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到大堤中央,美女忽然说:“停车。”
司机立刻踩了刹车,乘客们一阵前倾。
宋野抱怨:“你开稳点呀,老哥,别冒冒失失的。”
司机很不要脸地呵呵一笑:“知道知道。”
大概觉得就此要和美女分别,司机瞅着美女,侧脸看上去还有点舍不得的样子。
宋野大跌眼镜,心想,至于吗,好色到这种程度?
等了一会,美女看了一眼手表,继续坐着,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司机有些不解,问道:“不下车吗?”
美女冷淡开口:“等人。”
司机了然般点点头,又问:“要等多久?”
“十分钟。”美女说出最后三个字,不再说话。
司机很乐意地同意了,打开音乐,车里立刻响起最新潮的口水歌,司机跟着节奏摇头晃脑,看起来十分开心,一点都不着急。
宋野心中嘲笑,至于这么开心吗?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11点50分了,无奈地看向车外。
这“虎水秋堤”虽然有过度宣传的成分,可看久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偶尔瞧瞧明媚的大河,倒也令人舒心。
“这就是虎水秋堤啊!”宋野忍不住感叹。
全天下的司机都一样,话多得收不住,一听宋野开口,司机立刻答道:“是啊,就一条破河,没啥好看的。你看到没有,这右边是城市,左边河对岸是产业园,中间就一条河,能有什么看头?”
“产业园?”宋野来合城不过三四个月,还算不上太熟悉。
司机说:“是啊,都是工厂,政府统一规划的,里面造什么的都有。你看见那最边上的工厂没有,有高烟囱的那个,那是一个火药厂。”
“火药厂?”宋野有些惊奇。
“是啊!”司机见宋野这么感兴趣,也说得更起劲了,“这火药厂规模不小呢!是个老工厂,八几年就有了,以前是合城的支柱型产业。不过是重工业,污染太严重不说,在城区也有安全隐患。所以响应政府号召,搬到郊区来了。”
“没想到师傅还是个百事通呢!”宋野顺着话头,夸了一句。
说话间,宋野看到前座的美女又瞧了一眼手表。
宋野的心中突然有了疑问: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位美女到底在等什么人?
眼见这大堤前后几里路上没有一个人影,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此时,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车厢也跟着颤动。
宋野和司机以为车子爆炸,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立马又反应过来,不是车子,是河对岸!
“爆炸了!火药厂爆炸了!”
司机指着远处高高的浓烟和火光,惊慌失措地大喊。
宋野立刻看过去,心里也是一阵惊慌,这是多少火药,才炸出这么高的浓烟?
“快报警!”
宋野当即掏出手机,先拨打了消防电话,又拨打了报警电话。
放下电话,宋野指挥道:“赶紧把车开过去,我要去看看!”
司机没反应过来。
宋野急着说:“哎呀,别磨蹭,我是警察,快载我到现场去!”
司机这才有些明白,虽然觉得那边很危险,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但无奈车上有警察,只好发动引擎,大不了到时把车停远一点就是了。
这时,前座的美女突然开口说:“我先下车了。”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后座的怪人小白脸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这时突然开口,阴冷冷地对美女说:“你就不好奇那边发生了什么?”
美女的动作瞬间停住,但很快又重新动弹,拉开车门,淡淡说:“不好奇。”
怪人小白脸突然把手伸到前座,强制性关上美女打开的车门,美女猛然反应,使劲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她转而去推小白脸的手臂,两人一番动作角力。车座挡住了视线,宋野没太看清。只觉得那美女用了很大的力气,可小白脸却纹丝不动。
小白脸淡淡说:“还是去看看吧,荒郊野外,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宋野不知道这两个陌生人在争什么,也没有时间去问,等不及地催促司机:“哎呀,别磨蹭了,快开车,那边可能有人在等着我们救呢!”
司机立刻挂挡开车,掉头驶向火药厂。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出租车驶近了火药厂,宋野立即下车,奔往最前线。
这附近早已是人头攒动,有从附近工厂闻声聚拢过来的工人,也有从火药厂逃出来的工人。
“死人了!快救人!”人群中不断传出呼救声。
大火弥漫的厂楼中,有一个人满身是火,张牙舞爪往外奔逃,他尖叫着,惊恐和剧痛借由声音刺入围观的人耳中。有人提着一桶水过去,猛地泼到火人的身上,呲的一声,白雾升腾,火没有完全熄灭,而那火人已逐渐倒地,眼看着没不再动弹。
宋野赶到,立刻抢过水桶,接了一桶水来,泼灭余火。
他扔掉水桶,单膝跪在那人身边,伸手探了一下烧焦的脸皮,烫得手一缩。
情状实在太惨,宋野浑身都在发麻,咬牙拧眉,实在不忍去看,但却强迫自己盯着他大喊:“醒醒!醒醒!醒一醒……”
始终没有得到回应,那人已经死了。
宋野立刻站了起来,急问身边的工人:“还有没有人在里面?”
有人回答:“还有很多,可是……到处都是火,估计都救不回来了……”
听到还有很多人在里面,宋野的心像是被丢进了大海深处,无比沉重。想去救人,无奈火势太大,贸然上前无疑是送死,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把厂楼和里面的生命全都烧成灰烬。
“消防队怎么还不来!”
宋野绝望大喊,双手握得铁紧,牙关不停颤抖。
远处,美女、小白脸和司机三人下车,静静眺望前方火海。
小白脸冲司机格手,示意他不要走得太近,然后向前多走几步,同皮衣美女并排站着。
小白脸瞧着远方浓浓黑烟,开口道:“你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等火药厂爆炸。”
美女没有否认,似乎承认了,悄声说:“你是警察?”
“不是。”
美女冷笑:“多管闲事,会害死自己的。”
小白脸也冷笑:“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唯独不知道,我会死。”
美女说:“等你知道了,也就迟了。”
小白脸说:“时刻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大概觉得有趣,美女莞尔一笑,忽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玄。”小白脸淡淡答道。
美女瞧了杨玄一眼,不动声色地告知:“湖蓝心,记住这名字,因为她一定是你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