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这才想起来,之前惊慌忙乱占据了他的心神,他竟然忘记跟所长报告死者身份。
立刻报告说:“报告,死者李静香,20岁,农村女孩,来城务工,在曹家驴肉店里工作,租住在对面的江晨园。”
邹民先把惊讶的目光转向宋野,他当然不相信宋野也会算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宋野瞧了瞧所长,又瞧了瞧张晓峰,他眼带失落,不太好张口。因为宋野觉得,所里对李静香失踪案的忽视,是需要全体反省的。
但听杨玄说,李静香在13日失踪那晚就已经遇害,如果是真的,那么16日上午才接到报案的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想到这里,宋野的心里好受不少。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再一次报告:“16日上午,所里接到李静香室友的报案电话,称李静香失踪数天,还传过来一张李静香的照片。”
宋野把手机里的相片递给邹民先。
邹民先仔细一看,灿烂的阳光下,一张明媚的笑脸直射人心。他眉头锁得很紧,惋惜感慨:“青春洋溢的生命啊,就这么没了。”
宋野低下了头,好像是他犯了错一般。
邹民先把手机递给张晓峰看,问道:“这件事我不知道。你们调查了吗?”
接到范冰报案时,张晓峰正在所里,日常的事务繁忙,写报告,归档案,他忙得焦头烂额。所里的老警员根据经验判断这样的案件不需要急着调查,张晓峰默许了。
此时,张晓峰低下头,承认这是自己的过失。
宋野说:“我昨天下午已经和杨专家一起,去江晨园和驴肉店做了调查,只是没有太大收获,并不知道李静香已经遇害。”
他故意称杨玄为“杨专家”,这样显得正式,说起来也更有底气。
“既然没有收获,那为什么,”邹民先把目光转向杨玄,“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受害人是在13号晚上遇害的呢?”
宋野也正想问这个问题,杨玄昨天提到李静香遭遇歹徒时,还只是一种假设。今天却十分肯定地,说她是在13号晚上遇害的。难道杨玄还懂得尸检的学问,从李静香的尸体推测出了死亡时间?
这个问题对宋野来说很重要,因为如果李静香在16号警方接到报案之前就已经死亡,那么他心里的自责也会减轻不少。
然而,杨玄却没有回答,他似乎刻意在回避这个问题。扶起刘亚男,临走前告诉邹民先:“如果害怕刑警队问责,就保持现场不动。但我看这情形,刑警队不到晚上也不会来,让阳光直晒一个下午,只会把尸体破坏得更加严重。”
杨玄看了邹民先一眼,转身送刘亚男回了酒馆。两分钟后,又走了出来,站在酒馆门口,远远看着进退两难的警察们。
宋野小跑过来,满脸困惑,他觉得杨玄一定知道什么,但不愿跟所长说。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于是小声问杨玄:“老哥,跟我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李静香在13号遇害的?”
“灵异。”
杨玄忽然说了两个完全不着边际的字,把宋野吓了一跳,
宋野一脸嫌弃,觉得杨玄在糊弄他:“什么灵异嘛,你不要告诉我你会算命?掐掐手指,就算出了李静香的死亡时间了?我可是唯物主义的忠实粉丝,你再这个样子就很危险了,要从专家变神棍了!”
杨玄说:“你说的灵异是诡异的异,我说的灵异是心灵的灵。你的唯物主义这么厉害,猜一猜我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宋野简直无语,觉得杨玄不可理喻,但他也不是好糊弄的:“那你这么厉害,猜猜我心里在想什么?”
杨玄说:“你心里想的都是于案件无益的垃圾话,还是让我来告诉你我的推测吧。我猜驴肉店的老板曹明俊此时一定不在店里。”
宋野还保持着斗嘴的脸色,但听杨玄突然提到曹明俊,心头一凛,毕竟曹明俊是杨玄昨天的重点怀疑对象。
宋野问:“为什么这么说?你别忘了,曹明俊可是非常喜欢工作的人,他徒弟还说,曹明俊很不喜欢饭店关门,就算没有客人也要保持营业。”
杨玄说:“这还不简单,你看驴肉店现在不是开着门的吗?如果曹明俊在店里,恋人死了,头颅出现在店门口,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也得爬着出来,抱起李静香的头颅,流几滴眼泪吧?”
宋野回头去看驴肉店,果然是开着门的。
这就奇怪了,杨玄说得很有道理,从发现李静香的头颅开始,既没有见到曹明俊也没有见到店伙计。周边很远的住户听闻消息,都赶过来看热闹,驴肉店里亮灯大开,却不见人影。
“我去看看。”
宋野实在想不通,当即丢下杨玄,跑过马路,走进曹家驴肉一号店。
店里和昨天一样,干净明亮。不同的是,一眼望过去,一个人也没有。
宋野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店门是开着的,不应该没有人啊,难道在楼上?宋野想。
于是他迈步上了楼,清冷安静的走廊使他感觉很不舒服,但仔细去听,却能听到些许声响,“嗒嗒嗒,嗒嗒嗒……”,轻微,却连续不断,好像是从某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一直走到曹明俊的办公室外面,宋野停下脚步,仔细确认,声音好像正是从这扇门里传来的。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回应,而那连续不断的声响竟然也没有中断。
宋野屏住呼吸,扭动把手,轻轻推开门。
呀——
房间里果然有人,是店伙计吴大成。
吴大成也吓了一跳,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到是宋野,才缓了一口气,恼怨说:“你吓死我了!”
宋野摸了摸刚才咯噔一下猛跳的心脏,也抱怨:“你才吓死我了呢!干啥呢,做贼一样?”
他看到吴大成坐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开着笔记本电脑,刚才还带在耳朵上的耳机,起身时拉断,掉到了桌子上。
不禁起了疑心,板起脸问:“你不会在偷你们老板的机密文件吧?”
吴大成立刻否认:“什么呀,没有,这是我自己的电脑!”
“那你在干什么?”
宋野还是不相信,说话时,已经挪步往吴大成身边走去,眼睛紧盯着吴大成的双目,意思是“你别乱动想销毁证据,我正盯着你呢”。
他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后,用手把吴大成往后挡了挡,转头去看电脑屏幕——
靠!敌方三杀?这小子正在玩近年来最流行的网络游戏,英雄联盟。
宋野无语地泄了气,还以为逮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原来这吴大成只是在偷偷玩游戏。
宋野没好气地说:“玩个游戏,你贼眉鼠眼的干什么?”
吴大成看着屏幕上敌方队伍摧毁了己方的兵营,游戏失败了,他抱怨说:“我还以为老板突然来了,要是被他逮到,我就惨了。”
“你们老板人呢?”宋野顺势询问曹明俊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