贬的眼。眼的形状狭长,尾处带钩,中间的瞳孔暗黑而深隧,像是能埋葬一切的无尽黑暗,眼神则透出凌厉的感觉,使人觉得自己已半步踏进阎王殿。他们俩正是因为对视上这样的眼睛,身体才动弹不得,意识也像是被抹杀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却的眼睛再次“烧”起来,竟已完全不惧怕那凌厉的眼神与威迫。他迅速用身体抱住朱却,把她的头埋在怀里。“没事的,小颜,哥在这呢,别怕,哥在这呢……”
那中年男子也睁开了另一只眼。醒来那一刻,他迅速把目光向从两人身上挪开,再用手掩上。
“在下就是你们咋天所谓的黑鸟,正如你所见,我并非普通禽鸟,而是你们所说的妖。”他背对朱却,用恭敬的语气说,“因为你们的相助,咋夜得以快速恢复。在下实在是感激万分,如他日得以相见,必报此恩。”
朱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紧紧抱着朱颜,嘴里喃喃道:“老哥在这呢,别怕,老哥在这呢,别怕……”
“因在下天生目光锋锐异常,还有重创方愈后的气息不稳定,令两位恩人如此,实在心有愧疚。”那中年男子转而用愧歉的语气道,“本想当面感谢三位恩人再离去,眼前看来……”
未待中年男子说完,“你可以滚了么?”朱却猛然回首,对着中年男子怒目道,眼珠竟是戚戾参半的血红色。
中年男子转过头,仅与朱却对视一眼,便惊容失色。他二话不说便随身体周围瞬然腾起的白色烟云,瞬间化作苍羽巨鹰,划空而去。
随苍鹰掠去,翼风刮得石室内飞沙走石,坑水尽然溢出,消散于疾风之中。
然后朱却不顾身体被强风撕刮,被飞石敲砸,仍不动声色地紧紧拥着朱颜在怀中,握着她颤抖不已的双手,嘴里喃喃道:“哥在这呢,别怕,哥在这呢,别怕……”
……
谷地上空。
“连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想不到那家伙就那么想我死。”苍鹰掠上谷地上空,然而他向下看的景象完全不是在谷内的,竟是深幽的黑渊,“那个少年究竟是…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戾气?”
……
石室内。
“睡得真是爽,咋天可真是累死了。”白煜刚刚醒来,看到周围一片狼藉,“朱却,怎么了这是?朱颜她……”
朱却缓缓扭过头,看着白煜,泪眼汪然,“我能感受到小颜很难受,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三小时后。
“原来我睡着的时候剧然发生这样的事,大黑鸟剧然做坏事了。还有,你真的有时侯能与朱颜通感吗?真神奇。”白煜在朱却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说。
“也不能怪他,他也不是有心的!”朱却点点头后说道,手里仍然紧握着朱颜那白晰的纤手。“怎么你刚才睡得那么死?雷打不动的。”
“呵呵!我也不知,也许与在爷爷那的长时间睡眠有关。”白煜尴尬地说,然后跪坐朱颜身旁,细看了看朱颜的状态。“朱颜她没事吧?她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现在好了……”
未待朱却说完,石室内竟又刮起一股比刚才的弱下不小的疾风,还有个似乎是穿着赤红色宽衣的人影自断层的出口掠入。其速度之快,在朱却与白煜的眼里看来几乎是在一瞬之间。
“这么高,怎么可能……”白煜半掩住眼睛说。
“你是…”
疾风渐渐静了下来,石室内又开始恢复了平静。
“你是村长?”朱却吃惊地看着眼前有几分斯文俊逸的青壮年男子,“你背后的……”
“哇!好酷的翅膀。”白煜惊呼,就像刚出世的孩子,对新奇的东西没有丝毫危机感。
“好什么好,说了多少遍了,都叫你不要有事没事就带着小颜乱闯。都多少次了,你自己也不数数!”说话的是个青壮年,一身灰衣粗布,身上还有点脏乱,人看起来却是有几分斯文俊逸。然而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后背竟长有一双落枫叶色的羽翼长翅,折叠起来上过头顶,下过膝盖,看起来酷炫异常。
……
村长家里。
“既然是小颜的朋友,那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不用客气。小颜已经没有大碍了,不用担心。”村长笑眯眯地说,给人的感觉很温柔,“我呢,还要忙着去教训一下朱却这小子。”他这时还是笑眯眯的,给人的感受很温柔。
紧接着,隔壁的房间传来的鬼哭狼嚎不绝于耳,其中还有村长咆哮道:“你俩自小没爹没娘,是我节衣缩食把你拉扯大的,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晚上。
白煜正躺在靠窗的小床上,一动不动的。他看着天上浩瀚星空,一颗颗晶莹得透亮的泪珠自他眼角坠落,于漆黑的地面上溅成剔透的水花……
此时寒夜之上玉盘高悬,皎洁明亮、晶莹剔透得如客旅异乡的游子之泪。繁星缀夜,亦是耀亮刺眼,像极那异地故人期盼着的汪然泪眼。
不知何时房间里就传出微弱的抽泣声……于孤寒悲戚之夜传荡……
不时何时朱颜就蹲在了门口,面容苍白蛾眉微皱,像是没有站起来的力气。然而过了很久,她还是没走,还是在那静静蹲着默默聆听着。她聆听着的,也许是死在咋天的小少年的悲泣声吧!
其实就在咋天夜里,那小少年以梦中呓语的形式给朱颜和朱却叙述了自已的经历。不同于白煜的是,他是悲伤的,恐怖的……
房门不远的走廊也黑漆漆的,朱却倚在门框,静默地看着房门前的朱颜……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死小孩,然而迟早会有一天,我们会把ta安妥地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